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555章 先吃再罵
顔嫣兒彎唇譏笑。
呵,蠢貨到底是鄉下村姑,見了家禽,就想做成吃食。
她怎麼可能知曉祖父的鵝并非普通家禽?
鬥鵝的那幫老頭全都非富即貴,尋常時候就以鬥鵝取樂,已然成了風氣。
要知道一隻常勝的鵝,在他們的圈子裡,要價得千兩起步。
原先她還以為自己沒法子收拾她,哪裡想到村姑會自個挖坑往裡跳,真是好笑。
如是想着,面上譏笑意味更甚。
祖母不喜村姑,如今隻要祖父厭棄村姑,即便村姑是爹娘的親女兒又如何?
老國公的腳步尚未到南苑,就嗅到了令人垂涎的香味。
他撩了袍角,大步入内,高喊:“小丫頭!
”
黑狗跟在他身側也進了南苑。
“祖父回來了?
”
顔芙凝正端着盤燒鵝往飯廳行去,見到黑狗,想來就是祖父時常遛的狗了,當即命彩玉去廚房取來一根帶肉的大骨棒。
老國公正要喚黑狗吓唬她。
隻見顔芙凝将肉骨頭丢到黑狗跟前。
平素什麼好肉沒吃過,這隻不争氣的狗竟然立時蹲趴在地,尾巴一掃一掃地開始享受美味。
老國公隻好應了聲:“嗯,回來了。
”
話一說完,便見到顔芙凝手中端着的盤子。
燒鵝香味正是從上頭冒出來的,他聳了聳鼻子跟上。
鵝大,一隻鵝可以切好幾盤。
飯廳桌面上已然擺了幾盤,全都香味四溢。
“祖父回來得正好,嘗嘗脆皮燒鵝。
”
顔芙凝給他遞了雙筷子。
老國公正要開口罵,眼瞧着鵝已經變成燒鵝了,再加湊近了聞,香味令他直咽口水。
“這燒鵝還是脆皮的?
”
望着晶瑩亮澤的鵝皮,他伸了筷子。
先吃再罵罷。
一塊帶皮的肉吃進嘴。
有皮有肉,入口層次分明,醬香皮香肉香,令人回味無窮。
想到陪伴他多時的鵝竟然變成了口中物,他忍不住眼含熱淚。
顔芙凝一怔。
是太好吃了,令祖父想哭?
隻見他就這般含着淚,迅速吃完了一盤燒鵝。
吃完,眼眸一直望着其他幾盤,仿若意猶未盡。
顔芙凝連忙道:“鵝肉雖性溫,但不可多食,您這一盤夠了哦。
”
餘下幾盤她要給爹娘與兄嫂吃的。
就這時,外頭探頭探腦地閃過一個身影。
顔芙凝瞥見了。
被顔芙凝瞧見自己,顔嫣兒索性也不躲了,大聲道:“祖父,您快罰她!
”
顔芙凝頓時反應過來,燒鵝與鬥鵝,大抵教祖父誤會了。
念及此,吩咐彩玉:“放鵝咬她。
”
彩玉高興稱是,極快地跑往院子,解了鵝籠。
關了一下午的鵝,甫一得了自由,昂首挺胸地飛奔起來。
待鵝飛奔到飯廳外,顔芙凝指了顔嫣兒,與鵝道:“咬她。
”
顔嫣兒嗤笑:“畜生能聽懂你的話?
”
果然是村姑。
她就站着不動,看鵝能不能聽懂村姑的話?
顔芙凝不知道鵝能不能聽懂,但午後她幫它上藥時,它模樣乖順。
為防鵝去池塘,傷口沾水不利恢複,被關進鵝籠,它也不鬧騰。
可見此鵝極通人性。
果不其然,鵝張開翅膀,嘹亮高昂的鵝叫聲響起,齒狀喙直接往顔嫣兒的屁股啄去。
喙本就是鵝的攻擊武器。
猛力連啄數口,顔嫣兒直接痛哭,撒開腿就跑。
許是狗與鵝相處久了,有了感情。
見鵝追着人啄,黑狗猛沖過去,直吠。
顔嫣兒吓壞了,跑得又急,直接一個跟鬥摔在了地上。
顔星河正巧路過,伸手扶了顔嫣兒起來,一雙冷眸掃向顔芙凝。
顔芙凝平靜回視他,對黑狗道:“小黑,回來。
”
黑狗轉頭,極其不服氣地沖顔芙凝叫。
“二哥,她欺負我。
”顔嫣兒抓了顔星河的衣袖,潸然淚下。
顔星河不動聲色地抽出袖子:“你先回。
”
真會做戲,顔芙凝搖了搖頭,看黑狗回來,猜測:“不喜小黑這名?
”
黑狗吠了兩聲,趴到飯廳前繼續啃肉骨頭。
顔芙凝蹲下身摸它狗頭:“真聽話,我給你取個好聽的名。
”
老國公笑眯眯看着:“丫頭,鵝肉哪來的?
”
“祖父以為我把你的鵝炖了?
”顔芙凝笑,“您吃的鵝是酒樓宰殺好的,我拿來府中做成了燒鵝。
”
這時,鵝悠哉悠哉地回到老國公身旁。
看它身上被啄秃噜的地方上了藥,老國公問顔芙凝:“你做的?
”
“祖父不必謝我。
”
“你這丫頭。
”老國公很高興,“你既如此聰慧,連鵝都會醫治,那就給它們都起個名罷。
”
“它們都沒名字?
”
“嗯。
”
顔芙凝想了想,道:“龍騰虎嘯,鵝飛得好,就喚它騰龍;狗吠厲害,就喚它嘯虎。
祖父,您以為如何?
”
老國公朗聲大笑:“好,極好!
明日你随祖父去鬥鵝。
”
“今日的老地方?
”
“嗯,不許不應。
”
“去,我去。
”
明日她得繼續查玉佩之事,正好要去東郊。
老國公擡步往外,喚一鵝一狗:“騰龍,嘯虎,咱們回東苑。
”
腳步行至顔星河身側,側頭淡聲:“血脈親緣才是正理。
”
顔星河一怔。
不多時,南苑衆人往飯廳行來。
不僅如此,顔珹還命人擡來一隻木箱。
飯廳内,主子坐下,下人擺飯。
顔珹簡略講了今日禦書房之事,随後指着木箱道:“芙凝,這是皇帝賞你的,還是黃金千兩。
”
“謝謝爹爹!
”顔芙凝脆生生謝道,“上回賞的我還放在酒樓,等飯後我去取。
”
飯後,顔珹指了三個兒子:“大晚上的,都陪妹妹取錢去。
”
三兄弟應下。
顔芙凝連忙道:“爹,不必這麼多人。
”看向顔弘厚,“大哥陪着大嫂。
”目光跳過顔星河,落到顔博簡身上,“三哥陪我就成。
”
主要顔博簡與她相處最久,從澎州到錦州,再一路進京,彼此相對最熟。
顔博簡笑吟吟起身:“對,我就可以了。
”
聽她喊“大哥”“三哥”喊得甜,顔星河不說話。
幼年時,他想要兄弟姐妹皆有,求了母親,才得了個妹妹。
正因為如此,他待顔嫣兒極好。
顔嫣兒做的錯事,他兜着。
顔嫣兒受到責備,他安慰。
而今自個求母親生下來的親妹妹就在眼前,而自己與顔嫣兒的兄妹情又不能忽略,此般矛盾與糾結,令他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