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26章 何為矜持
李信恒拉住母親的胳膊:“村裡有人來收米,可沒這個價。
”
李母卻是攥緊了銀子:“姑娘大方,這銀子我得留着給你讨老婆,等咱們家辦喜酒時,多敬姑娘幾杯酒。
”
顔芙凝笑了,對兩少年道:“北墨阿力,你們擡着米,咱們回了。
”
兩少年上前,一左一右地擡起米袋子就走。
李母連忙在兒子背上拍了一記:“你塊頭這麼大,好意思叫兩個半大小子擡的?
”
李信恒快走幾步,一把将米袋抗在肩頭,走得飛快。
兩少年對視一眼,旋即跟上。
傅北墨不滿:“李大哥這般,顯得我們很沒用。
”
阿力更不滿:“李大哥這般,顯得我這些日子的飯白吃了。
”
兩人蹦着想将米袋搶下來,奈何李信恒人高塊頭又大,愣是搶不過去。
到了家裡,顔芙凝叫李信恒幫忙将米倒進米缸,米袋子還了他。
“米袋子還能還的?
”李信恒很不好意思。
顔芙凝笑道:“這麼大的米袋子,你娘要花時間縫,布料肯定是花錢買的,自然要還。
”
李信恒卷起布袋:“姑娘來村裡,我才知道世上有姑娘這麼好的人。
”
村裡的女子斤斤計較,一顆瓜子一粒米都要争搶。
眼前的姑娘與村裡的女子,很不一樣!
顔芙凝又笑:“我哪有那麼好?
你載我們去縣城,那麼長時間的路,你都不收車錢,李大哥才好。
”
李信恒笑得腼腆:“說起去縣城,這個旬末,我照舊載夫子與姑娘過去。
”
“好。
”
——
傍晚時分,傅辭翊歸家。
腳步一跨進院門,傅北墨便迎上去,吵着要加練。
傅辭翊拎着食盒進了竈間,淨了手,問了緣故,才知原委。
在竈膛後燒火的阿力也提出要加練。
此刻的顔芙凝正忙着做菜,傅辭翊看她背影一眼,對兩半大少年道:“跑操兩圈,馬步一炷香。
”
阿力:“夫子,我燒好火去。
”
傅辭翊破天荒地道:“我來燒。
”
傅北墨與阿力泥鳅似的在傅辭翊身側閃過,跑出竈間。
顔芙凝拿着鍋鏟,仰頭望向已經站到身側的傅辭翊:“你真要燒火?
”
“嗯。
”
他主要想問問,她是否真的不擔心他餓了肚子?
往竈膛後跨了幾步,撩袍坐到小杌子上,心裡踱了一下午的問題,終究沒能問出口。
顔芙凝探頭往竈膛後瞥了一眼,此人身形颀長,坐在小杌子上,莫名有種落魄貴族的模樣。
“燒的柴火,不用這般看着,你回房抄寫罷。
”
“你覺得我不會燒火?
我又不是你,會弄得滿臉是灰。
”
話雖如此說了,卻憶起幫她擦臉之事,指腹上仿若還留着她小臉滑膩的觸感。
聽他拿她初次燒火說事,顔芙凝也不惱:“傅辭翊,我覺着明兒開始,咱們家裡早些吃午飯。
北墨與阿力吃得快,他們吃完後,再給你送飯去,如何?
”
此刻的傅辭翊覺得竈膛内的火越來越旺,連帶着他胸膛内的火也燃了起來。
顔芙凝翻炒了下鍋裡的白菜幫子,良久都沒聽到他的回應,索性擱下鍋鏟,走到竈膛後側看他。
火光在他白皙的臉上跳躍,除此之外什麼表情都沒有。
顔芙凝壓根揣測不出他在想什麼。
遂再度出聲:“這幾日我打算帶着北墨與阿力進山挖藥材,根莖類的藥材找尋起來麻煩。
我們雖然不去深山老林,但山路走得多,回家的時候就餓了。
”
傅辭翊終于道:“清早去村塾,我自己帶飯菜去,往後不必再送。
”
“啊?
可是早上帶去的,都是前一晚的剩飯剩菜。
”她回竈台旁,翻炒了一下鍋裡的菜,輕聲道,“剩飯剩菜吃久了,不好的。
”
傅辭翊聞言,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晚些用飯無妨,你進山時注意安全。
”
顔芙凝颔首:“嗯。
”
傅辭翊丢了根柴進竈膛。
她會讓北墨阿力給他送飯,但時效不保。
望着竈膛内紅色橘色一起跳躍的火苗,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希翼什麼?
——
夜,月朗星稀。
西廂房中,夫妻倆照舊提筆書寫。
傅辭翊悄悄瞥她幾眼,不知從何開始,她練字時,請教他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站起身,走到她身側,望着宣紙上工整的筆劃,他尋了一處不完美之處。
指尖輕輕點了點:“平長捺起筆時用些力道,不宜過輕。
”
聞此言,顔芙凝重新蘸了墨汁,又寫了一捺:“這樣呢?
”
傅辭翊輕輕搖頭:“還可以更好。
”
就在他伸手要捉她的手,演示着寫給她看時……
顔芙凝縮回了手。
傅辭翊的手一僵。
顔芙凝忙将筆塞到他手心,擡手道:“你寫,我看就成。
”
不就是矜持麼?
不與他接觸,哪怕是指尖都不能碰,便是矜持。
傅辭翊隻好執筆落于宣紙。
寫了一劃後,顔芙凝示意他多寫幾劃:“你多寫幾遍,我觀察力道。
”
傅辭翊終于反應過來,她不與他的手相觸,全因昨夜他說女子當矜持。
自己所言,自己承受。
他再度提筆,在宣紙上寫了數遍。
顔芙凝開口:“我會了,你把筆擱筆山上好了。
”
傅辭翊終于忍不住了:“顔芙凝,一定要如此生分?
”
她聞言笑:“矜持嘛,我會了,謝謝夫子教我何為矜持!
”
什麼叫生分?
再說了,他們也沒多熟。
傅辭翊修長的手指将筆擱至筆山,嗓音又低又沉:“不客氣!
”
言罷坐回原位,繼續書寫。
顔芙凝也坐回圓凳上,複又提了筆,才寫了一劃,左看右看沒能寫出他的精髓。
啪的一聲,将筆擱了回去:“我不寫了。
”
她自诩不是個易怒之人。
可是,憑什麼他與她交握時,有十足的理由,她信了。
她與他握手,也說了很正常的理由,他卻要說教一通。
難道就因為他是男子,男子不似女子一般?
這也太不公平了!
傅辭翊側眸看她:“五百遍練完了?
”
她黛眉蹙起:“我不想寫了,可不可以?
”
平日嬌軟的嗓音,此刻意外的爽利。
他動了動下颌骨:“你有何不滿,請直言。
”
“傅辭翊,你說我不矜持,是,我承認。
畢竟對我今後真正的夫君來講,我們同睡一床,又拉了手,确實是我不矜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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