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暖離開清河村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左右，避開了早上的高峰，班車上人不算多，沒那麼難以忍受。

　　到了縣城，她拎着包往火車站裡走去，然後就從客服那裡知道，甯湛在車站對面那條巷子裡，正看着這邊。

　　甯湛躲在火車站對面的巷子裡，眼也不眨盯着火車站大門……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猛地一愣，然後蹭的站起來下意識往前兩步。

　　可剛邁步，猛地回過神來，他又立刻停下來僵站在原地。

　　就在這時，斜前方出現幾個人。

　　是當初想欺負盛暖被他趕走的縣城混混趙騰和他的小弟……其中一個小弟看到了馬路對面的盛暖，眼睛嗖得就亮了。

　　“大哥，看，是那個超正點女知青，她一個人。
”

　　趙騰眯眼看去，眼睛也亮了。

　　當初對那個女知青可謂是驚鴻一瞥，他一直心裡都惦記着，卻又因為忌憚甯湛，什麼也不敢做。

　　可現在，聽說甯湛背了一屁股債完蛋了，女知青現在又是一個人。

　　“走，過去和女知青耍耍。
”趙騰笑的猥瑣。

　　可他們一行人剛要朝那邊走去，卻見旁邊巷子裡走出一道身影，趙騰一眼看過去，眼角微抽，随即又滿臉嘲諷。

　　“甯湛……聽說你玩兒完了，欠了好幾千塊？
”

　　他啧啧咋舌：“咋了這是，那女知青不要你了要自己跑掉了？
哥們兒給你把人抓回來怎麼樣，咱們一起玩兒玩兒？
”

　　甯湛不發一語直接動手。

　　趙騰猝不及防被一腳踹倒在地上頓時就怒了：“他媽的，打他……就他媽一個人也敢跟老子橫，弄死他！
”

　　旁邊的小弟也看到了甯湛是孤身一人，立刻就圍了上去。

　　甯湛再怎麼能打也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拖住按到地上，趙騰冷笑：“你再橫啊，狗日的，你跪下來給老子磕個頭也許老子心情好可以借給你十塊錢還債呢……”

　　甯湛被兩個人死命抱住無法掙脫。

　　趙騰哼笑了聲就要往對面車站走去。

　　女知青正在那裡買東西，俏生生的惹眼。

　　可就在他邁步的時候，已經被他小弟按住的甯湛猛地将那兩人掀開又撲了過來……撲過來一瞬，他從一個小弟腰側奪走了一把小刀，面無表情握着刀朝趙騰戳過去。

　　趙騰驚到了，一邊罵髒話一邊連忙跳開：“你他媽的，甯湛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

　　甯湛面無表情不顧旁邊人落到他身上的拳腳，隻盯着趙騰一個：“你離她遠點！
”

　　“我去你媽的……老子都沒讓人用刀囊你……”

　　趙騰罵罵咧咧，可看到甯湛那副紅了眼的模樣，心裡也有些發憷，咬牙切齒帶着小弟往後退。

　　一行人遠遠退開，回頭看了眼站在那裡的甯湛，一個小弟呸了聲：“哥，你怕他幹啥，咱們這麼多人我就不信他真敢囊人。
”

　　趙騰罵了句髒話：“你知道個屁啊……你曉得他欠了多少錢嗎？
四千多塊錢，就是把他賣了也還不起，他現在窮兇極惡搞不好已經瘋了不要命了，老子跟他計較什麼。
”

　　那小弟一聽，頓時閉嘴了。

　　要是他欠人四千塊錢，他也活不下去……

　　車站那邊，盛暖買了點零嘴準備在車上吃，然後就聽到客服出聲。

　　“宿主，甯湛在對面街上看你呢。
”

　　盛暖回頭看了眼，什麼都沒看到。

　　客服幹咳了聲：“他躲到牆後邊了。
”

　　盛暖嗯了聲，拿着東西轉身進站。

　　馬路對面，甯湛怔怔看着正在進站的女知青，等到她身影消失，他捂着眼睛靠回牆角滑坐下來……很久都沒有動彈……

　　半晌，甯湛站起來離開。

　　去了以前經常供貨的幾個老闆那裡準備借錢，這是他和虎子商量出來的唯一的辦法。

　　跟那幾個服裝店老闆借錢，先勉強結了村民這次的貨款，然後用收上來的貨保住曹老闆那邊的銷路，再一點點重新積累……在這期間，他每趟給服裝店免費進貨，免費半年作為感謝。

　　這半年肯定損失不小，可這是他唯一可能借到錢的法子……即便如此，那些服裝店老闆也不一定願意借錢給他。

　　剛到相熟的一個服裝店老闆那裡，甯湛還沒來得及開口，外邊市場管理員就扯着嗓子喊：“甯湛，你們村打的電話。
”

　　甯湛蹙眉起身去接電話。

　　虎子知道他要來借錢，這時候找他怕不是又有什麼意外。

　　電話裡，虎子的聲音很輕快。

　　“湛哥，村民的貨款都結清了，他們今天下午就開始送下一批貨，下禮拜肯定就收夠了，你給曹老闆說聲，咱們能供上貨。
”

　　甯湛猛地一愣：“你哪裡來的錢？
”

　　虎子也傻眼了：“湛哥……不是你讓盛知青給我的嗎？
”

　　甯湛頓時僵在那裡。

　　下一瞬，他挂了電話不發一語直接往火車站跑去……縣城算不上大但也不小，街上攤販行人悠閑走着，然後就目瞪口呆看着一個人風一般狂奔過去。

　　甯湛一口氣跑到進站口，卻因為沒有票被攔住。

　　買了張站台送站票沖進去，可這時，候車廳裡早已經沒了那道身影。

　　她離開了……

　　候車廳裡人來人往無比喧鬧，中央空地上，身高颀長的少年紅着眼站在那裡。

　　一個小孩拿着撥浪鼓被大人牽着手走過，一不小心撞上。

　　怔怔擡頭，小孩頓時一愣。

　　“大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

　　“我的撥浪鼓給你吧，對不起，你别哭了好嗎？
”

　　直到被大人拉着走開，小孩還有點内疚害怕：“媽媽，我是不是把那個大哥哥撞得很疼啊？
我不是故意的。
”

　　中年婦女背着大大的行囊，摸了摸兒子頭：“沒關系，不怪你，你沒有撞疼他。
”

　　小孩不解：“那他為什麼哭啊？
”

　　中年婦女不知想起什麼，無奈笑了笑。

　　“可能因為某個對他很重要的人離開了吧……”

　　“離開了那就買張車票追上去嘛，爸爸不就比我們晚來一天，買張車票就好了。
”

　　中年婦女無奈失笑：“你還小，不明白的。
”

　　有的分别，中間隔着的并不是一張車票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