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傾從訓練室回來,就看到唐甯正坐在寝室裡收拾包袱。
黑色的行李箱攤開,她正在往裡面疊着出行需要帶走的幾件衣服。
唐傾愣了一下,擡起手擦了擦臉上的熱汗,“你又要出任務了?
”
她想起上個月唐甯才剛剛出任務回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會這麼快就又輪到你了?
”
唐甯三下五除二的将不多的衣服塞進行李箱裡,然後拉開床頭櫃,從裡面取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塞進自己的腰帶上,又将手槍丢進了行李箱裡。
她從床上跳下來,看了唐傾一眼,“對啊,本來是……”又迅速的收住了嘴,将行李箱一合,迅速的拉上了拉鍊,“就是這麼快輪到我了啊,可能是看我每次完成任務迅速又好吧。
”她自戀的回答道。
少女身材單薄,穿着工字背心,露出纖長又很有線條感的長手長腳。
馬尾簡單的紮在腦後,那張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卻明顯比她更有驚豔感。
唐甯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然後仰起頭咕噜咕噜的将涼水喝光,一抹嘴,拎着行李箱對着唐傾道:“總之你好好呆在家裡就是了。
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
唐傾繞到她的身邊,微微皺着眉頭猶疑的看着她:“king怎麼這麼快就又發布任務給你?
你才上個月才回來,怎麼輪也輪不到你頭上。
”
唐甯甩了甩馬尾辮,看起來十分樂天,她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小臉,笑眯眯的道:“我不是說了嗎?
我每次完成任務又快又好啊,不選我選誰啊。
好好在家裡呆着,我很快就回來,回來給你帶紀念品。
”
門外有人在喊唐甯的名字,是這次跟唐甯一起過去接任務的夥伴,唐甯迅速的應了一聲,回答道,“我很快就過來。
”
她手忙腳亂的開始換鞋子,唐傾看不過去,蹲下去親自替她換上了輕便的運動鞋。
她蹲在地上,仰起頭看着自己的姐姐,柔和的臉上帶着深深的憂慮:“你會很快就回來的吧?
”
就跟她每次出任務回來一樣。
唐甯那張向來活潑燦爛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她使勁揉了揉自己妹妹的臉蛋兒,“當然了!
不要小瞧我!
那次我不是早早就回來了,還給你帶好吃的!
”
唐傾看着唐甯一如既往自信的笑容,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給她換好了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走過去打開了寝室的門。
唐雅雙手環胸站在門口,見到她過來開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語調溫涼,“你有一個好姐姐。
”
唐傾愣了一下,有點迷茫的看了她一眼,卻見唐甯已經從屋内走了出來,勾肩搭背的勾在了唐雅的肩膀上,“你背着我在跟我妹妹說什麼悄悄話?
”
唐雅眉目一如既往冷淡,“切。
”
兩人少女拎着行李箱往外走去。
唐傾站在門口,看着兩個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擡起手輕輕地抵住了自己的心口。
那裡正不安的跳動着……
她想起唐雅的話,眉心輕輕地蹙了起來。
你有一個好姐姐。
唐雅的話……
是什麼意思?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三天。
一個星期。
兩個星期。
一個月。
兩個月。
半年。
時間早就超過了唐甯與她約定回來的日子。
唐雅的屍體,在她們離開的一個月以後被人發現。
而唐甯,不知所蹤。
……
清晨,唐傾從寝室裡走了出來。
她低着頭去公共的洗手池邊洗漱。
洗手池邊,人并不多。
或者說,是越來越少了。
唐雅死了。
而在她死了以後,也斷斷續續死了好幾個。
他們那批十幾個人裡面,如今也就剩下不到五個人。
她是其中一個。
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接到任務以後,誰能活着回來,誰又直接死在那裡。
人命在這裡并不值錢。
他們被收養來,就是用作殺戮的工具,工具的用處,就是被使用,一旦損壞,那就自然而然的被抛棄。
水嘩啦啦的流着。
唐傾看着面前流淌的水,微微有些發呆。
直到有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少年如同一把銳利的刀劍,在這個昏沉的洗手池前閃爍着冰冷鋒利的光芒。
他赤着上半身,身上是有力起伏着明顯的肌肉線條,背上是上個星期出任務回來以後,為了保護她不小心被那個富豪的保镖用刀劃到的傷口。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冷劍,讓人不敢觸其鋒芒。
洗手池前正在洗漱的幾個同伴見到他,立刻擰了水龍頭離開了。
唐傾低頭刷了牙,然後跟在唐易的身後。
少年推開門進了自己的寝室,站在門口冷冷道了一句:“滾出去。
”
唐傾抿了抿唇,眉心緊蹙:“阿甯她……”
她話還沒說完,一道冰冷的涼氣便從少年身上散發出來。
背對着她的少年猛地轉身,那張野獸一般冷銳鋒利的面容上帶着殘酷的寒意,“唐傾,該死的人是你。
”
唐傾愣了一下,仰起頭略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少年的面容上,似乎是因為她這個表情而越發冷酷起來,他眼底閃爍着殘忍的光芒,那怒意似乎要将她撕碎:“你這樣的廢物,為什麼會活到現在?
該死的人是你。
”他擡起手抓住她的肩骨,那力道幾乎要将她撕裂,“你知道嗎?
半年前跟唐雅一起出任務的人是你,該死的人是你。
她因為你死了,你怎麼還可以這樣無辜的提起她的名字?
”
唐傾的眸孔微微收縮着,漆黑的眸孔,倒映出少年怨恨的表情和憤怒的容色,他那麼明顯的厭惡,和唐甯半年前的真相,如同夢魇一般的籠罩過來——
唐傾猛地噩夢中醒了過來。
“阿甯……”
倒在床上的男人從蒼白的唇上溢出了一個名字。
唐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擡起頭看了看周圍的景色。
昏暗的小屋裡,光陰浮塵,透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藥味。
是夢。
已經是八年前的夢了……
“阿甯……”
那個受了重傷的人在昏迷中輕輕地叫着那個已經失蹤了八年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