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宮玥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巳時。
南宮玥在二門前下了馬車,環顧這偌大的王府,頓時覺得空蕩蕩的,那種感覺仿佛也擴散到了她心中。
她怔怔地呆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百卉在她耳邊低聲道:“世子妃,周大爺和朱大爺來見您!
”
周大爺和朱大爺?
南宮玥順着百卉的視線看去,隻見一個黑臉漢子和一個絡腮胡子正在不遠處躬身等候,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正是她以前在自己的皇莊見過的周大成和朱興。
原來這次蕭奕沒帶上他們兩個。
南宮玥朝兩人走了過去,他倆便齊齊地拱手作揖給她行禮:“見過世子妃。
”
南宮玥擡了擡手道:“免禮,我們去外書房說話吧。
”蕭奕走了,他的外書房便也交由南宮玥來使用。
幾人到了外書房後,南宮玥在書案後坐下,“你們也坐吧,别太拘束了。
”蕭奕既然讓他倆特意來見自己,想必是有事情要說。
“多謝世子妃。
”周大成和朱興卻之不恭地在兩張梨木圈椅上坐下,跟着,朱興第一個開口道:“世子妃,世子爺把屬下留下,是希望屬下在王府暫代管家之職,此外,外院的回事處也暫由屬下管着。
”
管家?
南宮玥怔了怔,讓一個從戰場上下來的人當管家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嗎?
朱興繼續解釋道:“鎮南王府原來的管家是繼王妃的人,繼王妃走了以後,就被世子爺趕走了。
之前一直是由程昱暫代管家,這次程昱跟着世子爺回南疆了,所以又轉交給屬下。
”
南宮玥不由想起昨晚蕭奕動不動就是“找人牙子”的那番言論,真是滿頭大汗。
哎,在管家方面,他果真是亂來啊。
程昱這等一看便是軍師或幕僚一類的人才居然也拿來當大管家使喚,還真是殺雞用起了牛刀。
不過這一次,程昱跟着蕭奕回南疆,也總算是可以一展所長,不用再頭痛這些家常瑣事了。
跟着,南宮玥的目光又看向了周大成,不用她問,周大成就主動道:“世子妃,屬下暫時管着府中的那些護衛,負責王府的守備工作。
”他實在不知道怎麼應付南宮玥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隻能僵硬地沒話找話,“世子妃放心,有屬下在,必定不會讓任何宵小驚擾到世子妃的!
”
這很顯然是蕭奕給周大成硬找了件事情來做,這王府裡空蕩蕩,隻有南宮玥一個主子,也沒什麼下人,恐怕連朱興這個管家都閑得很。
南宮玥無奈地說道:“那以後就就麻煩你了。
”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屬下應盡之責!
”偏偏這周大成就是一個直腸子,根本無法體會言下之意,一旁的朱興尴尬得額頭直冒冷汗,真想當做不認識這個兄弟。
南宮玥卻被逗笑了,嘴角勾了勾。
她沉吟片刻後,又對朱興道:“朱興,你明日把這府裡的賬目都給我送來,我看看。
”
這若是普通的下人最怕的就是主子查賬,而朱興一聽卻是兩眼發亮,有些迫不及待地滿口應下。
他心知南宮玥這是要開始主持中饋了,這世子妃一出手,那自己以後可就輕松了。
他這如釋重負的樣子不止是南宮玥看出來,連一旁的百卉和百合也都看出來了,兩個小姑娘交換了一個眼神。
百合心中暗道:這世子手下的人還真是有些不靠譜!
又說了會兒話後,南宮玥就帶着百卉百合回了撫風院。
這府裡的事情,她打算等看了蕭奕留給她的花名冊,還有府裡的賬目再說,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整理她的嫁妝,歸檔入庫。
還有,新房布置的雖喜慶,但顯然内務府的人隻是在拼命營造喜慶的氛圍,多少都有些别扭,她打算好好拾掇一番。
于是,整個撫風院就在南宮玥主導下忙碌了開來。
她新開了三個小庫房,把所有的嫁妝造冊入庫,又把屋内的擺設從屏風到花瓶到帷幔到座墊等等都給換了一套新的,因還是新婚,依然還是以喜慶的大紅色為主,但又添了幾分士林的低調和儒雅。
用了兩天才做完這些,南宮玥又興緻勃勃的收拾起了西稍間的小書房。
這小書房足足比她在墨竹院的那個大了一倍有餘,次間則是蕭奕特意為她打造的藥閣。
書房中朝南開了一排隔扇窗,看來光線甚為明亮,裡面書案、畫案、琴案、案幾、美人榻、桌椅等,一應俱全,還有一排排靠牆的書架,雖然現在空蕩蕩的,但是南宮玥仿佛已經聞到了那濃重熟悉的書香味。
幾個小丫鬟把書房重新打掃了一遍,百卉指揮着幾個王府的婆子把一箱箱的樟木大箱都搬了進來,那大箱着實是重,沒一會兒就擡得那些婆子滿頭大汗。
一個婆子好奇地低聲問道:“百卉姑娘,這箱子這麼沉,裡面莫不是都是書不成?
”心裡卻想着,這麼多箱子,那到底該有多少書啊?
恐怕是王爺書房裡的書加起來都沒這麼多!
百卉淡淡地看了那婆子一眼,道:“辦完事就出去吧,問這麼多幹嘛?
”
婆子唯唯諾諾地和其他幾個婆子出去了,還隐隐能聽到婆子們交談的聲音:“我聽說世子妃是書香門第,還真是與别人不同啊!
居然陪嫁了這麼多書過來。
”
“是啊,那麼多書,世子妃能讀得完嗎?
”
“……”
真是沒規矩!
百卉搖搖頭,任由那些聲音遠去,跟着吩咐小丫鬟們打開箱子,把其中幾箱醫書、藥書、林淨塵的行醫筆記,南宮玥自己的心得筆記什麼的都一摞摞地拿出來。
南宮玥親自将它們分門别類的歸整到了最大的那個書架上,然後又讓丫鬟們幫着理了一書架的《大學》、《論語》、《春秋》、《史記》等等,一書架的志怪、野史雜文等。
書案則依南宮玥喜好,擺上了肇慶的端硯,高麗歲貢的松煙墨碇,和田白玉筆洗,一架大小不一的紫毫筆,僅僅隻是這麼放着,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待整個小書房收拾搗騰好後,南宮玥又把陪嫁的藥材一一放置在藥閣裡,才算是大功告成。
南宮玥滿意地環顧四周,雖然忙活了半天是有點疲累,但是現在總算是看哪兒,哪兒舒服,就算是要工作,也得先弄一個讓自己覺得舒服的環境才行。
南宮玥如往日裡在墨竹院的閨房一樣,懶懶地靠在小書房窗邊的美人榻上,随口吩咐丫鬟們去把朱興昨日送過來的賬冊拿來。
不多時,幾個丫鬟便把賬冊捧了過來,這些帳冊堆在書案上足足有一大摞。
南宮玥正看着有些頭痛的時候,百合福了福身道:“世子妃,方才朱大爺遞來宮裡的消息。
”
南宮玥挑了挑眉,雖然蕭奕在宮裡安插了人,但這些消息都是直接傳到外院的,除非這事與她有關。
她看了一眼百合,就見百合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說是二公主兩日前偷偷離宮,似乎是追着世子爺去了。
”
南宮玥微微垂眸,面露不快。
二公主對蕭奕的愛慕昭然若街,“知好色,則慕少艾”,也不能說思慕他人就全然是錯的。
但是,在蕭奕和自己定了親,乃至現在成了親以後,二公主依然這般對有婦之夫糾纏不休,那簡直就是不知廉恥了!
真以為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蕭奕是她的夫君,豈能容得他人觊觎!
南宮玥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皇後知道了嗎?
”
“皇後還不知。
”百合答道,“張妃對外宣稱二公主病了,需要休養,把消息壓下來了。
三皇子正在悄悄派出人手去尋二公主。
”
南宮玥唇角微勾,冷笑着說道:“告訴周大成,讓人想法子把這個消息透露給皇後。
”
百合應了一聲,趕緊出去傳令。
南宮玥臉色微沉的揮了揮手,讓百卉和鵲兒她們先去看賬冊。
她喝了一口茶,打開蕭奕給的王府的白封花名冊,随意地翻了起來。
這偌大的鎮南王府中仆人連帶護衛隻有五十八人,這對于出生在名門世家的南宮玥,幾乎是少到不可思議。
花名冊上有備注這些人的來曆,南宮玥看過後,發現大部分人都是鎮南王妃小方氏在王都采買的,來府中也沒幾年;一部分是今上賞賜的奴婢、侍衛;一小部分是先帝時就留在這個王府裡看家、打掃的;還有一小部分是鎮南王還有小方氏從南疆帶來的人手,不過這部分人數比她預想得要少的多。
也是,鎮南王和小方氏的人恐怕也不稀罕留在王都吧,讓他們留在王都恐怕就跟被放逐沒什麼差别,也許一輩子無出頭之日了。
這時,鵲兒突然低呼了一聲:“這也太離譜了吧。
”她捧着手上的賬本拿來給南宮玥看,“三姑娘,這内院的人穿的衣裳居然都是外面成衣鋪子裡買來的……”說着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哪裡像一方藩王的王府,這做派怕是連稍微富裕點的商戶都看不上眼!
南宮玥随意地瞟了一眼,從賬目上那些成衣的數量來看,還真是如此。
這麼說,這兩天又多了一件當務之急的事,就是得開庫拿料子先給内院的下人先做秋裝和冬裝,還得加上她自己陪嫁過來的丫鬟以及那幾房人。
不過,時間也不早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南宮玥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合上花名冊,讓丫鬟們擺膳去了。
……
次日一早,不需要晨昏定省的南宮玥悠哉悠哉地起床、洗漱、梳妝、用膳,反正這府中沒有長輩,天大,地大,她最大。
待諸事完畢後,百卉問道:“世子妃,你用早膳的時候,張嬷嬷和宋嬷嬷已經來過,說是要給您請安,被奴婢先打發了。
待會是不是讓那張嬷嬷和宋嬷嬷帶着府裡的丫鬟婆子來給您請個安,也好認認人?
”小方氏不在,鎮南王府的内院便沒有女主人,因而平日裡内院諸事基本上由張嬷嬷和宋嬷嬷管着。
南宮玥不想那些不相幹的人進自己的院子,弄得鬧哄哄的,便說:“讓她們去前面正堂吧。
”
“是,世子妃。
”鵲兒領命下去辦事,待畫眉來回報說,那些丫鬟婆子都已經到了,南宮玥這才帶着安娘以及一衆眉目如畫的丫鬟,如衆星拱月般前往正堂。
這個時候,外面的天空早已經是大亮。
這内院的正堂正對着二門,青磚白牆紅瓦,四扇黑漆隔扇門齊開,左右兩面牆上挂着兩幅對聯,正牆上則高懸着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匾上寫着鬥大的三個大字——“武壽堂”。
這三個大字乃先帝親筆所題。
字體剛勁有力,奔騰放縱,氣勢磅礴。
大匾下一張大紫檀雕螭案,桌上懸着待漏随朝墨龍大畫,兩旁是兩把鑲嵌大理石的紫檀木太師椅,厚重中正,高雅别緻,下頭兩溜十六張黃梨花木椅,每兩把椅子間都放了一個小案幾。
地上是如鏡子般發亮的大理石地面。
好一間氣勢恢宏的大廳堂!
南宮玥的目光停在大紫檀雕螭案旁的紫檀木太師椅上,這太師椅原為官家之椅,是權力和地位的象征,其設計造型都是為了突出主人的地位和身份,适合高大健壯的男子,适合積威甚重如蘇氏般的老夫人,卻不太适合南宮玥。
隻見她纖瘦的身形往上面一坐,顯得這太師椅空蕩蕩的,非但不襯托她的氣勢,反而襯得她瘦巴巴的,柔弱可憐。
這堂内堂外待命的奴婢們悄悄地瞅了一眼這位剛過門的世子妃,暗暗地互相交換着眼神。
一旁的丫鬟趕忙給她上了熱茶。
南宮玥輕啜了口熱茶,擡眼看去,正堂内,恭敬地站了兩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一個矮胖,圓臉,看來有幾分憨厚,身穿翠藍色素面杭綢褙子;另一個不矮不胖、不高不瘦,嘴角長了顆美人痣,着一件鹦哥綠潞綢褙子。
就算沒人介紹,南宮玥也猜到這兩人就是張嬷嬷和宋嬷嬷。
按照花名冊上的記錄,這個張嬷嬷是宮裡出來的,據說是當年先帝賜下這個宅邸的時候,賞賜給蕭奕的祖父的,這些年來都在這裡看守着宅子。
本來後院裡是她一言堂,直到小方氏來王都以後,留下了個宋嬷嬷一起幫着管事。
正堂外,淩亂地站着一排排的丫鬟婆子,有的挺直腰闆,有的躬身駝背,有的交頭接耳,一看就是懶散慣了,無人管教。
鵲兒上前福了福,為南宮玥介紹了張嬷嬷和宋嬷嬷。
張嬷嬷和宋嬷嬷都上前一步,恭敬地福身行禮道:“見過世子妃!
”這兩個嬷嬷剛打聽到新的管家已經在外書房見過了世子妃,以及後來撫風院裡的動靜,猜測到世子妃應該是要開始中持中饋了,便想着試一試這個世子妃的性子。
這撫風院跟個鐵桶似的,裡面伺候的基本上都是世子妃陪嫁的丫鬟婆子,原來府裡的丫鬟最多做些粗使的灑掃之事,不止是世子妃卧房的灑掃輪不到她們,連進堂屋打掃都是時刻有人盯着,根本見不到世子妃。
不過兩個嬷嬷沒有知難而退,想着這旱路走不通,就走水路呗,她們見不到世子妃的人,也可以憑借廚房送膳食的時間來确定世子妃用膳的時間,于是兩人明知道世子妃才剛開始用早膳,便跑去說要給她請安,想看看世子妃會如何應對。
沒想到這世子妃的丫鬟硬氣得很,也沒去通報一聲,就輕描淡寫地把她們給打發了,也讓她們心中驚疑不定,看丫鬟可見其主,這世子妃怕是個厲害的。
因而這兩個老婆子雖然見南宮玥看着年紀小又嬌滴滴的,卻不敢造次,一直維持着屈膝的姿勢,直到南宮玥示意她們免禮,這才直起身來。
宋嬷嬷先開口道:“本來老奴早該來給世子妃請安,但想着世子妃近日裡忙也不敢随便來打擾您,還請世子妃恕罪。
”頓了頓後,接着道,“世子妃,内院的下人都在堂外候着了,隻留了兩個守門的婆子沒來,是不是讓她們都進來給世子妃您磕個頭?
”
她殷勤地對着南宮玥笑着,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而一旁的張嬷嬷也不着急,暗自冷笑,心想:這宋嬷嬷是王妃小方氏帶來的人,無論她表現得多麼忠誠,世子妃也決不可能信任她,她做再多,也不過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南宮玥看了百卉一眼,百卉便道:“讓幾個管事的進來,其他的人就在外面給世子妃磕個頭,就散了吧。
”
“是,世子妃。
老奴這就去叫人。
”宋嬷嬷應了一聲後,就殷勤地走到了堂外,很快又帶着四個婆子和兩個三四十歲的媳婦子進來了。
而外面剩餘的人都齊齊地拜倒在青石闆地面上,給南宮玥磕頭請安,跟着便散去了。
宋嬷嬷把人帶到堂中後,一個個地介紹過去,這一個是平時管廚房的,這一個是管針線的,這一個管灑掃的,這一個管采買,這一個管看門的,這個是管花木的。
之後,六人亦是跪倒磕頭行禮,齊聲請安。
南宮玥也沒叫她們起身,反而是吩咐鵲兒:“鵲兒,把她們叫來吧。
”
她們?
張嬷嬷和宋嬷嬷都怔了怔,不知道南宮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很快,她們就看到鵲兒領着三人走了進來,一個是五十多歲的老嬷嬷,另外兩個看來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輕媳婦。
兩位嬷嬷和其他人都是心理咯噔一下,她們雖然不知道鵲兒帶來的人姓甚名誰,卻知道她們幾個是世子妃的陪房,這世子妃自然不會平白把陪房給叫過來,一個念頭一下子浮現在她們心中……
可是很快又在心裡否決,不可能吧?
就算世子妃肯定是要往府裡安插人手,也不會才一見面就直接出手吧?
畢竟她才剛嫁進來,總不能做得太過,傳揚出去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她們才這麼想着,就聽鵲兒笑吟吟地介紹道:“這三位是潘嬷嬷,于大為家的,和吳然家的。
”
三人都給張嬷嬷和宋嬷嬷福了福,算是見過禮了。
跟着,南宮玥不緊不慢地說道:“以後潘嬷嬷,于大為家的,和吳然家的就接管廚房、看門和采買上的事務!
”
一句話讓這堂中的六人都不敢置信地瞠目,這跪在地上的六人中有三人都猛地擡起頭來,有震驚有憤慨,她們還沒敢出聲,宋嬷嬷已經跳了起來,道:“世子妃,為什麼?
她們三個平日裡雖然不能說有什麼建樹,但也沒犯過什麼大錯,沒功勞也有個苦勞啊,怎麼能平白無故就奪了人的差事呢?
”
而張嬷嬷在短暫的震驚後,立刻恢複了平靜。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反正世子妃的這把火對自己的影響其實不大。
自從四年多前,宋嬷嬷來王都以後,就把廚房、采買和針線從自己手上搶走了,這廚房和采買可是大大的油水啊,若是安插上了世子妃的人,那宋嬷嬷還有什麼好處,等于宋嬷嬷這個後院管事也不過是架空的虛職了。
至于自己這邊,不過是少管了一項看門。
想通以後,張嬷嬷在心裡諷刺地笑了,心道自己預料得果然沒錯,世子妃和王妃小方氏注定是天敵,世子妃又怎麼容得下宋嬷嬷管着廚房和采買這麼重要的差事!
張嬷嬷再一細想,越發覺得世子妃肯定是早已細細考慮過,看門對自己而言可有可無,但是是世子妃而言,守住這内院的門戶自然是重中之重,決不能有一點點的馬虎!
既然這世子妃是個心裡有數的,那自己還是等着看好戲便是。
南宮玥淡淡地瞥了宋嬷嬷一眼,還是不驕不躁,道:“我是世子妃,我若是想調派人手,莫不是還要宋嬷嬷你同意?
那今日如果我要調宋嬷嬷去世子爺在日湯山的莊子,宋嬷嬷你是去還是不去?
”
宋嬷嬷一瞬間老臉漲得通紅,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這世子妃莫不是在威脅自己不成?
宋嬷嬷氣得差點沒喘上來,外強中幹地說道:“世子妃,老……老奴可是王妃親自指派的人!
”
南宮玥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宋嬷嬷,母妃一向關愛體貼世子,若是知道世子的莊子沒人管,定是願意派嬷嬷過去幫幫世子的。
如今母妃在千裡之外,我也不方便請示,那就由我做主,派嬷嬷過去吧。
”
也不用她吩咐,百卉已經命兩個膀大粗圓的婆子上前,一左一右地鉗住了宋嬷嬷。
“你……”
宋嬷嬷還想叫嚷,但已經被百合用一塊抹布塞了嘴巴,這麼踢着腿被人給拉了出去。
幾個跪在地上的嬷嬷媳婦子暗暗地互相看了看,頭都大了。
自王妃走後,這府裡就是世子蕭奕最大,她們當然想着要攬權擠兌,把别人踩下去,好讓自己出頭,可偏偏世子萬事不管,隻簡單粗暴地讓人鎖着内院,把她們像坐牢一樣關起來,平日裡除了采買以外一概不準進出。
世子這邊沒商量,她們一度以為這苦日子怕是沒個盼頭,沒想到皇帝這麼快就令世子大婚。
本來,她們還想着這世子妃進門以後,内院就不必鎖着了,她們終于可以“出獄”了,可以放開手腳,各顯神通,卻不想這本該年輕不知事的世子妃行事比世子還要粗暴,世子在的時候,躲着不見她們;世子這才一走,就露出了廬山真面目,這普通的新嫁娘哪有剛嫁進來,就二話不說奪了幾個人的差事,然後明目張膽地安插自己的陪嫁,甚至連這府中一直威風八面的宋嬷嬷也眨眼就被鎮壓,還落得個流放的下場!
這分明就是殺雞儆猴,其他人都噤若寒蟬,額角沁出一層冷汗。
不是說世子妃是那個南宮世家的嫡女嗎?
這種士林人家教養出來的姑娘不是應該斯斯文文,秀秀氣氣,怎麼出手比那些武将家出身的還要狠?
南宮玥把堂中幾人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裡,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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