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這日的傍晚,雲雪正坐在院子當中的藤椅上納涼呢,福伯卻急匆匆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夫人,咱們的點心鋪子出事了。
剛剛那邊的夥計來報,說是有人買了蛋糕回去,卻吃死了人。
如今那家的兒子,把死去的父母擡到了咱們鋪子的門前,正在哭鬧,說是要五衙門告官呢。
”福伯有些着急的說道。
雲雪聞言便是一愣,“怎麼會呢?
咱們鋪子裡頭,不是一直都十分注意的麼?
”
旁邊的如蘭有些猶豫的說道,“夫人,不是有人故意找事,上門來勒索銀子的吧?
”鋪子裡的點心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不可能出現這種情形啊。
雲雪眼神一凝,“這事不好說。
如果是想要敲詐,應該上午趁着人最多的時候去,而不是眼下這都快要下闆關張的時候去了。
這時候鋪子裡已經沒有客人,他們鬧了給誰看?
”
福伯點點頭,“老奴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着急過來見夫人。
若是咱們鋪子裡頭一時不查出了錯,今天一天可是賣出去那麼多點心呢,隻怕事情要難以收拾了。
”
“讓人備車,我過去看看吧。
”雲雪也擔心這個,萬一有問題,這可就不是小事了。
如蘭和紅絹幾個,趕忙幫雲雪收拾了一下,然後扶着雲雪便往外走。
半路上,正好遇見了從外面回來的雲雷。
雲雷在聽說了這個事情之後,一邊讓人去伯府同知雲震,一邊跟在雲雪的身邊,同她一起出了侯府。
侯府門前,帶有靖安侯府标識的大車已然準備好了,如蘭和紅絹扶着雲雪上了車。
雲雷和福伯騎馬,另外還有十來個護衛,衆人一同向着西大街的鋪子行去。
侯府在皇城東,鋪子則是在西大街,離着就比較遠了。
外面已然暗了下來,正是行人歸家用晚飯的時候,所以路上并沒有多少行人,偶爾不過三兩個人路過。
因着已經是夏天,黑天比較晚了,故而夜間的宵禁時辰,也延後到了亥時初。
此刻不過是酉時末,還未到宵禁的時辰。
再者,侯府裡自然是有宵禁行走的令牌的,也不用擔心。
馬車寬大舒适,如蘭服侍着雲雪辦躺在車裡的墊子上,“要我說,夫人就不該過來。
您如今身子多沉啊,萬一有點兒磕碰的,那可是不妙。
”
雲雪閉着眼睛,倚在身後的大靠枕上,“話不是這麼說的,若隻是誤會也就罷了,咱們就是損失些名聲,過幾日也就好了。
萬一真的是有事情呢?
那豈不是咱們的點心害了人麼?
還是去看看吧,要不然我也不放心。
”
馬車行走的很快,但是這路途畢竟不近,大概走了能有三刻鐘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夫人,前面有兩輛馬車撞到一起了,路過不去。
”有護衛來到馬車邊詢問道。
“找另外一條路,繞過去吧。
”雲雪睜開眼,讓如蘭挑開馬車前面的簾子看了看。
果然前面不遠處,有兩輛馬車撞到了一起,車都快要散架了,一時半刻的收拾不好。
護衛點頭,車夫便趕着馬車,掉頭朝另外一條路走去。
又走了一刻多鐘的時候,護衛重新上前,“夫人,前面好像有什麼事情,路也堵上了。
”
雲雪本來閉着的雙眼,猛然睜開,“立即掉頭回府,咱們怕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
怎麼可能這麼巧?
他們要去西大街,就連連遇上道路被堵?
難道她的運氣就這麼背不成?
不對,這其中肯定是有别的緣故,哪裡會這麼巧?
雲雪警覺,趕忙坐了起來,“如蘭,紅絹,你們都當心一些,坐穩了,今天的事情不對勁兒。
”
雲雪話音剛落,就聽到馬車外,護衛高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可是靖安侯府的馬車,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攔住侯府的車子?
”
接着,有人便朗聲笑道,“哈哈,就是沖着靖安侯府來的呢。
他姓沈的,抓了我們那麼多的兄弟,害死了那麼多人。
我們正要抓了他的媳婦,帶到兩軍陣前,看看他還有什麼能耐?
”
雲雪将馬車前面的簾子掀開了一點,然後就瞧見在他們的四周,大概有四五十人,将馬車團團圍住了。
那些人,都穿着暗色的衣裳,臉上蒙着面巾,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劍。
侯府這邊,隻有十個護衛,即便是再加上雲雷和雲雪,人手跟對方的比起來,也差的太多了。
這一次,人家是有備而來,看樣子,弄不好真要壞事了。
雲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寶寶啊,今天娘可能是要顧不上你了呢。
雲雪伸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這裡面的,是緻遠的骨血。
而眼下,有人竟然要用他們母子兩個,去威脅緻遠了。
自己如何能讓這些人得逞?
如今隻能奮力一搏,若是能夠闖的過去,說不定還有機會。
“寶寶,在娘的肚子裡安安穩穩的躲着,千萬别在這個時候鬧騰娘親,明白麼?
”雲雪輕輕撫着肚子,在心裡默念道。
外面,來人已經動手了,雖然侯府這邊隻有十個護衛,但是衆人卻絲毫不畏懼。
不論如何,他們都要保護好夫人的安全。
如蘭坐在車裡,看着雲雪,忽然動手将雲雪的外衣給脫了下來,然後把她的衣裳披在了雲雪的身上。
“夫人,奴婢跟您把衣裳換了,待會兒您就悄悄地躲着,不要出聲,也不要亂動。
”
如蘭說話間,又把雲雪頭上的钗環首飾全都摘了下來。
這些東西,都貴重無比,最是能證明身份的了。
如蘭手巧,再加上雲雪本來也不喜太累贅,所以幾下子,如蘭就把雲雪的發髻給變了個樣子。
雲雪伸手扯住如蘭的手,“不行,如蘭,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不可以。
”雲雪眼中有淚,如蘭是想冒充自己,然後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
或許這樣自己會安全了,但是如蘭呢?
不行,不能讓如蘭冒險的。
“夫人,您不為了自己想,也該為了您腹中的骨肉想想吧?
他還小呢,還沒來得及見到父母,您難道就忍心讓他有危險麼?
若是您落到這些人的手裡,這孩子,還能保住麼?
”
如蘭握住了雲雪的手,就在這馬車之上,跪下給雲雪磕了個頭,“夫人待奴婢的恩德,奴婢永記不忘,今日就讓奴婢,為夫人盡一次力吧。
”說完,如蘭便動手将衣服換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将首飾戴在發髻之上。
這個時間裡,外面早已經打起來了。
福伯雖然歲數大了,但是也多少會一些功夫的。
雲雷身上,帶着董老送的一些暗器,再加上他的功夫也從來沒落下,暫時能夠自保。
侯府的十個護衛,都是沈鴻駿千挑萬選的好手,功夫都好得很。
一時之間,那些歹人倒是還占不到什麼便宜。
“四公子,老奴帶人在這阻攔,您帶幾個護衛,護送着夫人先走吧。
”福伯一邊跟對方打鬥,一邊高聲喊道。
“從旁邊的巷子走。
”
韓家的幾個孩子,一直還是按照雲霖在韓家時的排行算的。
大家夥都習慣了,都是這樣叫。
雲雷點點頭,“好,福伯,您不用着急,剛剛我讓人去告訴二哥了。
說不定二哥這會兒正在朝這邊趕來呢,咱們隻要護住我大姐就行。
”
雲雷一邊說着,一邊靠近了馬車,“大姐,你快點下來,我們帶你先走。
”
馬車裡,如蘭聽到雲雷的聲音後,便回頭叮囑紅絹,“我出去引開他們,你待會兒趁亂,護着夫人藏起來。
一定要保護好夫人,記住了麼?
”
紅絹點點頭,“如蘭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
如蘭扭頭就要出去,被雲雪一把扯住,“如蘭,别去,讓我出去。
”
雲雪真的無法看着如蘭出去送死,自己是會功夫的,面對那些人,多少還有些把握。
如蘭一點功夫都不會,出去就是送死的。
如蘭給紅絹遞了個眼色,然後紅絹就伸手捂住了雲雪的嘴,不許雲雪再出聲兒。
然後如蘭趁着這個機會,就掀開簾子下車了。
“雲雷,我在這裡。
”她故意出聲喊道。
跟随雲雪出來的這些護衛,哪裡會分不出雲雪和如蘭啊?
當下便明白,這是如蘭要以假亂真。
然後便有三四個護衛且戰且退,慢慢地來到了雲雷和如蘭的身邊。
剩下的人,則是拼盡全力,抵擋着那些人。
雲雷也明白,做戲就要越想越好,“大姐,快點跟我們走。
”說着,就扯着如蘭朝着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跑去。
那些人一見到正主兒出來,自然是興奮不已。
眼前這些護衛看着像是人數不多,可是戰鬥力簡直太強悍了。
這裡畢竟是京城,要是拖延的時間長了,萬一巡邏的人過來,那可就白費工夫了。
眼下這女人自己出來,正是順了他們的心意。
于是,分出了大部分的人,朝着雲雷他們逃跑的方向便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