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在長狄如何,但在大裕,這日目草是一種在山腰避光處可以輕易尋見的野草,蕭奕和南宮玥兩人連夜上了神龍山,到天色将明的時候,便順利的找到了一大把,他們不敢耽擱時間,帶着日目草匆匆趕回獵宮。
太醫們全都聞訊而來,衆人在杏林堂彙合。
一見面,吳太醫就告訴南宮玥一個壞消息,蔣逸希已經陷入昏迷了。
幸而,南宮玥和蕭奕帶回了日目草,總算為這陰霾重重的獵宮帶來一絲曙光。
隻是,無論是南宮玥,還是其他太醫,都沒有從任何醫書上見過這種雜草可以入藥之說,但時間不等人,以蔣逸希不斷惡化的速度,恐怕難以撐到明日了。
“用吧!
”
南宮玥當機立斷,衆人絲毫不敢耽擱地行動了起來。
南宮玥吩咐百卉稱了一兩的日目草,用小火熬出一碗淡綠色的汁液,然後南宮玥和四名太醫協商後,決定選擇保守的策略,先給昏迷的蔣逸希服用了半碗,另外半碗則送去了給了另一名昏迷的病患。
與此同時,百卉繼續熬煮日目草汁,而南宮玥和吳太醫特意留在蔣逸希的房中觀察她用藥後的反應。
時間在這個時候過得尤為緩慢,這日目草幾乎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南宮玥和吳太醫幾乎是有些坐立不安,時刻留意着蔣逸希的每一絲變化。
一炷香後,蔣逸希昏迷的睡臉看來安詳了許多,連呼吸都漸漸地平緩了下來。
南宮玥和吳太醫分别給她了診脈,也發現脈相穩定了一些。
日目草汁起效了!
南宮玥和吳太醫互看一眼,勉強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繼續觀察。
另一方面,另一名病人那邊也傳來喜訊,說是病情一樣有好轉的迹象。
又過了一個時辰,蔣逸希都沒有再咳再吐血,雖然她依舊昏迷不醒,但顯然已經是大大的改善了。
青依一直在蔣逸希的身邊貼身服侍,對于蔣逸希的好轉,當然是感覺最顯著的一個,臉上掩不住的欣喜。
眼看着日目草在蔣逸希和另一個病人身上的反應不錯,南宮玥和吳太醫立刻回去杏林堂與其他太醫商議,最後由南宮玥拍闆,果斷的決定讓其餘十幾名或昏迷或腹瀉的重病者也酌量地嘗試日目草汁,并斟酌了數個藥方配合日目草汁服用。
誰也不知道日目草汁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鑒于馬血藥的教訓在前,南宮玥和四位太醫還是選擇更為保守的治療方式逐步推進……
這一商量便又是一個時辰,等到南宮玥和蕭奕從杏林堂出來,已是快到正午了,燦爛的陽光仿佛掃去了連日的陰霾……
因她剛燒退不久,又是一日一夜未眠,蕭奕趕緊把南宮玥回了清夏齋。
南宮玥本隻想小憩片刻,誰知足足睡了兩個時辰,等她醒來的時候,百卉傳來了一個好消息,“三姑娘,蔣大姑娘半個時辰前醒了……”
“希姐姐醒了!
?
”南宮玥面露驚喜,“你怎麼不叫醒我?
”
百卉忙把話說完:“才醒了一會兒,又昏過去了。
太醫已經看過了,說情況有好轉,所以奴婢就沒叫姑娘。
”
南宮玥定了定神,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消息。
之前陷入昏迷的病人還沒有一個蘇醒過,蔣逸希是第一個……
南宮玥匆匆地喝了粥,先和蕭奕去九安齋給蔣逸希探了脈,這才去了杏林堂。
那之後,蔣逸希時昏時醒,醒的時候能說上幾句話,但還是全身乏力,很快又會疲累地睡去,叫也叫不醒。
無論是蔣逸希醒着還是睡着,青依都不辭辛苦地不斷喂她喝下南宮玥和太醫開出的湯藥,兩日兩夜下來,蔣逸希清醒的時間明顯在不斷變長,從一盞茶,到一炷香,半個時辰……
這顯著而穩定的進展讓衆人心頭的陰霾漸漸散開,臉上都開始有了笑意。
這一日清早,吳太醫又一次給蔣逸希探了脈,片刻後,他欣喜地對南宮玥說道:“郡主,蔣大姑娘的病情穩定好轉,看來這日目草真的有用,這一次真是用對藥了。
”
雖然蔣逸希仍然虛弱得不能下床,但是從她現在的氣色,已經能明顯出來她是大好了。
南宮玥亦是大喜,說道:“吳太醫,看來可以放心擴大日目草的使用範圍,嘗試給症狀輕的病人服用。
”
“沒錯,老夫這就去杏林堂與劉太醫他們商議。
”吳太醫越說越興奮,興匆匆地疾步走了。
百卉識趣地退了出去,把内室留給了蔣逸希和南宮玥。
“希姐姐,”南宮玥走到蔣逸希的榻邊坐下,心疼地看着她凹陷進去的眼眸,柔聲問,“你現在覺得如何?
”
“我已經好多了。
”蔣逸希試圖給南宮玥一個寬慰的笑容,真誠地說道,“玥妹妹,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這兩日她漸漸好了起來,青依在她清醒的時候,告訴了她許多。
原來在她生病的期間,南宮玥小小的身軀竟扛下了這麼多事,不僅因為過度疲勞而發熱暈倒,甚至還兩次親赴疫症的起源地雷掣馬場……
蔣逸希簡直無法想象這麼多條人命壓在南宮玥的肩膀上是何其大的重任,但她的玥妹妹挺了過來,還在足以把一個大男人壓到的重壓之下為這獵宮中的數百人,不,同時也是為外面千千萬萬的百姓,找到了生機!
蔣逸希心中有心疼,有敬佩,有慶幸……也還有千言萬語,但那些最終都化成了一句感激:“謝謝你,玥妹妹!
”南宮玥的好,自己在心中記下便是!
看到蔣逸希漸漸恢複,南宮玥心中的巨石終于放下,握着她的手含笑道:“一句謝謝豈不是便宜希姐姐了!
等回了王都,希姐姐你要親手給我做你最拿手的核桃酪和桂花紅豆糕才行!
”她用輕快的語氣保證着,她們一定會一起平安地再次回到王都!
“好!
”蔣逸希烏黑的眼眸中一片濕潤,堅定地颔首道。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自外室傳來,兩人下意識地循聲看去,隻見青依捧着一個紅木托盤快步走了進來:“姑娘,該喝藥了!
”
蔣逸希怔了怔,不由朝青依的身後看了一眼,眸中閃過一抹失望,但立刻恢複了正常,接過藥碗。
南宮玥敏銳地注意到了她的情緒變化,不由含笑。
等蔣逸希喝完了藥,南宮玥突然道:“永華宮已經快要人滿為患,幸好,等疫症過去,他們也就可以出來了。
”
蔣逸希當然知道永華宮中隔離的是那些之前去過雷掣馬場的人和接觸過疫症病患的人,隻是南宮玥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
難道是他現在被隔離在永華宮中?
想到那一天他握着她的手,蔣逸希一瞬間明白了,蒼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不知道是怒還是嗔地瞥了南宮玥一眼。
兩人又說了幾句,見蔣逸希臉上露出一絲倦意,南宮玥便起身道:“希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玥妹妹,你去忙吧。
”蔣逸希忙道。
南宮玥走出内室後,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百合:“百合,你去永華宮通知韓公子一聲吧。
”她口中的韓公子指的當然是韓淮君。
百合立刻領會,俏皮地笑了:“奴婢這就去。
”
百合笑嘻嘻地去了,南宮玥一轉頭就對上了蕭奕含笑的眼眸,她揚唇回以笑容,兩人并肩一同出了九安齋,此刻,他倆的表情都是一派輕松,持續這麼久的噩夢終于快要過去了……
兩人又去看望了原令柏,作為第二批服用日目草汁的原令柏,或許是先前那一次的險方把他體内的疫症壓了下去的緣故,在服用了日目草汁後,他的身體狀況恢複的比其他人更快,隻是還有着大病初愈的消瘦和虛弱。
南宮玥為他診了脈,臉上的笑意又盛了一分,叮囑了他要準時用藥後,這才與蕭奕一起回了清夏齋。
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裡兩道隽秀袖長的身影,一白一黑,一個斯文,一個狂放,兩人看來如此迥然不同,卻又有一種奇妙的協調感。
正是官語白和他的朋友司凜。
官語白的到來依然隻有蕭奕與南宮玥,以及百卉百合知道,而這幾日來,他與司凜也就直接住在了清夏齋裡。
此時,官語白不知道向司凜說了什麼,雖然兩人看來都面色如常,但是南宮玥卻敏銳地感覺到似乎有一種凝重的氣氛環繞在兩人身旁。
官語白說完後,司凜點了點頭,随後朝南宮玥和蕭奕看了過來,嘴角一勾,微微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了。
跟着,他便縱身一躍,輕盈優雅地飛上房檐,黑袍在風中飄飄仿佛雄鷹展翅,他幾個縱身,眨眼就不見人影了。
留下官語白一人靜立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奕的目光在司凜離去的方向停頓了一下,眼中閃爍起了一抹躍躍欲試的戰意,随後,又笑着快步上前,走向官語白,“小白!
”
官語白微笑着說道:“阿奕,郡主,看起來今日的狀況應該更好?
”
三人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南宮玥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并說道:“希姐姐的脈象已經平穩了,其他幾個用了日目草的人,也在一天天的好轉。
我們看來真的過了這一劫了。
”她說着,真誠地感激道,“官公子,這一次多虧你來得及時。
”若非他及時趕來,她很可能永遠也找不到日目草,那麼蔣逸希和原令柏就會……
倘若蔣逸希和原令柏真的葬身于此,哪怕自己和蕭奕從疫症中苟活下來,自己也永遠無法釋懷吧。
回想過去,自從和官語白相識以來,自己為他做的實在有限,而他做的實在太多太多了……良師益友,大約就是如此吧!
……
從這一天起,獵宮中所有的病人都開始按照病症服用日目草汁,效果立竿見影。
與此同時,南宮玥也吩咐禦林軍上山采集日目草,一部分留作獵宮用,而另一部分則送去雷掣馬場和馬場四周的村子,并附上幾劑她和太醫們商量出的方子。
自服用了日目草汁後,除了一個原本就奄奄一息的病患,再也沒人死亡,其他病人的病情都在穩定的康複中,新增的感染者也越來越少……
十一月二十,在皇帝離開近一個月後,南宮玥和四位太醫在杏林堂聽一名内侍說一名僅僅還隻在發熱症狀的疫症感染者終于退熱痊愈時,不止是太醫們欣喜不已,整個獵宮都震動了。
雖然自從服用日目草汁後,所有病人的病症都在減輕中,但這還是第一例完全康複的病例,這個消息對于那些曾經沉浸在絕望中的病人是最好的良方益藥,整個獵宮仿佛都被注入了一種活力,無論是病人還是那些宮女内侍,都振作了起來。
短短幾天,獵宮中的疫症病人便逐步康複,身子一日好過一日,而且獵宮内再無一例死亡,無一例新增感染。
之後數日,也均無感染及死亡。
十二月初十,獵宮中的最後一位病人被确診康複。
與此同時,獵宮外也傳來了好消息,雷掣馬場和附近的幾個村子中也出現了好幾個痊愈的病人,如今在雷掣馬場的姚管事宣揚下,這附近的人都知道是搖光郡主不顧生命危險二訪雷掣馬場,才總有找到了疫症的對症之法。
他們那幾百條命都是多虧了搖光郡主才撿回來的!
據說,現在附近的村子中有好多戶人家都給搖光郡主立起了長生牌位,日日供奉香火。
據說,有個李家村的人一起對着獵宮的方向跪拜,感謝搖光郡主的救命之恩。
據說,那些村子都稱搖光郡主乃是天上的藥仙下凡,來拯救病痛中的衆生。
……
這些話傳到南宮玥耳中也不過是一笑置之。
直到此刻,疫症終于算是控制住了,南宮玥寫了折子,命人快馬加鞭送回王都,細說了疫症之危已解,懇請皇上允許他們返回王都。
而就在同一日,南宮玥做主,解除獵宮中的隔離,但衆人還是必須禁閉在獵宮中,不準随意出入,等待聖旨。
雖然行動依然受限,但是疫症得消,衆人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哪怕是那些往日高傲的王公貴族如今都不會在意那麼多,衆人這些日子來陰雲密布的臉上終于再度露出了笑容。
南宮玥和衆太醫也沒閑下,那些重症病患雖然從疫症中康複了過來,但是五髒六腑卻都受了程度不一的損傷,如果聽之任之,那麼這些人以後就會體質虛弱,容易病邪入侵,甚至可能會短命!
這些天,南宮玥和衆太醫的工作焦點已經開始漸漸轉移,着重于為從疫症中康複的衆人調理身體……
十二月十二,為了徹底切斷疫症的源頭,南宮玥下令将患者接觸過的家具、生活用品等一并進行焚燒。
這一晚,熾熱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火光沖天,幾乎将夜空染紅了大半,四周突然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幾乎連大地都随之震動了起來:
“太好了!
我們得救了!
”
“我們馬上又可以回王都了!
”
“……”
衆人都是喜極而泣。
南宮玥這才注意到,不知不覺中,四周不止是那些宮女、内侍,連那些官員、公子、貴女等都圍了過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直沖雲霄的火焰,所有人的心思在這一瞬間同步了,有着劫後餘生的慶幸,昨日的一切,都似乎恍若隔世。
烈火無情,就如同雙刃刀一般,雖然會傷人,但也同時将病痛徹底焚燒成灰燼,為人們帶來新的希望。
大火足足燒了半個時辰,才漸漸熄滅,人群也慢慢四散而去……
夜漸漸深了,月上中天,整座獵宮陷入了沉睡中,靜寂無聲,隻有少數巡邏守衛的禦林軍還在獵宮中走動巡邏。
獵宮的西南方就是神龍山,夜晚的山上分外的陰森,那些在白天碧綠青翠的樹木此刻在黑暗中仿佛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獸。
突然,樹林間起了一番窸窸窣窣的動靜,一個又一個矯健的黑影訓練有素地從山林之間一路往下,就像是滾滾的泥石流似的洶湧而下。
那些黑影最後都聚集在獵宮外的獵台下,黑壓壓的一片,看來有好幾百号人。
為首的黑衣人目露精光地看着獵宮門口兩名守衛的禦林軍,彈了一下手指。
這細微的聲音立刻引來其中一名禦林軍的注意,上前一步,同時銳利的目光射了過來,厲聲問道:“誰?
”
而另一個禦林軍沒有在意,悠閑地說道:“阿力,别那麼緊張。
這是獵宮,應該又是什麼野兔之類的吧。
疫症總算平息,應該也不會有人偷跑了,我們總算可以松口氣了。
”本來還以為這次的任務九死一生,沒想到還是平安度過了。
那個叫阿力的想想也覺得有道理,正要回到原位,卻聽“嗖嗖”兩聲,兩支手指長短的吹箭突然從黑暗中破空而出,而那兩個禦林軍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分别被刺中了脖子,兩眼一片茫然,僵直地倒了下去。
一切都發生在彈指間!
跟着,那些躲藏在獵台下的黑衣人一個個從濃濃的夜色中流竄而出,飛快地來到獵宮前。
那為首的黑衣人不屑地踢了踢其中一人,得意地說道:“大裕的官兵果然是無用!
大家都給我上!
”
他打了個手勢,黑衣人們魚貫而入地進了獵宮,他們全都是訓練有素,這麼多人一起行動起來,卻是亂中有序,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獵宮之中,就像外面的山林一樣靜悄悄的,黑黢黢的,一座座院落錯落有緻地分散其中。
雖然早知道獵宮大,卻不曾想竟真的有如此大,一眼看去,其中的院落多如天上繁星。
“大裕皇帝果然奢靡!
”為首的黑衣人不屑地撇嘴道,幸好他們早有準備。
“往西北角去!
”
他果斷地下令道。
據他的調查,自從大裕皇帝離開後,獵宮中的人都集中轉移到了獵宮西北角的院落,巡邏的禦林軍要每隔兩個時辰才轉一圈,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他們做很多事了!
那些大裕的貴族都是手無縛雞之力,而他手下這三百精兵可都是沙場出來的好手,每個手下都有好幾條人名,他們一出手,恐怕是不用一炷香,就可以把這些大裕貴族生擒活捉!
“是,将軍!
”他身後的一個黑衣人忙應道,雙手一揮,大部人馬就快速輕盈地朝西北方進軍,沒一會兒,他們眼前就出現了點點燭火發出來的微弱光芒。
那為首的黑衣将軍更是心中大定,自己的情報過來沒錯,那些大裕貴族就住在這邊,聽說大裕官員貴族就算是晚上入眠,下人也會留一盞燈,看來果然是如此。
哼!
隻可惜這次讓大裕的皇帝給走了!
算了,這次隻要能把這獵宮的大裕貴族都拿下俘虜,那自己此行已經是立下了莫大的功勞,回去必然是加官進爵。
想到這裡,黑衣将軍已經是熱血沸騰,打了一個手勢,手下的大部分黑衣人已經自發地分成了十幾組小隊分頭朝不同的院落而去,一個個就像是敏捷嗜血的獵豹般……
黑衣将軍與剩下的七八十号人在原地等候,也是随機應變,萬一禦林軍聞聲而來,那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很快,一聲尖銳的叫聲從某個方向響起,仿佛一滴水掉入了熱油中,又是幾聲尖叫從不同的院落傳來,跟着是碰撞聲,打殺聲,甚至是有一個院落的燭火似乎被碰翻,一下子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原本寂靜無聲的獵宮在眨眼間就像牢籠中的困獸一般哀嚎了起來!
成了!
黑衣将軍得意地勾唇,這一次的任務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片刻後,厮殺聲仍然不絕于耳,但是黑衣将軍身後的一個黑衣人已經覺得不太對勁,遲疑地出聲道:“将軍……恐怕有些不對勁,都這麼久了……”怎麼還沒一個人回來?
黑衣将軍眉頭一皺,心裡隻覺得手下真是無用,居然這麼久還沒把那些大裕人給捉過來!
他正想着是不是應該派更多人過去,卻聽聲旁的一個黑衣人微微顫顫地說道:“将軍,那……那邊有人……”
那黑衣将軍沒好氣地斥道:“那還不去抓起來!
”說着他順着屬下手指的方向擡眼一看,不由雙目微微一瞠。
隻見從獵宮入口的方向,步履整齊地跑來一隊人馬,大概四五十人,這些人穿着一色的紅衣銅甲,一個個都手執長槍,大步朝這邊逼近,正是守衛獵宮的禦林軍;與此同時,獵宮的北面也有一支差不多人數的禦林軍也朝他們跑來。
大裕的禦林軍來得倒是比他想得要快!
不過那也沒什麼!
黑衣将軍根本沒把這兩支小小的禦林軍放在眼裡,自己這次帶來的三百号人,那可一個都是以一敵五的好手,就算這獵宮中留守的兩百禦林軍一起出動,他也有自信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想到這裡,黑衣将軍一挑眉,自信地說道:“哼,憑你們還想跟我玩兩路夾擊?
不自量力!
”他忙對着手下的黑衣人下令,“給我把他們都拿……”他的話說了一半,就見十來個手下從不同的方向急速朝這邊跑來,腳步淩亂,就算是他們的面孔被黑色的蒙面巾遮住了,也掩不住他們難看的臉色。
黑衣将軍還沒察覺到不對勁,臉色更難看,心想着:他們怎麼空手而回了?
難道把人都給殺了?
這時,隻聽那狂奔而來的一個黑衣人厲聲大叫着:“将軍,不好!
快撤退……”
那黑衣将軍見他們空手而返,心中正窩着火兒,橫眉冷豎道:“人呢?
”
“陷阱!
是陷阱!
”兩三個黑衣人驚聲大叫起來。
黑衣将軍心裡咯噔了一下,終于遲鈍地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緊接着,他便發現不止是這南北兩路的禦林軍朝他這邊圍來,西邊也出現了另一路人馬,至少有幾百号人,而東邊的牆上更不知何時冒出兩排黑鴉鴉的人頭,這些人黑衣黑甲,黑色赤羽頭盔,一排人站在牆頭拉滿了手中的弓箭,另一排人趴在牆上擡起手中的軍弩,無數個銀色的箭頭在月光下閃動着凜凜寒光,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黑衣将軍心中大駭。
黑衣黑甲,黑色赤羽頭盔,還有胸铠上的赤焰标記……
這不是骁騎營的人嗎?
可是據他之前的打探,骁騎營的一千兵馬不是都被派到周邊的村鎮去
怎麼會突然又出現在獵宮中?
!
且不說這骁騎營的人的英勇善戰,那黑衣将軍光是想到若骁騎營的一千士兵都出現在了獵宮,就心裡打戰。
他身邊這三百精兵,若是遇上兩百禦林軍和一千骁騎營,那豈不是雙拳難敵四手,送羊入狼口?
黑衣将軍瞳仁急遽收縮,汗如雨下。
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知何時,四周的尖叫聲、碰撞聲和打殺聲停止了,可是這種寂靜對黑衣将軍一夥人而言,更可怕。
他們幾乎不敢去想他們那些同伴現在到底如何了。
兩支禦林軍和一支骁騎營還在不斷地朝這群黑衣人逼近,那股急劇的壓迫力逼得黑衣人隻能不斷地聚攏,後退,偏偏後方就是一排排弓箭與軍弩。
他們已經被重重包圍。
更何況再如此近的距離下,被這麼多軍弩和弓箭指着,他們恐怕是插翅也難飛!
“嗖!
嗖!
”
兩支羽箭突然劃破空氣,兩道銀光閃過,那黑衣将軍急忙将身體一側,其中一支羽箭險險地在他發際擦過,削掉他一簇鬓發,而他身旁的一名黑衣人反應就沒那麼快了,下一瞬已經被刺中了眉心,“咔嗒”一聲,直刺穿頭骨。
他“砰”地倒在地上,兩眼瞪得大大的,在臨死的那一刻,還沒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黑衣将軍目露駭然,不敢置信地朝箭枝射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個紫衣少年出現在牆頭,在一群黑鴉鴉的黑甲兵中顯得鶴立雞群。
他一手持弓,另一隻手悠閑地甩了甩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們,笑眯眯地卻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朋友既然來做客,又何必藏頭露尾呢!
”
柔和的月光下,少年容貌昳麗,身形隽秀,完美得仿佛谪仙一般,可是不知為何他笑吟吟的樣子卻讓人覺得危險。
這些黑衣人都是手中見過血的,此刻不禁心中警鈴大作。
據說,山野之中,那最危險的東西往往包裹着最華麗的外表!
少年一直笑容滿面,可是看在黑衣人眼中,他卻仿佛索命的閻羅一般!
美麗而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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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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