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說完就離開了，慕容恪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和她相遇到如今的情景一點一點在他的腦海裡出現，感覺恍如隔世，又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切和她有關的記憶都那麼深刻鮮明，是他這一生最色彩斑斓的回憶。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恪才回過神，視線中已經看不到葉蓁的身影了。

　　他自嘲一笑，明知她對墨容湛的感情，他卻還不死心，連她都看不下去了，他的執着讓她難受了吧。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她是個容易心軟的女子。

　　可惜，她對他從來不心軟。

　　哪怕她對他表現出一絲猶豫，他都會奮不顧身地将她留在身邊。

　　偏偏她對他一直是狠心的。

　　“父皇……”明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在門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慕容恪将心口的酸澀壓了下去，眼底的悲傷被平靜替代，“明玉，過來。
”

　　明玉笑着來到慕容恪的身邊，主動牽着她的手，“父皇，那個……走了嗎？
”

　　“昨天去看廟會好玩嗎？
”慕容恪牽着明玉到裡面坐下，讓福德去取來明玉喜歡的點心。

　　“好玩。
”明玉眼睛亮晶晶的，“澪兒給我做了好幾個許願燈，我都放到許願池裡面了，我許願父皇要健康長壽，陪明玉一輩子呢。
”

　　慕容恪輕笑出聲，“你的一輩子應該是别人來陪你。
”

　　明玉的臉色一變，“父皇不想要明玉嗎？
”

　　“不是，我是你父皇，将來你成親了，那就是别人的小姑娘了。
”慕容恪憐愛地揉着明玉的腦袋，明玉是他的侄女兒，然後這幾年的相處，他已經把明玉當成他的親生女兒了。

　　“我隻想跟父皇在一起啊。
”明玉認真地說，然後遲疑了一下，“還有燕小六。
”

　　慕容恪輕笑出聲，“昨天見到燕小六了？
”

　　明玉輕輕地點頭，“還認識了澪兒。
”

　　“誰是澪兒？
”慕容恪挑眉問道。

　　“她是個孤兒，是舅舅帶回來的，如今就住在……秦王府，她一直跟着哥哥。
”明玉說道。

　　葉淳楠怎麼會帶一個孤兒回來，而且還讓她住在秦王府，多半是這個孤兒跟葉蓁他們有什麼關系。

　　“你昨天在秦王府住的？
”慕容恪笑着問。

　　明玉看了他一眼，輕輕地點頭，她将臉埋在慕容恪的手掌裡，“父皇，我是不是太壞了？
”

　　“怎麼這樣說？
”慕容恪柔聲地問。

　　“其實我心裡是明白的，他們離開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可是他們回來了，我心裡就是難受，就是不想要讓他們好過……”明玉低聲地說着，她怕父皇會覺得她是個壞孩子，以後都不疼他了。

　　“明玉心裡委屈，你隻是想讓别人知道你的委屈，不是真的讨厭你爹娘，對嗎？
”慕容恪含笑問道。

　　“是……”明玉小聲地說。

　　慕容恪笑着說，“不會有人舍得讨厭明玉的，不管是父皇，還是你爹娘，他們都最疼愛你，你願意在秦王府過夜，就證明你已經原諒他們，對嗎？
”

　　明玉遲疑了一下，輕輕地點頭，“但我還是……不知道怎麼跟他們相處。
”

　　那句爹娘，她還是叫不出口。

　　“沒關系，慢慢來。
”慕容恪說，這已經是很好的開始了。

　　明玉腼腆一笑，“嗯，今天……今天娘問我要不要跟他們去齊國，她說會有危險。
”

　　去齊國的确會有危險！
站在慕容恪的立場，他并不希望明玉去冒險，但葉蓁既然跟明玉提出這件事，肯定能夠保證明玉的安全，更重要是，她是想要利用這段時間跟明玉修複母女關系吧。

　　“那明玉想去嗎？
”慕容恪低聲問。

　　明玉看了慕容恪一眼，“不想，如果我去了，那宮裡不是隻有父皇一個人嗎？
我要留下來陪您。
”

　　慕容恪眼底泛開溫暖的笑意，“宮裡也是有其他人的。
”

　　“但是他們都不能讓父皇笑啊。
”明玉認真地說，“父皇平日都不笑的。
”

　　“是嗎？
”慕容恪怔愣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平時是不笑的。

　　明玉說，“反正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我不去齊國，我要留下陪父皇。
”

　　慕容恪心底湧起一股暖流，“那你不想去秦王府住嗎？
”

　　“我為什麼要去秦王府住啊？
難道父皇不想我住在宮裡？
”明玉驚恐地叫道。

　　“當然不是，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慕容恪說，他以為她更想和她的家人在一起。

　　明玉低聲說，“對啊，這裡才是我的家，我是不會離開父皇的。
”

　　慕容恪輕拍明玉的頭，“你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
”

　　“嗯啊。
”明玉高興地笑了起來，“對了，父皇，有件事我想問您。
”

　　“什麼事？
”慕容恪問。

　　明玉看了看周圍，确定沒有其他人，才小聲地問道，“父皇，你相信這個世上有鳳凰嗎？
”

　　慕容恪微微一愣，涅槃重生的鳳凰麼？

　　“相信。
”慕容恪很肯定地說，他知道葉蓁就是涅槃重生的。

　　她就是他的鳳凰，他唯一想要的皇後。

　　明玉的眼睛發亮，“那你有沒有看到鳳凰？
”

　　“沒有。
”慕容恪笑着搖頭，“從來沒有見過，怎麼忽然問這個，難道明玉看過鳳凰了？
”

　　“不是……”明玉想起明熙的叮囑，她知道這件事是不能夠說出去的，“隻是想要問問，今天在廟會看到有人做了一個鳳凰的花燈，很漂亮。
”

　　慕容恪笑着說，“明玉就是鳳凰。
”

　　明玉嘿嘿一笑，“我才不是，我是明玉公主。
”

　　父女二人正說着，外面傳來福德的聲音。

　　“進來。
”慕容恪淡淡地說。

　　福德急步走了進來，“皇上。
”

　　“何事這麼慌張？
”慕容恪皺眉問道。

　　“張大人回報，藤大人的侄子在大街被……被殿下打死了。
”福德驚聲地叫道。

　　不用說，這個殿下就是明熙了。

　　明熙把藤烨的侄子打死？
慕容恪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

　　“又是那個藤飛？
”明玉叫了起來，“昨天吃的教訓還不夠，今天還去招惹明熙？
”

　　(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