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道:“你告訴劉大學士,從波斯運來的香料都是什麼價錢。
”
黃仲羲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不管是官方榷場的貨還是走私貨,價錢都基本知道,于是應聲,然後看向劉雲松,用一種看鲨臂的眼神看着他道:“劉大學士,香料素來是富貴物,有一兩香料一兩金之說,但這隻是尋常走私價,若是官方貿易則更貴,你賣十兩銀子,還是一斤......本官若非有官身,隻怕是你劉大學士有多少我就收多少,發家緻富甚至富可敵國都指日可待!
”
劉雲松看了他一眼,卻竟然沒有慌亂或是緊張。
黃仲羲繼續說道:“大武不産犀角,故而從哪裡購來的都一樣,如小臂長那麼大的一枚如今在大武都有市無價,但至少一千兩銀子都能被人瘋搶。
”
劉雲松的嘴抿了起來,但是臉色依舊沉穩堅定。
“至于葡萄酒......”黃仲羲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可見劉大學士清廉孤高,定然從不去青樓的,要不然必定會知道,這稀罕物隻有在京城幾家最頂尖的樓子裡才有,小小一壺,約莫半斤,便要賣二十兩銀子。
”
黃仲羲科普三連一出,下方頓時發出一片騷動。
有資格上早朝的官員都是有相應的一定官職,可是在場之人卻也不是誰都知道這些東西真正價值的。
就比如那葡萄酒,那些官員有不少都是青樓常客,卻不是誰都舍得花錢去喝的。
一開始林止陌問劉雲松的時候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但是現在聽黃仲羲這麼一說,許多人就立刻恍然并且震驚。
小小一壺就賣二十兩,可是那滿滿一桶被劉雲松賣了同樣價格,這......這不是在禍禍陛下的家當麼?
劉雲松要慘!
無數雙目光看向大殿中央的劉雲松。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劉雲松沒有低頭認罪,反而高高擡起頭來看着林止陌,一臉正氣凜然。
“啟禀陛下,老臣已将各項貨物定下該有的價格,香料美酒千金也好萬金也罷,若真按那般售賣,商戶買去已是極高,再轉入百姓手中更不知該添多少虛利,長此以往必将使民間奢靡過重攀比成風,絕非善事。
”
他頓了頓又說道,“且海船遠渡重洋,勞民傷财,那一船船所謂寶貨其實盡是民脂民膏,到頭來又全都變成商戶富足盈餘的紅利,老臣觀之恻然,思之膽寒,實在于心不忍,故将此次貨物全都壓低價格出售,同時隻望臣此舉發瞽振聾,使陛下幡然醒悟。
”
一番話說完,他撩袍跪倒,伏地不起。
林止陌隻覺得一股氣憋在心口,漲得難受。
所以劉雲松這麼做是故意的,就是要讓自己這次虧一把大的,然後還規勸自己不要再搞什麼海外貿易?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搭起的海上貿易之路,第一次試運行就被劉雲松毀了。
老王八蛋,故意賤賣!
早知道真不該派他......不對,這不是劉雲松一個人的問題。
林止陌臉上浮現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