駱嬷嬷神色嚴肅起來,季蘊心頭一梗,頓時心頭一沉,想要說什麼就瞧着駱嬷嬷已經擡腳往外走,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駱嬷嬷恭敬又疏離地把吳王妃送回王府,此時吳王還未回府,駱嬷嬷就在府中等着,卻沒進後院,而是在前院候着。
季蘊一見,就知道阮明妃這是要駱嬷嬷跟吳王告狀。
她抿抿唇,到底是沒拉下臉,轉身進了後院。
看着吳王妃的背影,駱嬷嬷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微垂的眼皮也帶着幾分冷意。
吳王妃不就是仗着這門親事是王爺親自求來的,覺得自己在王爺面前有體面,這才做事沒什麼顧忌。
這樣的人在後宮可見多了,早些年陛下雖然對李貴妃寵着,但是身邊也不是沒有别人,那些個眼皮淺的,心思淺的,壓不住性子的,一個個都在這後宮沉了下去了。
想要活得體面光鮮,隻憑着一張臉可不行。
王妃還是太嫩了。
吳王得了消息很快就回府了,見到駱嬷嬷就快步走了過來。
駱嬷嬷忙上前行禮,“老奴見過王爺。
”
“嬷嬷請起,今兒個嬷嬷怎麼來了,是不是母妃有什麼事情?
”吳王忙開口問道。
駱嬷嬷笑了笑,卻沒說話。
吳王一見就帶着駱嬷嬷去了書房,緊跟着一個探頭探腦的小丫頭就轉身去了後院。
駱嬷嬷收回眼尾的餘光,呵,吳王妃的膽子難怪這樣大,王爺書房這邊都敢讓人盯着。
這事兒得跟娘娘好好說說,這可不是小事。
進了書房,駱嬷嬷就看着吳王開口說道:“王爺,您可知道王妃接了益王妃的帖子去益王府做客的事情?
”
吳王聞言一怔,随即說道:“倒是知道,嬷嬷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
聽着王爺居然知道,駱嬷嬷也是愣了一下。
吳王一向話不多,此時看着駱嬷嬷的神色,也沒開口說話,隻是面帶思量,半晌才道:“益王妃說她府上的菊花開得甚好,剛到京城也沒什麼熟悉的人,就設了個小宴讓王妃過去坐坐。
”
駱嬷嬷聽着王爺不怎麼放在心上的語氣,估摸着肯定是王妃話說得不清不楚,于是直接說道:“益王妃也給景王妃下了帖子,但是景王妃拒了。
娘娘知道這件事後,讓老奴去探聽消息,益王妃不止給兩位王妃下了請帖,還請了幾位夫人,但是别人都拒了,隻有幾位官位不顯的夫人赴宴。
”
吳王的神色此時才嚴肅起來,他以為就真的如王妃所言是個不怎麼重要的小宴。
看着王爺的神色,駱嬷嬷在一旁又說道:“娘娘得了消息後,當時就給氣得差點暈過去,然後讓王妃進宮,娘娘沒見王妃,讓她在殿外站了站,但是老奴送王妃出宮,瞧着王妃神色間對娘娘十分不滿。
”
駱嬷嬷說到這裡瞧着王爺的神色越來越難看,輕輕地歎口氣,“王爺,别人不知道,但是王爺是知道的,娘娘在後宮這麼多年可不容易,為了護着王爺好好長大,早些年差點命都丢了,在娘娘心裡,沒有什麼比王爺更重要的。
”
吳王緊抿着唇不語。
駱嬷嬷知道王爺性子一向如此,她跟着又說了一句,“娘娘到了消息後這一顆心啊就跟油煎一樣,昨晚上一整宿都沒合合眼,就想着今兒個罰了王妃,能讓王妃想明白錯在哪裡,結果……王妃不僅不知錯,還對娘娘心生不滿。
”
“嬷嬷……”
駱嬷嬷眼眶發紅,微微帶了幾分哽咽,“王爺,老奴知道王妃是您自己求來的,您别怪娘娘心狠,如今王爺娶妻立府,眼下朝中局勢又這麼兇險,李貴妃與襄王您知道的,王爺的日子本就艱難,這種時候做事更該小心謹慎。
尤其是,在李貴妃眼中您為太子殿下分憂,早就對娘娘與王爺不滿,若是被李貴妃母子抓到把柄,萬一王爺真的被陛下遷怒,您讓娘娘可怎麼活啊?
”
吳王的臉色青青紫紫,看着駱嬷嬷道:“嬷嬷,我知道,你回去跟母妃說,讓她寬心。
”
“娘娘說,王爺若是得空便進宮一趟,若是差事忙就罷了。
”駱嬷嬷擠出一抹笑容道。
“我随着嬷嬷一起回宮。
”吳王立刻起身。
駱嬷嬷心裡常常松口氣,看來在王爺心中還是娘娘更重一些。
吳王随着駱嬷嬷進了宮,後院的季蘊驚愕得話都說不出來,“王爺進宮了?
”
銀貝的神色也不好看,“是,王妃,對着駱嬷嬷一起走的。
”
季蘊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金盞正在給她捶腿,站了這麼久,這雙腿都不是她的了。
她受了這麼大的罪,被明妃如此苛待,王爺居然就這麼進宮了?
她的心頭一沉,面上的神色起伏不定,半晌才道:“銀貝,你回府一趟,我寫封信給我娘。
”
另一邊,吳王進宮與阮明妃母子如何交談不說,東宮裡蘇辛夷也得到了季蘊挨罰的消息,消息傳得這樣快,她看着佘嬷嬷說道:“明妃娘娘倒真是個玲珑剔透的人。
”
這就是故意把消息放出來給皇後還有她聽的,吳王妃做事不謹慎也好,還是另有目的也好,阮明妃已經動手罰了,也算是給了個交代。
雖然,蘇辛夷這裡并不用什麼交代。
但是阮明妃還是這麼做了,蘇辛夷就琢磨着阮明妃很聰明啊,估摸着從帝後的态度中揣測出幾分對益王夫妻的微妙,察覺到了危機?
若是這樣的話,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運氣,是腦子啊。
上輩子,容王跟太子鬧得厲害,襄王混水摸魚不說,吳王跟景王都能活得安安穩穩,可見不是巧合。
既是這樣的話,蘇辛夷就看着佘嬷嬷說道:“阮明妃罰了吳王妃,就是不知道吳王會怎麼想了。
”
佘嬷嬷也不好說,琢磨着說道:“回頭看看吳王待吳王妃是不是還如從前便知道了。
”
“讓駱嬷嬷走了一趟王府,又把吳王請回宮,看起來阮明妃對吳王妃是真的心生不滿,這都不想着遮掩了。
”蘇辛夷道。
佘嬷嬷嗤笑一聲,“能幹出這樣的事情,就該想到結果的。
”
阮明妃母子一輩子低調,到了吳王妃這裡倒好,一下子給颠倒了。
“也是。
”蘇辛夷對季蘊的印象不好,但是也沒想到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季家知道此事後會有什麼反應。
”
佘嬷嬷這個就不敢猜了,“太子妃,您說這件事情季家知不知情?
”
蘇辛夷眉峰微挑,“這可不好說。
”
季大人是吏部侍郎,這官職雖然品級不是很高,但是權力不小,能做到這個官位上的人肯定不是蠢的,而且季夫人平素名聲也不錯,不該養出個草包來才是。
若是這樣的話,季家那邊就很微妙了。
蘇辛夷猜測不到季家知不知情,但是季蘊能做出這種事情,且不說原因為何,至少是個膽子大的。
如果她不知道景王妃拒了帖子還好,若是明知還這樣做,那麼這就很有點意思了。
蘇辛夷看着佘嬷嬷,“阮明妃這樣做消息很定會傳出去,李貴妃肯定會落井下石。
”
佘嬷嬷颔首。
“靜觀其變吧。
”蘇辛夷現在摸不準益王與李貴妃一系到底有沒有往來,也許能借着這件事情探一探路。
“容王的婚事近在眼前,皇後娘娘那邊肯定不會有動作,得先緊着容王的婚事。
”
她也是真沒想到季蘊會幹這種事情。
想到這裡蘇辛夷琢磨着,隻怕皇後也會跟容王知會一聲要他不要摻和。
蘇辛夷猜得沒錯,皇後果然把容王叫進宮吩咐一番。
容王看着自己的母後半晌說了一句,“我覺得自己都挺沒腦子的,怎麼還有個比我還蠢的?
”
皇後被這話給堵得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還挺有自知之明。
容王“啧”了一聲,看着母後道:“你說三哥怎麼想的,怎麼看中這麼個人,這婚事還是他自己求來的,季侍郎這不會養孩子啊。
”
皇後捂臉,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還好意思說别人。
不過,看在是自己生的份上,她一本正經地看着兒子說道:“總之,你與益王隻保持正常交往即可,這次太子南下還說不好如何,我這心裡一直不安定。
”
容王聽着母後這話點點頭,“大哥走之前說了,讓我替蘇辛夷看好益王,我記着呢。
”
“叫大嫂。
”
“嗐,行吧。
”容王隻是叫順口了,以前倆人不對付,每次見面都吵架,是不能再喊名字,這要是被人聽了去參他一本,少不得有點麻煩。
“你記住就好。
”皇後又叮囑一句,這不省心的兒子,“還有件事情,你的婚期也快到了,鄭國公府那邊你要不要請了朱姑娘去看看你府上的演武場?
”
“不用麻煩吧?
”容王直愣愣地說道,“蘇……大嫂事多又挑剔,我那就是照搬她的,我瞧着很不錯,朱蟬衣能挑出什麼錯來。
”
皇後深吸口氣,忽然覺得自己未來的兒媳婦還怪可憐的,罷了,等人進了門,少不得自己得替兒子多照顧幾分。
容王一點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他這裡也忙,瞧着母後也沒事了,就起身說道:“那我去東宮轉一圈,内廷府那邊也忙,黃仲聲這老狐狸聽大哥的話,現在很多事情都不肯替我分擔,您瞧我都忙瘦了。
”
皇後擠出一抹笑容,“到了東宮不要橫沖直撞的,你大哥不在,你要有禮數不要失了規矩,去吧。
”
容王很是惆怅地出了元徽宮,哎,要娶媳婦的人了,他娘現在滿眼都是大哥媳婦跟自己未來媳婦。
容王直接去了東宮,想起他母後的話,就先去找張鑒。
張鑒聽說這位爺來了,立刻出來見人,“屬下拜見王爺。
”
容王随意地擺擺手,看着張鑒問道:“最近東宮沒什麼事兒吧?
大嫂一向可還好?
”
張鑒有點意外,想起太子殿下之前的話,他還是恭敬地回道:“太子妃一切都好,東宮閉門謝客,眼下并沒有事情。
”
容王就說能有什麼事兒,看着張鑒又道:“你去請大嫂過來,我有事兒想要問問。
”
張鑒嘴角抽了抽,心想着容王可真是記吃不記打,這要是太子妃聽了,肯定給他一腳,沒大沒小的。
但是張鑒知道容王的性子,自己可不好直接對上,就親自去德陽殿走了一趟。
蘇辛夷也沒想到容王回過來,整理一下儀容,這才去前殿,邊走邊問張鑒,“王爺可有說什麼事情?
”
張鑒搖搖頭,“王爺并未說何事。
”
蘇辛夷琢磨着難道是因為季蘊的事情?
一路走着到了明光殿,就看到容王百無聊賴地就坐在殿前的台階上,一點也沒有一位王爺該有的威儀。
容王聽到腳步聲就轉過頭,瞧着蘇辛夷來了,立刻起身,打量着她說道:“大哥還擔心他走後,你在京裡吃不下飯呢,我瞧着你這臉色挺好啊。
”
蘇辛夷:……
這有些人欠揍真的是天生的!
瞧着蘇辛夷差點翻白眼的模樣,容王忙說道:“這外頭怪曬的,咱們去那邊亭子裡說話。
”
蘇辛夷就随着容王走過去坐下,這亭子敞亮,侍衛遠遠就能看到這邊的情形,卻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容王現在倒是真的長進了。
“七弟,你忽然來東宮為了何事?
”蘇辛夷盡量讓自己擺出一副和睦的笑容問道。
容王卻聽着渾身發毛,掃了蘇辛夷一眼,心裡嘀咕兩句,這才說道:“這不是聽說了三哥那邊的事兒,我過來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
“皇後娘娘還能沒跟你說清楚?
”蘇辛夷可不信。
容王看着蘇辛夷道:“你在這裡跟我裝啥,你什麼人我能不知道,我母後說的肯定有保留,不然我找你做什麼?
”
“那正好,我也跟你打聽件事兒。
”蘇辛夷樂了,這不是現成的人選嗎,怎麼就把容王給忘了。
容王防備的看着蘇辛夷,“你想打聽什麼,我跟你說我知道的才能告訴你,能告訴你的才能告訴你……”
“那王爺好走不送!
”
容王給氣的,就不能讓他逞個口舌之快?
“行行行,你問!
”
蘇辛夷看着容王,思量一下這才口,“我聽說潤儀郡主與江二公子訂了婚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容王:!
!
!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上來就問這個?
蘇辛夷本來隻是試探一下,但是瞧着容王這副心虛的樣子,他果然知道!
蘇辛夷臉上的笑容收了收,“說起來我與江夫人也見過幾次,江夫人做事張弛有度,進退得宜,而且隻怕對兩個人兒子的婚事早有打算,江大公子定了鹿姑娘就可見一斑。
二公子卻與潤儀郡主訂婚,這不是笑話嗎?
”
容王聽着蘇辛夷這毫不遮掩的譏諷,臉色又黑又青,還是沒忍住怼了一句,“你說瓊思嫁誰跟你又沒關系,你管這個幹什麼?
”
“怎麼就沒關系,江姑娘與我是手帕交。
”
容王哽住了,這能算是什麼關系!
蘇辛夷看着容王不說話的樣子,想了想說道:“江大公子與我表姐夫是好友,我表姐夫為太子殿下做事,若是潤儀郡主嫁進了江家,你說能沒關系?
”
容王頭都疼了,一時沒想起來她表姐夫是誰,就問了一句,“你哪個表姐夫?
”
“高家。
”
“王丞相的兒子啊。
”容王覺得牙疼,王策啊,這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年少進士,金榜題名,當年若不是考前得了一場病,狀元郎非他莫屬。
就生着病赴考,排名僅次于傳胪,雖未得狀元,那年卻比狀元還風光呢。
江仲卿那種老實人,也不知道怎麼就跟王策這種狐狸成了朋友。
想到這裡,容王看着蘇辛夷,遲疑着不知道怎麼說,腦子轉了轉,這才說道:“那天不是我姨母帶着表妹去江家赴宴嗎?
”
“嗯,我知道,還是不請自去。
”
容王給氣的,捏着鼻子往下說,“你留點口德,就是趕上了。
”
“瞧你這話說的,怎麼别人沒趕上呢?
”
容王差點吐血,憋憋氣,還是說道:“我跟你說,這件事情真的是巧合,那江二公子被自己家的丫頭算計,誤飲了不該喝的東西,正好被瓊思給撞上了。
”
說到這裡,他看着蘇辛夷的眼神很微妙,立刻說道:“你别胡思亂想,什麼事兒都沒發生,就是當時江仲年衣裳不整的,瓊思這不是救他與水火,倆人靠得近了些……”
蘇辛夷:……
“廣平郡王府與江家一向沒什麼往來,怎麼那日潤儀郡主就能找到江二公子在的地方,還能恰好美人救書生?
”
蘇辛夷一個字都不信。
容王被怼的啞口無言,然後歎氣,“那你說怎麼辦?
反正誰也沒證據。
”
“那丫頭呢?
”蘇辛夷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江夫人趕過去後,她就要被拖下去審問,當時就撞牆死了。
”容王說着莫名的有點心虛。
“哦,殺人滅口,像有些人的作風。
”
這天沒法聊了。
容王索性投降,愛咋咋地吧。
今日更新送上,麼麼哒小可愛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