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說話聲不響，再加周圍嘈雜，傅辭翊與顔芙凝皆沒聽見。

　　彩玉沒有要看榜的意願，此刻就站在榜單牆側，離這兩個女子挺近。

　　她們的對話，令彩玉驚愕。

　　這麼明目張膽的麼？

　　自家小姐此刻好歹在姑爺的懷裡，她們還敢這麼議論，可見有來頭。

　　不管有什麼來頭，誰人都不能欺負她的小姐。

　　遂直接從人群中擠過去。

　　待到了那兩個女子跟前，她一邊撸了袖子，一邊嗤道：“瞧什麼瞧？
那是我家姑爺！
”

　　以她的力氣要揍兩個女子是綽綽有餘的，即便對方是練家子，此刻姑爺他們就在不遠處。

　　光人數上，自己這方還是占上風的。

　　如此一來，她說的話便有十足的底氣。

　　兩女子聞言對視一眼。

　　其中一人哼聲：“上第四張榜的，即便長得再好看，也無用。
”

　　彩玉正要理論自家姑爺是會元，轉念一想，倘若被對方知道姑爺的名次，豈不是要跟小姐來争？

　　還是不理論罷。

　　當即扯開唇角笑：“對，無用無用，勸你們趕緊幫你們小姐尋個有用的，千萬别打有妻男子的主意！
”

　　兩女子再度對視。

　　看周圍好些人往她們這邊看來，兩人低首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聊。

　　“左右還有殿試呢。
”

　　“最重要的還是殿試。
”

　　彩玉想聽她們繼續聊什麼，遂跟着走了幾步。

　　沒想到兩人隻說了兩句，便轉回頭來瞪她。

　　一女子沒好氣地開罵：“跟屁蟲麼？
偷聽我們說話。
”

　　彩玉反唇相譏：“路在這，我愛走便走，你能說這路是你家的？
”

　　另一個女子拉了一把同伴，兩人疾步走遠了。

　　此刻的榜單前，顔芙凝瞧見了陸問風的名字。

　　“我瞧見了，問風你上榜了！
”

　　陸問風伸長脖子，往顔芙凝身側擠着過去看：“哪，在哪？
”

　　顔芙凝擡手一指：“那！
”

　　“哪？
”

　　陸問風緊張得竟尋不到自個的名字，一顆心怦怦直跳。

　　傅辭翊人高，擡手輕松一點，陸問風這才瞧見。

　　章銅張鐵齊聲：“我家公子還真的上榜了！
”

　　嗓音興奮至極。

　　兩人話落，當即将陸問風架起，讓他湊到榜單前。

　　陸問風激動地伸手摸榜上自個的名字，眼眶發熱：“我終于上榜了，我上榜了！
”

　　遠處，傅明赫見狀，冷哼一聲，甩了袖子離去。

　　陸問風扭頭想與傅明赫高聲鬥幾句，奈何看他走開，當即沒了吵嘴的興緻。

　　殿試可是皇帝親自監考的。

　　等殿試名次出來，再論高低才是真本事。

　　此刻他上了榜，渾身輕松，心情是既激動又興奮，便更有心情看自個熟悉的人有無上榜了。

　　将第四張榜單看完，他才道：“辭翊芙凝，咱們回吧。
”

　　一行人擠出人群，往會館走。

　　半道上，碰到了柳遠敬。

　　陸問風快走幾步，擋住他的去路，高聲道：“你沒上榜。
”

　　這個柳遠敬與傅明赫走得極近。

　　秋闱名次上傅正青将傅明赫擱在前頭，而柳遠敬的真實名次卻比傅明赫高。
即便如此，這兩人的關系還是極好。

　　此刻逮住機會，他便要說上一說。

　　柳遠敬仰起頭：“你怎麼知道我沒上榜？
”

　　“四張榜，每個名字我都瞧了，就沒有你的。
”陸問風哈哈笑了，“再等三年吧。
”

　　柳遠敬竟也跟着笑：“你可别高興太早，你能上榜，無非是走了狗屎運。
殿試才是真正憑實力的，你覺得你能行？
我覺得你不行，大抵與我一般還需再等三年。
”

　　陸問風被他這麼一說，開始緊張自己的殿試。

　　但此刻自個的氣勢不能輸，當即道：“如論如何，我有了殿試的機會，而你沒有。
光是這點，我便勝了你。
”

　　話倒是實話，柳遠敬聞言一噎。

　　轉頭瞥一眼傅辭翊，當下走了。

　　陸問風得意地笑，沖他背影喊：“别那麼快回錦州，再住幾日，看我殿試如何。
”

　　他得給自己壓力，有了壓力，說不定他就中了進士了。

　　柳遠敬不接他的話，走得更急。

　　傅辭翊淡聲道：“估計他今日就回了。
”

　　陸問風颔了颔首：“他赴考的盤纏都是問人借的，肯定今日就滾回去了。
”

　　顔芙凝随口問：“怎麼說？
”

　　陸問風解釋：“柳遠敬這個人最是虛僞，分明沒什麼錢，還當自己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哥。
跟傅明赫混，無非是看他有錢罷了。
”

　　顔芙凝環視一周，見彩玉在一旁踱步，便沖她招手：“彩玉，咱們回了。
”

　　“好，來了。
”

　　彩玉應聲跑來。

　　——

　　此刻的顔家二公子書房内。

　　顔星河與顔嫣兒等着跑去貢院門口看榜的小厮回來。

　　貢院與顔家距離甚遠。

　　小厮一來一回得花些時辰。

　　顔嫣兒等得急了：“二哥，你怎麼沒早點派小厮出發呢？
若是天沒亮就出發，這會子都該知道成績了。
”

　　她就想二哥勝了村姑的相公。

　　顔星河淡然道：“看與不看，成績一樣。
”

　　再則，天還沒亮，他還睡着。

　　關鍵是，他對自個的學問極有信心。

　　顔嫣兒笑着稱是：“二哥的學問在京城是數一的，此次春闱自然又是第一。
”

　　雖說兄妹倆皆如此想，但還是想小厮早些回來禀報。

　　相對于顔嫣兒一個勁地看着書房門口，顔星河則淡然得多了。

　　又過了大抵兩刻鐘，跑腿小厮終于回來。

　　他氣喘籲籲地跑進書房，高喊：“二公子的名字在第二。
”

　　進了書房，一手躬身撐在膝蓋上氣喘籲籲，另一隻手伸出兩根手指。

　　眼嫣兒柳眉擰起：“我哥才第二？
”

　　跑腿小厮喘着粗氣：“二公子屈居第二。
”

　　顔星河面色冷下：“誰第一？
”

　　“會元名喚傅辭……”小厮想了想，又道，“後面還有一個字，我不認得。
”

　　反正不是自家二公子。

　　顔星河臉色徹底沉了：“知道了，名次第二之事，不用與家裡聲張。
”

　　小厮為難：“二公子，您考了第幾名，家裡肯定會知道的。
”

　　顔嫣兒立時罵道：“蠢貨！
二哥才得了第二名，難道要到處張揚說他得了第二？
”

　　一個鄉野村夫，竟然得了會元，當真是氣人。

　　即便二哥的名次讓家裡人知道了，也不能是二哥身旁的人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