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屋内多熱,從水管裡流出來的冷水都是刺骨的,凜冽的寒氣順着發絲往下,綿延到臉上,直到水盆裡的水位升高,窒息的最後一秒,他才猛地将臉從冷水裡拔了出來。
整個頭都濕透了,冰冷的水順着頸縫蔓延進去,逐漸的打濕了身上的襯衣。
随着那冰冷的溫度往下,他狂跳的心髒似乎也被逐漸冰封,從錯亂中緩緩平靜。
身體從噩夢的恐懼中逐漸掙脫出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撐在洗手池前看着鏡子裡臉色發白眼睛通紅的男人。
真的是……
要命了。
蕭鳳亭緩緩閉上眼,再次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氣,把身體裡殘存的恐懼徹底的呼了出去。
唐傾抱着腿,看着窗外的雪景發呆。
又是一年春節将近。
不知不覺,她回到他身邊已經一年多了。
時間如同白駒過隙,匆忙又空虛,恍恍惚惚的,都不知道這一年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然後就過去了。
她收回了視線,轉過頭,看到蕭鳳亭拿着毛巾擦着頭發從浴室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頭發全濕了,肩膀也濕漉漉的,但是并不像是洗澡了的樣子,好像隻是進去洗了一個頭。
她想起剛才他做噩夢醒過來驚恐的臉色發白的模樣,沒想到蕭鳳亭也有怕的事情,還怕成那樣。
她視線定定的瞧着他,蕭鳳亭已經恢複了平靜,臉上一點害怕的情緒也尋找不到了,他把毛巾甩在了沙發上,看了一眼時間,“七點了,下樓吃晚飯吧。
”
唐傾沒熱鬧可看,甚覺無聊,慢吞吞的把視線收了回去。
*
晚餐照例是配合她的身體,做的清淡,少放了油煙,以香鮮為主。
桐城是一個海濱城市,靠海,一年四季都有新鮮的海魚。
海魚沒有河魚的土腥味,放點蔥姜料酒清蒸味道也很好。
唐傾低着頭慢吞吞的扒着面條,然後夾幾筷子清蒸魚,吃着有點三心二意。
蕭鳳亭吃的比她快,吃完了以後就放下了筷子,坐在對面一直盯着她看。
他目光并不刺眼,唐傾與他無事可說,也沒計較,就坐在那邊慢吞吞的吃着。
大黃魚雖然沒有土腥味,畢竟也是魚類,再怎麼處理,魚腥味還是在的,唐傾這些日子吃得清淡,此刻咋一嘗到腥味,有些不太适應,但是餐桌上也隻有這一盆葷腥,不想隻吃素菜,又勉強夾了幾筷子魚肉。
喉嚨口冒出了魚腥味,她一下子有些反胃,丢下筷子捂住嘴“嘔”了一聲。
她還沒有吐出來,就被對面“哐當”一聲巨響吓了一跳,唐傾冒着冷汗擡起頭,就看到蕭鳳亭站了起來,雙手撐在餐桌上,死死的盯着她看,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恐怖,那眼神更是看着她毛骨悚然。
“你幹什麼……”唐傾緩緩放下手,咽了一口酸水,有氣無力的道,“我隻是有點反胃而已。
”
“……”男人微微一怔,然後渾身的肌肉緩緩的放松了下來,他垂下眼看着桌面,不讓人窺視到他的眼神,過了一會兒,轉身把剛才被他踢倒的椅子扶了起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