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人了!
”
客房外,小二那尖銳惶恐的喊叫聲随着那蹬蹬的下樓聲遠去;客房裡,徹底清醒過來的南宮玥試圖坐起身來,卻又被一條有力的胳膊攬着肩膀壓了回去。
!
枕邊,蕭奕那透着一絲沙啞的嗓音傳入南宮玥耳:“才剛過巳時而已,阿玥,你昨晚沒睡幾個時辰,再睡一會兒。
”他溫柔地‘誘’哄道。
話語間,外面更為嘈雜了,間或地傳來了客人們的開‘門’聲以及質疑聲。
“這怎麼又出命案了啊?
”
“可是衙‘門’的衙差不是還在客棧嗎?
”
“這犯人連殺兩人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
“……”
那些人一邊‘交’談着,一邊也陸續地下了樓。
南宮玥側翻過身,與蕭奕面對面地四目直視,他的眼眸裡一片清明,很顯然,早清醒了。
“阿奕,我也想再睡一會兒,可是……”南宮玥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她後面的話還沒出口,聽“咕噜噜”的腸胃蠕動聲自她腹間傳來。
南宮玥捂着肚子,皺着小臉,鄭重其事地說道:“阿奕,我餓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半夜幾乎沒睡的緣故,她現在腹饑腸辘辘。
蕭奕有些意外,怔了怔,忍俊不禁地笑了,率先坐了起來,然後故意用嬌滴滴的聲音說道:“太子妃,讓奕兒服‘侍’您起身吧。
”
成婚多年,南宮玥早習慣了他不時要演一回,淡定地手一擡,示意他扶她起來。
洗漱、淨面、着衣、着襪穿鞋,再梳頭,蕭奕做起這些事來也頗有幾分行雲流水的感覺,給她編的麻‘花’辮整整齊齊,讓南宮玥看來生生年輕了好幾歲。
南宮玥還算滿意地看了看銅鏡的自己,然後起身和蕭奕一起下了樓。
這一次,死人的房間顯然又是二樓。
距離樓梯口第二間的客房‘門’口,兩個衙差守在了那裡,‘門’口還聚集了不少客人,連着樓梯口都有些擁堵。
那些人‘交’頭接耳地讨論着,面帶唏噓之‘色’。
南宮玥眉頭一動,想起了什麼。
她還記得這個房間應該是丁老爺和丁夫人的房間,難道說……
下一瞬,有一個粗犷的男音回答了她心裡的疑‘惑’:“哎,你們說,這丁老爺好端端地幹嘛吊自盡呢?
”
緊接着,另外幾個聲音也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讨論:
“男人倒‘插’‘門’,日子過得可想而知,那個憋屈啊!
”
“誰知道他是不是自盡?
沒準是昨晚那個殺人兇手又出手,把人給吊起來了呢?
”
“不好說!
”
“喂喂,你們說……這客棧裡會不會潛伏着什麼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啊?
”
“兄弟,你别吓我啊?
!
”
“……”
南宮玥加快腳步下了樓梯,但是沒往一樓大堂去,而是朝丁老爺的那間客房走去,守在‘門’口的衙差立刻攔住了她,面無表情地說道:“閑人免進!
”
南宮玥也沒打算進去,站在了‘門’口,她隻是想看一眼現場而已。
從她這個角度,可以一眼看到房間裡的房梁懸挂着一道穿白‘色’衣的身形,背朝‘門’口,他的雙腳懸在半空微微搖晃着,正下方的地闆一片狼藉,一把紅漆木圓凳摔倒在地,四周都是砸碎的青瓷茶壺與杯子的碎片,茶水肆意橫流,炭盆裡的炭火還在燃燒着……
“阿玥,你不是餓了嗎?
”蕭奕走了過來,不滿地說道。
南宮玥轉過身,拉起他的手‘露’出讨好的笑容,“走走走,我們下樓吃早膳去。
”
兩人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引得兩個衙差面面相觑,總覺得這兩個小夫妻言行舉止間透着一種不合時宜的感覺:這個客棧裡可是死了兩個人啊!
普通人遇到這麼晦氣的事,還會如此氣定神閑嗎?
等蕭奕和南宮玥來到一樓的大堂時,發現大部分的客人已經集在那裡了,都在喝茶說話,其最醒目的大概是那位丁夫人了。
丁夫人正坐在角落裡,手裡捏着一方帕子,蒼白的鵝蛋臉,淚水簌簌地從一雙睡鳳眼滑落,身形微微顫抖着,如同那風雨被肆虐的嬌‘花’一般。
隔壁桌的青衣‘婦’人頗為同情地看着丁夫人,對着丁夫人的丫鬟夏蓮招了招手,關切地問道:“小姑娘,你家夫人風寒應該好些了吧?
昨晚我聽她一直咳嗽,今天清晨回房後,好像聽沒聽你家夫人咳了,安靜得我一覺睡到近巳時,還是聽到隔壁傳來咚的一聲響才驚醒……”
“這位大姐,昨晚擾了你一夜,真是失禮了……”丁夫人擦了擦淚水,歉然地說道,眼一片通紅。
“丁夫人,您太客氣了!
”青衣‘婦’人柔聲安慰對方道,“丁夫人,還請節哀順變!
”此刻她再看自家男人似乎又順眼了不少。
這男人再不好,活着總死了要好!
不止是那青衣‘婦’人,大堂裡的其他客人以及黃老闆、小二,全都在看着丁夫人的方向,面‘色’各異地竊竊‘私’語着,顯然是在讨論丁老爺的死,其神‘色’最糾結的大概是黃老闆了,他根本沒心情同情丁夫人,這裡最該被同情的人是自己才對,這下,他這客棧算是全完了,死了兩個人啊,足以傳遍方圓幾十裡了。
恐怕等官府結案後,他這小店該關‘門’大吉了!
想着,黃老闆不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老闆,趕緊些你們店裡拿手的早點。
”
蕭奕和南宮玥随便找了張桌子坐下,對着黃老闆吩咐了一句。
黃老闆這才回過神來,忙不疊應和:“客官還請稍候,這來!
”
沒一會兒,胖小二給蕭奕和南宮玥了一桌豐盛的早膳,那食物的香氣在大堂裡四散開來,勾得人食指大動。
幾個原本沒什麼胃口的客人忽然也覺得饑腸辘辘,那灰衣大漢便扯着嗓‘門’叫道:“老闆,也給俺來兩個蔥香‘花’卷,再加一份荠菜馄饨。
”
吃吃吃!
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麼?
青衣‘婦’人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聽其他人也紛紛點起早膳來,讓黃老闆不知道該樂,還是該接着愁。
又過了一盞茶後,等何班頭帶着劉仵作和幾個衙差再次來到客棧時,看到這一屋子的人吃得正香,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這裡是發生了兩樁命案的雲來客棧,沒錯啊!
“何班頭!
”黃老闆急忙前相迎,再次領着何班頭等人了二樓……
一盞茶後,他們又下來了。
南宮玥咬了一口外皮酥軟的炸豆沙麻團,聞聲望去,隻見何班頭一行人下樓後目标明确地走向了角落裡的丁夫人,問道:“丁夫人,聽說是你和你的丫鬟第一個發現了丁老爺的屍體?
”
“是的,何班頭。
”丁夫人拿着帕子又拭了拭淚水,‘抽’噎着點頭道,“我家老爺今兒淩晨回房後一直心神恍惚,似乎有心事。
我身子不适,喝了熱姜湯後,睡着了。
辰初我醒來的時候,覺得有些餓,可是我家老爺睡得沉,叫了幾次也沒醒,我不想打攪他休息,帶着夏蓮下樓用膳……誰知道等我們用完早膳樓的時候,看到我家老爺懸梁自盡了……早知道,早知道,我把早膳叫到客房裡了!
”
說着,丁夫人的淚水又如‘潮’水般洶湧而出,‘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夫人,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她的丫鬟夏蓮急忙幫着輕撫她的‘胸’口為她順氣。
南宮玥剛吃完了炸豆沙麻團,蕭奕又夾了一塊棗泥山‘藥’糕送到她嘴邊,她隻得乖順地張嘴,分出一半心神繼續留意着丁夫人那邊。
“何班頭,确實是這樣!
”何班頭身旁的黃老闆急忙點頭道,“丁夫人是巳初的樓,然後我和小二聽到了丁夫人和夏蓮的喊叫聲……樓後,看到丁老爺已經吊在房梁頭了,舌頭都伸了出來……”那副樣子一看是死絕了。
何班頭眯了眯眼思索着,右手‘摸’着腰側的刀鞘似是自語道:“現在是巳時過半,劉仵作說丁老爺的屍體還有些餘溫……死了不足一個時辰,也是說,他應該是在辰時過半到巳時之間吊的。
”
這段時間,丁夫人和她的丫鬟夏蓮在大堂裡用早膳,也說,應該是丁老爺特意挑了丁夫人不在的時候懸梁自盡了。
接着,何班頭又讓手下的幾個衙差一一詢問了在場其他人在辰時過半到巳時之間身在何處,得到的答案大部分都不外乎兩種:
“我?
我那段時間在這裡用早膳啊!
不信你問小二哥!
”
“昨晚下半夜都沒睡,早我一直在客房裡睡覺。
”
前者如那灰衣大漢、一個老者、幾個行商等等,後者如蕭奕、南宮玥、青衣‘婦’人、鐘夫人的丫鬟等等。
當問到一個年行商時,對方面‘露’幾分猶豫地說道:“早我在自己的房間裡睡覺……不過昨晚……”
何班頭眉頭一皺,冷聲催促道:“昨晚怎麼了?
”
年行商吓了一跳,一鼓作氣地回答道:“其實,我昨晚看到丁老爺出‘門’過……”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
!
”何班頭再問道。
年行商局促地笑了,“我昨天半夜覺得餓,悄悄去了趟廚房……我這不是怕我自己說不清嗎?
”再說了,這要是牽扯進命案裡,恐怕十天半個月别想離開這鎮子,他這次帶的這批貨怎麼辦?
!
何班頭透着質詢的目光朝丁夫人和夏蓮看去,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順勢看了過去,主仆倆明顯‘露’出緊張之‘色’,半垂首移開了目光。
何班頭面沉如水,‘逼’問道:“丁夫人,你之前不是說昨晚丁老爺沒出過‘門’嗎?
”
丁夫人嬌軀一顫,清澈的淚水再次從眼角落了下來,神‘色’間滿是悲傷與無奈……
夏蓮咬了咬牙,前了半步,道:“何班頭,其實……其實我家老爺和那鐘夫人早有了收尾。
”
這句話讓滿堂炸了開來,青衣‘婦’人直搖頭道:“這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還以為這位丁老爺是個知道疼惜媳‘婦’的,沒想到是這麼個僞君子!
夏蓮繼續說道:“昨晚我家老爺偷偷溜出去過一次……後來丁夫人死了,老爺求夫人不要說他出去過。
”
随着夏蓮的叙述,大堂裡又安靜了下來,南宮玥若有所思地歪着腦袋,不知不覺又吃完了一塊棗泥山‘藥’糕,又得了一串酥脆的麻‘花’果子。
須臾,何班頭沉‘吟’着推測道:“看來這兩樁命案是為‘情’了。
丁老爺和鐘夫人暗有染,鐘夫人貪得無厭,糾纏不休,而丁老爺是‘門’‘女’婿,怕被發現了這樁醜事後一無所有,幹脆殺人滅口。
沒想到昨晚被那位林公子發現了鐘夫人的帕子,他知道遲早衙‘門’會查到他身,畏罪自殺了!
”
說着,何班頭朝那位正忙着投喂妻子的“林”公子看了一眼,怎麼看都覺得這對小夫妻倆委實古怪。
聽何班頭這麼一說,大堂裡再次‘騷’動了起來,衆人皆是唏噓不已,七嘴八舌地說道:
“肯定是這樣!
”
“有道是‘一夜夫妻百夜恩’,這丁老爺還真是夠心狠的!
”
“還是可憐了丁夫人啊……”
“……”
一片嘈雜聲,那青衣‘婦’人大着膽子問道:“何班頭,既然真相大白,那我們也可以走了吧?
”
何班頭斜了她一眼,神‘色’間卻是放松了不少,道:“你們暫時還不能離開,要等我先回去禀明了縣太爺,結案後再說。
”說着,他又看向了年行商道,“你跟我去一趟縣衙!
”
年行商的臉差點沒垮下來,而衆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還得等一天,但總算是快結案了。
“咔擦!
”南宮玥咬了一口麻‘花’果子,放下了剩下的一半,又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方才道:“阿奕,我看暫時怕是結不了案了……”
她對面的蕭奕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又用筷子夾起了一塊紅豆椰酥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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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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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今天要不要猜猜手法呢?
群裡的小白番外延期到5月10日開始更新,因為正番外還沒完,兼顧不暇……本來正番外隻打算寫四五篇的,但總有腦‘洞’(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