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極盡嘲諷,完全沒看到甯白嘴角的線條越繃越緊,袖子裡的雙拳也捏得死死的。
再廢物的人也是有脾氣的,何況甯白的脾氣從來就不小。
就在他即将爆發,不顧一切之時,忽然猛地擡起頭來,一臉錯愕地看向軍帳外。
諾爾台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皺眉不滿道:“甯公子發現什麼了?
”
甯白沒有理他,目光呆呆望着外邊,然後臉色大變,猛的跳了起來,像是見了鬼似的掉頭就跑,朝軍帳後蒙頭沖去,轉眼消失在了帳外。
諾爾台懵了片刻,可随即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陰冷的笑容。
很好,臨戰之際不告而退,待自己回去覆命之時可以用這事好好做做文章了。
甯白做了逃兵,身為父親的甯嵩是不是也該認下一部分罪?
到時候再暗中讓人幫襯一二,甯嵩手中的大權說不定能順勢分自己一些了。
鎮海城不錯,或許自己能争取一下要過來。
他望着甯白離去的方向,再次做起了美夢。
甯白在黑夜中狂奔,用最快的速度跑去馬廄,拉出自己的馬翻身躍上,朝着西北方向不要命的疾馳了起來。
他的臉色和他的名字一樣,一片蒼白。
剛才他擡頭不是被諾爾台氣的,而是他聽到了遠處隐約傳來的炮聲。
甯白沒有經曆過正經的戰陣,但是那種炮聲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結合諾爾台的計劃來看,炮聲響起的地方應該是在癞子山,但癞子山距離中軍帳那麼遠,還能将炮聲傳來,那種炮......
是那個人的,這種威力這種聲勢的炮火,隻能是那個人的。
不!
不要!
為什麼他的炮會出現在草原,在距離大武這麼遠的地方?
是他打來了嗎?
甯白很害怕,從他來到這個地方之後心裡一直就有種不安的感覺,尤其是今天夜色來臨之後,這種不安愈發明顯。
原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隻當或許是被軍帳中進進出出全身盔甲的鞑靼人擾亂了心智,可是當所有人都出戰了,軍帳裡就隻剩下他和諾爾台,他的不安還是那麼明顯。
現在他明白了,這種不安不是身邊任何因素造成的,而是刻在他骨子裡的一種恐怖記憶。
去年他在帶人前去皇宮接姐姐時,就在宮城外碰到了一輪猛烈的炮火,那隻是一種輕巧的守城炮,卻能将他帶去的精銳随意地擊潰了,就連他自己都差點死在那裡。
姬景文的炮,在他和父親不太在意的情況下居然打造出了那麼大的威力,甯白不願意相信,但是那次之後自己大半年的癱瘓讓他終于接受了現實。
那段日子的癱瘓讓他曾經有過想死的念頭,而這一切的起因就是姬景文的炮和他的炸藥。
就是那些東西,讓父親多年來的籌劃一朝變為笑話。
他和父親成了笑話,而姬景文的炮成了他的噩夢。
但是現在,噩夢居然追過來了,出現在了草原深處。
所以甯白跑了。
想到剛才諾爾台陰陽怪氣的話,他的心裡忽然無比痛快,同時出現了一個想法。
“都看不起老子是吧,去你媽的,都給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