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錦想,這三年,是不是把花容活成了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連把自己親生骨肉送進孤兒院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是了,她甚至還打算一輩子不見他,背着他偷偷嫁人,再也不跟這兩個孩子見一面。
如果不是他昨晚上抓住了她,她已經跑回美國去了。
想到這裡,他就渾身發涼,心裡發狠:“你和那個美國男人的事情,我會給你解決掉!
在我們之間的事情沒解決之前,你别想從這裡離開!
”
花容吃吃的笑了兩聲,撐着臉笑眯眯的看着他:“哎呦,出息了?
這是想要囚禁我呀,這三年不光長年紀,連手段都長了?
”
鳳錦陰冷的收回視線,不去看花容漫不經心的笑臉,聲音冰冷:“隻有這樣,你才會安分一點,不是麼?
”
說完,他冷冷轉過身,從餐廳裡出去了。
花容坐在原地,看着鳳錦的背影,臉上輕漫的笑意逐漸收斂,最終隻留下眉心的一點輕颦。
這個家夥,在想什麼,真的打算把她關起來,關在這裡?
……
花容在餐廳裡懶洋洋的吃完早餐,踩着拖鞋漫不經心的走了出去。
倫敦二月份的空氣還帶着冬日的凜冽,大廳房門緊閉着,開着中央空調,倒也并不覺的冷。
鳳錦不知道去哪裡了,大廳裡也沒有人,兩個小家夥被保姆帶着,也不知蹤影,周圍安安靜靜的。
她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看着傭人們在打掃衛生,誰也沒有搭理她一下。
被鳳錦家的人讨厭了……花容長長的歎了口氣,撐着臉,有些百無聊賴。
她是想走的。
總覺得,她和鳳錦之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身份地位的轉變,連帶着影響到了對待彼此的态度,看鳳錦現在拿捏她的手段,高高在上的一副俯視的态度,真怕今後落在他手裡,不知道要被他怎麼修理。
她也不是什麼委曲求全的性子,到時候鬧個魚死網破,多難看呀,白白損了兩家交好多年的名聲。
花容撐着臉,漫不經心的想東想西,琢磨着到時候怎麼想辦法從鳳錦手裡偷溜出去。
這幾天恐怕是不成了,畢竟她才跑過一次,以前車之鑒來說,鳳錦看管她恐怕很嚴。
耳邊傳來腳步聲,花容偏過頭去看向樓梯上下來的鳳錦,眼波流轉,她望着他微微的笑了一下。
鳳錦從樓上打完電話下來,就看到花容偏過頭撐着臉看着他微笑,她笑得媚氣橫生,但是熟悉她的他依舊從她笑容裡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不動聲色的走下樓,鳳錦伸出手,輕輕地捏了一下花容右耳上綴着的銀鍊,将那細細的鍊條捏在指尖把玩。
這副姿态,親昵而暧昧。
“在想什麼?
”鳳錦看她笑得焉壞,出口慢慢問道。
花容笑盈盈的伸出手摟住他的脖頸,聲音輕柔妩媚:“我在想你什麼會放我走。
”
他視線落在她含笑的臉上,眼神淡漠而冰涼,“在你同意跟我結婚以後。
”
“哪有人用這樣冷冰冰的眼神跟别人求婚的。
”花容撇了撇嘴,意興闌珊的收回手,“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你是我吃膩的。
”
他低頭,在她唇上用力的咬了一口,花容輕輕地“唔”了一聲,被男人壓倒在了沙發上深吻。
他的舌兇狠的探入她的口腔,幾乎要抵到她的舌根,她難受的捶打他的胸膛,對方輕而易舉的抓住了她的雙腕,壓在了頭頂。
這個姿勢令她的胸口忍不住的微微挺起,柔軟的胸脯接觸到男人堅硬的肌肉,好像是她親自挺胸湊上去似的,令花容忍不住有些氣紅了臉。
鳳錦一直吻到自己盡興才松手。
三年沒有嘗過她的味道,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如今才意識到,就連接吻都是有瘾的。
舌尖和舌尖互相接觸的感覺舒服的令他大腦皮層都微微發麻,恨不得将她直接吞進肚子裡去才滿足,他不緊不慢的舔着她紅腫的唇瓣,眼神兇狠的像是餓久了的狼。
“……”花容躺在沙發上氣喘籲籲,睜着一雙被淚水濡濕的了眼睛看着壓在身上的男人,他眼神太可怕了,好像随時都要撲上來再咬她一口。
怕了怕了,她不敢再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挑釁他。
好漢不吃眼前虧。
花容很有骨氣的放軟了态度。
門外傳來鳳笙和鳳歌兩個人的聲音,小孩子清脆的童音叽叽喳喳的像是小鳥,花容推了壓在她身上不動的鳳錦,“别被孩子看到了!
”
鳳錦滿不在乎:“他們又不懂我們在幹什麼。
”
“你真是……”花容還是在乎形象的,雙腳并用的把壓在身上的某人推開,在孩子進來的瞬間,立刻坐起來,整理儀态。
鳳錦懶洋洋的站在她身邊,拿眼睛斜她,好像是在嘲笑她裝腔作勢。
這個混蛋,就是這樣帶孩子的?
“爸比,小歌說想要吃蛋糕。
”小鳳笙見到鳳錦,流着口水跑過來抱住鳳錦的腿。
鳳錦低頭看了一眼小鳳笙,不動聲色的問她:“是鳳歌要吃小蛋糕,還是你想吃小蛋糕?
”
小鳳笙眨了眨大眼睛,拉住弟弟的手,“小歌,你要吃蛋糕嗎?
”
小鳳歌一臉嚴肅的表情:“要。
”
鳳錦:“……”
“噗。
”花容發出嘲笑的笑聲。
“我去給你們拿蛋糕。
”鳳錦瞥了花容一眼,“你在這裡照看一下他們。
”
花容舉起手:“我也要吃蛋糕。
”
鳳錦淡淡應了一聲,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小鳳笙盯着鳳錦離開的背影,“小歌,爸比是不是喜歡阿姨啊。
”
小鳳歌白了自己姐姐一眼:“笨!
你看我們這麼大了,爸比有壓着哪個阿姨親嘴嗎?
”
小鳳笙開心起來:“那我們是不是有媽咪啦?
聽說媽咪可好了,我們可以每天都有小蛋糕吃。
”
小鳳歌瞅了瞅坐在沙發上的花容,“噓——如果被阿姨知道爸比娶她就是為了給我們小蛋糕吃,阿姨會不高興的。
”
“……”在一旁光明正大聽牆角的花容。
她猜得沒錯,她當年生的果然是兩個吃貨,害得她生完他們胖了二十斤,減肥減得半死……
鳳錦拿了三小塊藍莓奶酪蛋糕回來,察覺到客廳裡氣氛有些詭異,不動聲色的将兩片藍莓蛋糕分給小家夥們,然後拿着剩下的一小塊去陪花容吃。
花容坐在那裡,還在琢磨兩個小家夥的對話,鳳錦把蛋糕遞到她面前也不知道接。
“在想什麼?
”男人坐在她旁邊,擡眸打量她的神色,“是不是他們說了什麼?
”
“唔。
”花容咬住了塑料叉子,轉了一圈眼珠子,才一副漫不經心的口氣對着鳳錦道,“以後你别當着孩子的面動手動腳的,影響不好。
”
鳳錦轉過頭看向對面埋頭吃蛋糕的兩個小朋友,“他們看到了?
”
不僅看到了,還想每天吃小蛋糕。
“總之别對我動手動腳的。
”這個是關鍵。
鳳錦笑了笑,他笑起來有點溫柔,沒有接花容這個話題,視線落在她手上拿着的蛋糕上,道:“給我一塊。
”
花容:“别吃我的。
”
她可護食了。
鳳錦低下頭,直接把她吃得很整齊的小蛋糕咬走了一塊奶油。
對面兩個小家夥交頭接耳。
“快看,爸比跟阿姨間接接吻了!
”
“我就說我們快要有媽咪了。
”
“我們每天都能吃蛋糕啦。
”
“媽咪萬歲!
”
……
花容表情凝固,想拿蛋糕砸鳳錦的臉。
她看着他這張貴公子般矜貴俊美的面孔,咬牙切齒壓低聲音問道:“你在家都教他們什麼的?
”
鳳錦睜着一雙漂漂亮亮的桃花眼,滿臉無辜的表情。
花容有點頭痛,“你别給孩子一些無謂的希望。
”
“可是你确實是孩子的母親。
”
“你不說的話,他們不會知道。
”
“他們再大一點就會明白了。
”他凝眸深深的注視着她的眼睛,“你不會希望他們長大以後覺得,是自己的母親不要他們了,才讓他們在單親家庭長大的,是不是?
”
花容别過了臉,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她深深的歎了口氣:“鳳錦,相信我,對于孩子們來說,父母不相愛的婚姻才是對他們對大的傷害。
”
他渾身微微一震,目光深沉的注視着她,帶着一絲震驚和傷心。
花容沒有去看他的表情,她把手上的蛋糕放下了,偏着頭看着窗外,語氣平靜而淡然:“這三年我到處走走,到處看看,發現沒有你的世界,也照樣旋轉。
我以前覺得,你對我來說是不可替代品,失去了你我可能會崩潰,我愛了二十五年,終于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是不可替代的。
就算沒跟你在一起,也沒什麼可惜。
”
“你不愛我了。
”
“人不能一直為了感情活着。
”花容正對着他的臉,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輕聲道,“我沒有任性的資本,以前我可以我把感情看得那麼重要,是因為我有資格;但是現在我沒有資格了。
鳳錦,你還是你,你看看,你就算一步走錯了,你還有回頭路,但是我不行,我沒辦法再走錯一步了。
我在你身上走錯過一次,我不想再走錯第二次。
”
“錢的話,我有的是。
”鳳錦垂下眼,輕輕地握住她的手,“隻要你願意嫁給我,不管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
花容不得不長長的歎了口氣。
她不由的好笑的問道:“你是不是有救風塵的愛好?
”
鳳錦愣了一下:“什麼?
”
“哪個女人可憐,你就會愛上她。
”
“……”
“當年柳思思也是,現在我也是。
”她不由的覺得有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鳳錦,别把我當做柳思思,我就算再落魄,也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
鳳錦按住她的手,皺起了眉頭,“我沒有。
”
“你還說你沒有。
”花容打斷他的話,“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
當年我們門當戶對的時候你跟柳思思如膠似漆,現在我家道中落你跑過來要跟我結婚,你這是什麼奇怪的毛病?
”
“……”鳳錦簡直是有理也說不清。
他坐在她旁邊,沉默了下去。
“我做了這麼多,你是不是就什麼也看不到?
”
花容淡淡道:“你做了什麼?
除了在我孕期照顧過我,幫我帶了孩子三年,就值得我抛下一切對你托付終身了?
”她語氣越發的冷淡無情,“我當年倘若是找傅庭淵求救,他也會幫我的,你幫我跟他幫我,有區别嗎?
”
鳳錦無話可說。
他就算對她再愛,此刻這一腔愛意也被冰封了。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原諒當年的我?
”良久,他才靜靜的問了這麼一句。
花容白皙的臉上神色并無任何變化,她淡淡的對他說了一句:“鳳錦,你也快三十了,别這麼幼稚。
”
他們之間,也沒到什麼要死要活的份上,都沒有怎麼愛過,又何談“死”呢?
她愛鳳錦,已經愛得很舊了,就像是曾經最喜歡的洋娃娃,抱在懷裡二十多年,也已經到了可以丢棄的時候。
感情是不對等的,她一直知道,要怪,也隻能怪她愛他愛得太早,導緻在才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覺得精疲力盡。
被鳳錦這樣逼着,她隻覺得厭煩透頂,像是被逼迫着壓榨着她所剩無幾的感情,明明可以好聚好散,為什麼要弄到如今這樣狼狽的地步?
憑什麼在他不要她的時候他就可以冷言冷語的拒絕,憑什麼在他說要她的時候她就要歡歡喜喜的嫁給他?
以為她是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意兒麼,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許是他們兩個人的氣氛異常,對面那個歡歡喜喜吃小蛋糕的小家夥也停了下來,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正狐疑的看着他們兩。
花容表情一頓,别開了臉,鳳錦也偃旗息鼓,兩個大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不想在孩子面前争吵起來。
*
花容離開以後,鳳笙和鳳歌爬上了鳳錦的膝蓋。
鳳笙用自己軟綿綿的小臉蛋貼着鳳錦的臉,“爸比,阿姨是不是不喜歡你?
其實我們沒有媽咪也沒有關系的,我和小歌隻要有爸比就可以了。
”
鳳錦心情複雜的看着小鳳笙圓圓的小臉,花容那樣的性子,到底是如何生得出鳳笙和鳳歌這樣乖巧可愛的寶寶,簡直可以稱得上基因突變。
小鳳歌蹭了蹭鳳錦的手臂,“爸比,強扭的瓜不甜。
”
鳳錦輕歎了一口氣,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裡,該說是他們什麼都不懂呢,還是懂的太多?
小孩子有口無心,但是于他來說,又是如何的一句風暴。
強扭的瓜不甜。
可是他對花容的私心,已經到了自己也沒辦法抗拒的地步,她離開他的三年,讓他嘗夠了孤獨和恐懼的滋味,就算她恨他,他都沒辦法将她拱手放開。
他沒辦法回到過去,代替曾經不懂得珍惜的自己去珍惜花容,他也沒辦法改變現實,讓如今已經不再顧念他的花容重新愛上他。
心已經飛走了,他卻要留下她這個人,他很自私,但是他已經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緩緩的閉上眼,他抱着兩個孩子靠在沙發上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去樓上找花容道歉的時候,她可能是為了不讓孩子聞到煙味,正在通風口的窗台邊上抽煙。
略帶料峭的冷淡吹動着她的發絲,她的側顔在昏沉的陽光下看起來有些冷,是一種疏離的姿态。
細碎的煙灰被風吹得落在她的指尖手背,她靠在欄杆上,看着遠方,一動也沒有動,好像并沒有察覺到他上來了。
鳳錦看着這副姿态的花容,他覺得她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做了太多的錯事,就算如今心有不甘,于她來說,也已經無濟于事。
鳳錦走過去,自她背後伸出手,輕輕地替她拭去了她白皙的手背上的幾點煙灰,然後另一隻手圈在了她的腰上,将她摟在了懷裡。
他低下頭,薄唇輕輕地碰觸着她靠近耳根的皮膚,低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容容……”
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滿足感,跟在心裡呼喚她的感覺并不一樣,她此刻是實實在在的在他身邊,被他擁抱着,親吻着,呼喚着。
愛一個人,是有欲望的。
獨占欲和占有欲,能将人變得自私。
他希望花容以後能留在他的身邊,最好一輩子都能跟他在一起,從今以後再也不要分開。
他知道,這是違背她的意願。
然而他沒有辦法控制獨占她的念頭,他因為她而平生第一次起了欲望。
有些人對金錢和權利的渴求令他們走火入魔,而他的心魔卻是一個女人。
“容容……”
花容轉過頭,揚唇對他微笑:“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我回美國啊。
”
“留下來陪我。
”
“你這樣子,讓我很難辦啊。
”她幽幽的歎着氣,像是對他很無可奈何一般,“我已經訂婚了,如果因為你退婚的話,我的家人以後的日子都很難過了。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做這種任性的事情了吧,我的小少爺?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