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進棚的是個中年漢子,他身後背着個奄奄一息的老人。
漢子很爽快,進來就先将半貫制錢放在桌上,小僮收了去,漢子将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急聲說道:“大人,勞煩看看我家老娘,她快不行了。
”
李胤鲲擡起眼皮看了看,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老人的脈門上搭了搭便嫌棄地縮回,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似的。
“沒救了,回去準備後事吧。
”
漢子渾身一顫,随即猛地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人,求你再看看,求你一定救救我老娘!
”
李胤鲲不耐煩地揮手:“本太醫說了救不了,你便是跑遍整個京城都沒人能救。
”
“真的救不了了麼?
真的......”
漢子愣了好一會,失魂落魄站起,又背起老人,忽然回神道,“既然我老娘沒救,那請大人把錢還我吧,我好給老娘送終。
”
李胤鲲冷冷看了他一眼:“本太醫問診便是五錢,你若想省錢早守着你娘等死便是,送終與我何幹?
”
“你!
!
!
”
漢子騰的站直身子,怒目瞪着他,牙關緊咬着,要不是還背着個老人,恐怕已經撲上來找李胤鲲拼命了。
幾個官兵急忙上來攔住,小聲說道:“兄弟,先趕緊回去給你母親預備後事吧,你争不過。
”
李胤鲲嗤笑一聲,端起紫砂壺淺啜了一口茶。
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李太醫,人血饅頭好吃麼?
”
李胤鲲一驚,剛回頭,就見一隻大手叉了過來,将他按翻在地。
“扒了他的官服,吊起來。
”
林止陌居高臨下看着他,面色冰冷。
民心可用,現在夠了。
徐大春早就等着這句話,二話不說粗暴地扯去他身上的官服。
“住手!
你......你們是何人?
本官乃是當朝太醫......”
一個蒲扇般的巴掌扇在他的臉上,頓時半邊臉高高腫起,話音也戛然而止。
徐大春罵道:“太醫?
你他娘的連獸醫都不配,叫你畜生都是擡舉你!
”
事發突然,幾個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急忙過來阻攔。
徐大春眼皮一擡,手中亮出一枚令牌。
錦衣衛!
官兵們一驚,腳下頓住。
幾名錦衣衛去扛了幾根木料過來,喊道:“有沒有爺們會搭架子?
揍這厮用!
”
災民們早就看得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此時見有人為他們出頭,頓時從人群裡奔出七八個漢子,甚至還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娘,手腳麻利地現搭了一個兩人多高的架子。
李胤鲲被高高地吊了起來,官服被剝去,隻剩一件雪白的中衣。
“本官乃是太醫院八品醫官,你們竟敢......”
李胤鲲腫着臉含糊地叫嚣着,然而當他轉過頭看見面前之人時,頓時驚得兩眼圓睜,“陛......陛下?
!
”
這一聲驚呼在紛亂嘈雜的人群中顯得異常清晰,無數百姓聞之渾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負手而立面色冰寒的林止陌。
五城兵馬司的官兵最先反應過來,齊齊跪倒。
“恭迎陛下!
”
有反應快的百姓也準備跪倒,林止陌卻一聲怒喝:“都站着!
”
所有人都僵住了,林止陌接着大聲說道,“朕疏漏之餘,竟讓這等敗類禍害我大武子民,今日不給爾等一個交代,朕不配讓你們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