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趙氏和南宮琤很快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南宮玥留到最後,她給了林氏和南宮昕一個寬慰的笑容後,在婆子的攙扶下也上了馬車,隻聽到南宮昕依依不舍地聲音傳來:“妹妹,你要早點回來啊。
”
通往皇宮的路上,她們也沒閑着,蘇氏将許多宮裡的規矩反複強調了一下,再三叮囑趙氏、南宮玥和南宮琤一定要小心謹慎,哪怕之前已經讓她們背過無數遍了。
第一次進宮,規矩是絕對不能夠出錯的。
趙氏和南宮琤都露出凝重之色,時刻警醒自己。
而南宮玥的心情比她們複雜多了,一方面,她對規矩什麼的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擔心出錯,甚至連皇宮的每一寸,她都記憶清晰,在這裡,她經曆太多……
馬車到了宮門口,按着規矩,南宮家的馬車自然是不能進宮的。
四人趕忙下了馬車,皇後提前安排的領路太監已經在宮門口等他們了。
蘇氏給王嬷嬷使了個眼色,王嬷嬷心領神會,趕忙往小太監的袖子裡塞了點什麼,小太監頓時喜笑顔開。
“蘇老夫人,趙夫人,還有兩位小姐,請給咱家來吧。
”小太監領着南宮家衆人在皇宮内七繞八彎,時不時還介紹着某些宮殿,态度非常客氣。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南宮玥抑制不住地又想到了前世自己的慘境,廢後,滅門,背叛……這一宗宗遭遇,在腦中快速地回放,連回憶都帶着冰涼的絕望。
她的情緒劇烈地起伏翻湧,眼中掩不住恨意……直到南宮琤喚醒了她:“玥姐兒,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
”
南宮玥這才回過神來,發現他們已經到了鳳鸾宮外,小太監已經進去通報。
南宮玥身體一僵,扯出一抹笑,完全不敢看南宮琤,怕被對方發現自己眼中濃重的恨意。
她低下頭輕聲說:“大姐姐,我沒事,隻是第一次來皇宮,太緊張了而已。
”
聞言,南宮琤溫柔地笑了一下,“玥姐兒,别怕,聽說皇後娘娘很慈祥的。
”話雖是這樣說着,但她私下裡還是緊張地捏了捏掌心。
南宮玥終于把情緒調整了過來,擡起頭,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謝謝大姐姐。
”
這時,殿内有宮女将她們迎進去,南宮玥半低着頭,跟着衆人一同走進去。
鳳鸾宮内,還是一如既往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而又匠心獨用。
宮殿中,散發着一股淡雅的香味,讓聞者精神一振。
“參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柳妃娘娘。
”
大殿之上,皇後坐在正位上,一身紫色錦袍,繡繪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鳳凰,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
“免禮。
”皇後面上是溫和的笑,擡了擡手,“賜坐。
”
待衆人落座後,坐在皇後左手邊的一個妃嫔掩唇笑着開口:“這南宮府的小姐果真是一個比一個好看,瞧這兩個丫頭,模樣真是頂頂的好。
”隻見她美貌如月下梨花一般清麗,臉龐微尖,一雙柳葉眉修得細細的,添了幾分柔弱之姿,兩眼水汪汪的,宛如一湖碧水,身段如弱柳迎風,楚楚動人。
南宮玥飛快地用眼角瞟了一眼,她雖然不認得對方,但也猜出對方應該就是柳妃,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
前世她從不曾見過這個柳妃,沒有玄黃玲珑參,柳妃纏綿病榻兩年,便薨了,今生,柳妃看來是病愈了,至于她到底能否活過兩年,最終改變命運,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而坐于皇後右手邊的張貴妃也嬌笑着打趣:“可不是嘛,不愧是名門權貴的小姐,這不僅相貌頂頂的好,還賢淑知禮,日後也不知是哪位有福的能娶了這南宮府的小姐。
”
這一位是一個與柳妃完全不同類型的美人,她美貌如牡丹怒放,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眉宇間是一副欲語還休的勾人模樣,嬌豔欲滴的紅唇微抿,好像在誘惑人去品嘗一口。
好一個妖媚豔麗的絕色,怪不得皇上對她一直寵愛有加。
這個張貴妃乃是三皇子韓淩賦之母,南宮玥可謂是熟得不能再熟。
前世,她曾經非常敬重這個婆母,卻不想對方和她那個寶貝兒子一樣會演戲,翻起臉來最是冷酷無情。
南宮玥眼中閃過一抹冷意,面上卻恭敬如常。
皇後拉着蘇氏閑聊了幾句,趙氏也時不時應着,唯有南宮玥和南宮琤拘謹地不言不語,襟危正坐。
不一會兒,突然有喧嘩聲自殿外傳來,一名公公挽着拂塵走進殿中,微微躬身道:“參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柳妃娘娘,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前來請安,正在殿外侯着。
”
“讓他們進來吧。
”皇後端莊地笑了笑,輕點了下頭。
一旁的張貴妃與柳妃都是掩不住的喜意。
這兩位在宮中多年,不僅聖眷不衰,還各育有一名皇子。
接着,是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參見母後。
”少年和男童的聲音整齊地重疊在一起,恭敬有禮。
跟着皇子們又分别跟各自的母妃請安,“參見母妃。
”
明明有好幾個聲音交錯在一起,但是南宮玥卻仿佛隻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
溫文有禮,和煦悅耳。
他曾是舉國皆知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卻有誰知這一切不過是虛假的表象。
這個男人虛僞、狠毒、卑劣、假仁假義……世界上所有最醜陋的詞語都不足以形容他。
前世,他是她敬重的夫君,她用一身醫術把垂死的他從閻王手中搶回一條命,為了他的奪嫡出謀劃策,為了他傾盡了一切,卻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南宮玥按捺不住擡起頭,一張熟悉、俊逸的側臉便撞入眼中,此刻,他年方十二,不過隻是一個青澀的少年。
韓淩賦,他們又見面了!
她死掐着掌心才不讓自己胸腔中的滔天恨意爆發出來。
韓淩賦似有察覺,皺着眉頭看去,卻見南宮府的兩位小姐同時慌亂地低下頭,也不知剛剛的視線是來自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