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太平洋上的豔陽均勻的灑在人的身上,給彼此的面容都蒙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亮光。
唐傾并沒有回頭看他,隻是聽到了蕭鳳亭走了過來,低頭攏了攏自己散亂在耳邊的長發,别到耳後。
蕭鳳亭走到了她的身側,唐傾直視着前方,輕聲道了一句:“逛一逛吧。
”
花園很大,一圈下來,五分鐘是逛不完的,但是她也不覺得宮衡在這個時候也這麼不留情面,應該會給她點時間讓她把對蕭鳳亭的話講完。
蕭鳳亭停駐了片刻,随着她往前走去。
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彼此都靜默無聲,半年的時光隔在兩人的中間,像是一把不留情的刀,将兩個人之間彼此所有的聯系都悄然斬斷,一下子,他們陌生的似乎連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也本該是如此的,蕭鳳亭近乎于漠然的想,他們之間的聯系,自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在維系着的,他倘若放手,他和唐傾的因緣,便就煙消雲散了。
如今身陷囹圄,也沒有什麼資本再讓她留在他的身邊,所以那一點可笑的強求,在彼此面前也就淡薄的如同生人。
他心裡浮上一絲麻木的鈍痛,好像心口那個裂開的傷口又汩汩的流出了鮮血,全身上下所有的熱血都奔着那一處流淌出來,将他從未說出口的話以另一種方式宣洩。
然而他臉上卻依舊面無表情,好似此刻因為槍傷鈍痛的人并不是他一般,他信步跟在唐傾的身側,一句話也不說,打定主意要讓唐傾先說話。
果然,在默默的走了幾分鐘以後,唐傾突然道:“希望你以後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再遷怒于傅先生和南初了。
”
蕭鳳亭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沒什麼表情的輕輕“嗯”一聲,似乎是代表他知道了。
唐傾歎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其實真的不怪傅先生,是我當年沒把事情處理好,才讓宮衡卷土重來,綁架了南初,他也是沒辦法,才會聽宮衡的話用我去交換。
火和炸藥都是唐易放的,跟他什麼關系都沒有,以後你從這裡出去,就不要再找傅先生的麻煩了。
”
蕭鳳亭淡淡道:“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這點事情?
”
唐傾:“當然不是。
”她笑了笑,“有很多事情,我思來想去,發現也隻能跟你說。
”
蕭鳳亭冰涼的心因為她這句話無法控制的微微一燙,然後又很清楚的明白,她和他之間實在是沒什麼可以推心置腹的話可說的,她等下要說的,恐怕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然,那邊唐傾緩緩開口。
“我在這個世上,最不放心的還是果果,我以後可能沒辦法照顧她了,她現在住在南初家裡,雖然跟小奕相處的很好,但是她終究還是會長大成人……”她頓了頓,垂落在膝上纖細的手指,緩緩的握了握,像是在忍耐着什麼情緒。
片刻,她才繼續道,“我知道你對她其實實在沒什麼父女感情,這個孩子是我一意孤行生下來的,這些年我從來沒有盡到什麼母親的責任,但是我心裡面最挂念的人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