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不知為何。

　　但今日那個男子那般說話，她特别生氣。

　　擱在以往，此般不相幹的人說再難聽的話，她都能平靜對待。
即便做不到一笑置之，也能置之不理。

　　而今卻氣得心口發疼。

　　見她不作聲，傅辭翊又道：“雖說京城權貴多，但你隻要行事有理有度，自不必怕。
”

　　顔芙凝輕聲道：“我也不是說怕，就是不想惹麻煩罷了。
”

　　“那能睡着麼？
”

　　她颔了颔首：“能。
”

　　酒意上來，困意也随之襲來。

　　因喝了一杯酒，她輕輕掙脫男子的懷抱，出去漱了口。

　　待她回房時，傅辭翊已經靠坐在床上了。

　　顔芙凝按了按因飲酒不适的太陽穴，跟着坐進被窩。

　　如今是二月中旬，京城因靠北，天氣仍舊頗冷。

　　男子抓了她的手把玩，給順帶她暖着。

　　她也不縮回手，任由他捏：“後兩場考得如何？
”

　　“尚可，你不必擔心。
”

　　最起碼進殿試是可以的。

　　“成績大抵何時會出？
”

　　“月末放榜。
”微頓片刻，男子道，“今後你若出門，我陪你。
”

　　既有人無端惹她，再則京城與她來說是人生地不熟的地，他自該護着些。

　　“好。
”顔芙凝打了個哈欠，縮回手，整個人也縮進被子裡，甕聲甕氣道，“明日你陪我看看地段。
”

　　男子應下。

　　兩人平靜而眠。

　　——

　　翌日上午，天氣晴好。

　　顔芙凝與傅辭翊準備出門，陸問風竟來了。

　　“怎麼，你們要出去？
”

　　顔芙凝道：“對，準備去看看逛逛。
”

　　“我一道去。
”陸問風轉身挪了腳步。

　　彩玉喊住他：“陸公子，我家小姐與姑爺可是夫妻，夫妻出門自然是有事的，你跟着去合适嗎？
”

　　陸問風以為小夫妻要加深感情這才出去逛，當即笑道：“這段時日在貢院睡不好，我回去睡個回籠覺。
”

　　腳步往自個院子行去。

　　走了兩步折返回來，險些與傅辭翊撞上。

　　傅辭翊淡聲：“又有何事？
”

　　陸問風擰眉：“你們出去了，誰做飯給我吃？
”

　　這可是個大問題。

　　李信恒嗤道：“姑娘是看你也要參加春闱的份上，這些時日順帶做了你的飯菜。
而今都考好了，你就不能在會館飯堂點菜去吃的？
再說了，章銅張貼燒個火煮個飯還是可以的。
”

　　“一餐可以。
”陸問風看向顔芙凝，笑得讨好，“芙凝，你晚飯還是會回來做的吧？
”

　　顔芙凝忍俊不禁：“晚飯時自然回來。
”

　　“那好，我幫你們看着院子。
”陸問風踱步去院中的石凳上坐着了，與他們擺手道别，“早去早回啊。
”

　　傅辭翊見狀搖首，帶着顔芙凝離開。

　　到了鬧市，夫妻倆查看适合開酒樓的地段。

　　一路看下來，發現适合開的地段實則挺多，但有個很現實的問題，那便是看中的地皆有店鋪在營業。

　　顔芙凝想着，要不收購，要不租賃。

　　但兩者的前提皆是對方有此意願。

　　将近飯點，她還是沒有什麼頭緒，遂指了一家酒樓，與傅辭翊道：“中午咱們就在這吃吧。
”

　　她想看看京城各大酒樓的菜式，并親口嘗一嘗。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得先了解京城的酒樓行業的大緻形态。

　　傅辭翊颔首：“好。
”

　　夫妻倆提步，身後跟着李信恒與彩玉，四人往酒樓行去。

　　京城酒樓的小二大抵皆是看菜下碟的，見他們四人是生面孔，也不往樓上領，隻問：“客官吃什麼？
”

　　“可有包間？
”顔芙凝問。

　　小二上下打量她，笑道：“包間都定出去了。
”

　　顔芙凝也不惱，挑了靠窗口的空桌，清淺道：“你們酒樓的招牌菜各來一份。
”

　　小二吃驚：“咱們酒樓的招牌菜可多了，确定都要？
”

　　顔芙凝瞧了眼牆壁上挂着的菜名，招牌菜不過才六道。

　　他們四個人吃，自然是吃得下的。

　　“要，都上吧。
”

　　小二笑得真誠了些：“不瞞客官，旁的酒樓招牌菜頂多兩三道，而我家有六道。
”

　　而且價格都不低。

　　來人如此點菜，再看他們容貌不俗，大抵有些來頭。

　　可自己方才就說包間都定出去了，此刻也不能打自個的臉，隻好服務得殷勤些。

　　給他們上了茶水，還上了盤瓜子。

　　不多時，六道招牌菜陸續端上來。

　　顔芙凝與傅辭翊他們道：“今日我請客，但在你們動筷前，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

　　彩玉剛拿了筷子，隻好輕輕放下：“小姐，吃飯還有條件啊？
”

　　顔芙凝噗哧笑了：“就是告訴我哪道菜好吃，哪道菜難吃，原因皆是什麼。
”

　　“小事小事。
”彩玉連忙重新拿了筷子。

　　李信恒摸了摸後腦勺：“我還在想該不會要吟詩作對吧。
”

　　随後，笑着也拿了筷子。

　　傅辭翊瞧出顔芙凝的意圖：“唯有了如指掌，才能得其要領。
”

　　“夫君懂我。
”顔芙凝給他夾了菜。

　　夫妻倆先吃了，李信恒與彩玉這才跟着夾了菜。

　　到底是京城酒樓的菜，滋味甚是不錯。

　　四人吃得開懷。

　　彩玉打趣：“陸公子若知道咱們今日出來是吃招牌菜的，定要急得跳腳。
”

　　李信恒接話：“此刻說不定在會館飯堂吃面條呢。
”

　　就這時，樓上下來一行人。

　　有開道的随從，有攙扶的丫鬟，有跟在身側的嬷嬷，一瞧便知當主子的大有來頭。

　　顔芙凝不經意瞥了一眼。

　　便是這一眼，與顔嫣兒對上了視線。

　　顔嫣兒哼聲。

　　二哥查到村姑來了京城，今日還真的教她遇見了。

　　洪老夫人拍拍顔嫣兒的手：“怎麼了？
”

　　“沒事，外祖母。
”顔嫣兒道，“就是瞧見了一個讨厭的人。
”

　　洪老夫人眸光在酒樓大堂掃了一眼，待瞧見了顔芙凝，當即明白了外孫女此刻狀态的緣故。

　　按理說，那個小姑娘或多或少地影響了龍池安與嫣兒的親事。

　　但不知何故，眼前不遠處在安靜吃飯的少女，她讨厭不起來。

　　甚至能在京城見到她，她還挺高興的。

　　當即讓丫鬟扶着自個，行去了顔芙凝跟前，慈祥道：“小丫頭，咱們又見面了。
”

　　正吃飯的顔芙凝站起身：“老太太安好。
”

　　嬷嬷上前一步：“如何喚人的？
這位是洪老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