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淵長久的沉默了下去。
可能他自己也沒想到,洛南初的情況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了。
他當初并沒有愛惜她,而她自己也并沒有愛惜自己——可能她也沒機會去愛惜自己。
一個像她這麼年輕的女孩子,竟然連懷孕都是負擔。
身體損害到這種程度,就算真的給她十年又能怎麼樣?
等到她三十六歲,作為高齡産婦,她的身體情況也不會再允許她能再有一個孩子。
“所以,按照你們專家的意見,這個孩子要怎麼樣?
”
“這個可能要取決于您的想法了。
”專家小心翼翼的開口,“打掉這個孩子,恐怕以後……都很難再有了。
留下這個孩子的話,以後真的要很小心了,洛小姐身體太差,稍微情緒激動一點都可能造成小産。
最近是危險期,這一個月最好是留下醫院觀察情況。
”
傅庭淵沒有說話。
隻是低下頭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這一輩子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遇到過這麼兩難全的問題。
他以為老天給了他一個孩子,可是原來隻是一個選擇題——是以後都沒有孩子了,還是留下這個危險的孩子?
可能就連這個孩子也留不住。
她的身體差到這種地步。
他有些頭疼。
怎麼事情就到了這種地步?
總覺得不應該是如此的。
他會好好去補償她,他曾經錯過的,做錯的,他會盡力去彌補。
可是還是一直不斷的在失去。
甚至連一個孩子都要不到了。
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這種失控的感覺很不好,像是五年前那個晚上,他預想的和結果發生的不一樣——而每一次失控,他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而這一次,是要他一輩子都沒有孩子麼?
傅庭淵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往洛南初的病房裡走去。
護士正在給洛南初換點滴瓶,見到傅庭淵進來,就安靜的退到了一旁。
洛南初剛剛做了全套的身體檢查,換上了病服,整個人都陷在那張雪白的床上,因為失血,她的唇色是青白的,跟她沒有血色的臉一樣。
昏迷的時候,她的眉心也微微蹙着,像是在忍耐着什麼疼痛。
傅庭淵走過去,坐在床邊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手指溫涼而沒有溫度。
這樣的身體狀況,洛南初知道了麼?
可能是不知道。
她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會去想今後十年,幾十年的事情。
如果知道了,怎麼可能還會那麼無所謂,怎麼可能會去喝酒,把自己搞的胃出血,怎麼可能還會下雨天跑出去淋雨,一坐幾個小時,怎麼可能還會那麼不珍惜自己……
抿了一下唇,傅庭淵還是從床邊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合上門點了一根煙。
留下這個孩子,會對洛南初的身體造成傷害。
而失去這個孩子……他們可能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他的視線看着空氣裡淡淡彌漫的霧氣,情緒在微微搖晃起伏着,他感覺到了一絲難以忍受的錐心之痛。
感情經不起消耗,身體也一樣。
他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或許一輩子也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