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婢女,這時也松了口氣。
這種事情,不是你自己清楚自己沒做就行的,關鍵是上面的人如何處置,信不信你。
既然沒搜出異常來,自己或許就能免了一死。
婢女心情一放松,腦子忽然就好使了,“啊,奴婢想起來了。
奴婢端着湯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見到司棋姐姐摔倒了。
奴婢将湯盅放下,去扶她來着。
”如果說有異常,也就是那一會兒工夫了。
婢女仔細思索,當時她扶起來司棋時,将湯盅就放到地上了,之後好像那湯盅的蓋子偏了一些。
她也沒留心,以為是自己不當心弄偏的。
“司棋,是哪裡伺候的?
”沈鴻駿不在國公府,對府裡的事情不太清楚。
“是五少爺房裡穆姨娘身邊的大丫頭。
”旁邊有人提醒道。
“去,把那個司棋找來。
”沈鴻骢身邊的人?
他們會有這樣大的膽子不成?
正廳之中,此刻福伯已經把董老和雲霓請來了。
韓家這時也在吃年夜飯呢,忽然聽說有人要下毒害沈鴻駿和雲雪,這師徒兩個也顧不得吃飯了,趕忙帶着東西就過來。
雲霓上前,端起那湯來聞了聞,然後仔細回想,面上便顯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老國公,老夫人,這裡面的毒,是專門針對女子的。
此毒若是進了人體,并不會頃刻之間要了人的性命。
隻是會讓服用此物的女人,下身流血不止,終身難以有孕。
”
雲雪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專門來對付她的。
而且,弄不好就是跟那個香囊裡的東西成分近似。
她低聲道,“可是你幾日前說的那個?
”
雲霓點點頭。
雲霓的話,讓廳中衆人全都愣了。
這樣一說,這個毒,就是沖着雲雪去的了?
雲雪是新嫁娘,嫁到沈家不過才十幾天的工夫,來到國公府裡,才六七天。
和雲雪結怨的,就隻有沈鴻骢了,難道還是他指派人做的不成麼?
老國公和老夫人心裡,也是這般的猜測,“來人,把五少爺的院子圍起來,讓人去查。
”老夫人火了。
沈鴻駿派的人,還有老夫人派去的人,到了沈鴻骢的院子時,卻是傻了眼。
原來,在那個穆姨娘的房裡,司棋、穆姨娘,還有一個婆子,三個人已經七竅流血的倒在了地上,三個人,全都死了。
前去查看的人,把沈鴻骢院子裡的人,連同沈鴻骢的妻子,全都帶到了正廳之中。
老夫人聞聽死了三個人,氣的臉都白了。
大年夜的,家裡死了人,這得是多麼晦氣的事情啊?
“哪個是伺候穆姨娘的?
都上前來。
你們一個個都是做什麼吃的?
屋子裡死了三個人,你們都不知道?
”
幾個奴才全都吓得渾身發抖,跪在那裡,連話都不會說了。
好歹有一個小丫頭,磕磕巴巴的說道,“剛剛,姨娘身邊的嬷嬷忽然急匆匆的跑來,然後就跟姨娘還有司棋姐姐三個人在屋裡,把奴婢們全都攆出去了。
屋子裡的事情,奴婢等真的是不知道啊。
”
“去搜,把那個院子裡搜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迹的。
老五媳婦,是不是你們記恨雲雪打傷了鴻骢,便要想辦法下毒害雲雪的?
”老夫人扭頭看着沈鴻骢的妻子問道。
沈鴻骢的妻子本來就是個膽小怕事的,聞言一下子就跪倒了地上,“祖母,孫媳哪裡敢啊?
孫媳連殺雞都不敢看呢,更不用說是殺人了。
再者孫媳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夫君的床前伺候着,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啊。
”
“屋子裡那麼多伺候的奴才,孫媳要是做了什麼,哪裡能瞞得住那麼多的奴才?
”劉氏跪在地上,身子不停的發抖,說話也不是很利落,但是好歹的把意思說清楚了。
“去給我查,那個穆姨娘,還有另外死的兩個,她們最近都跟誰見過面。
那種毒藥,是從哪裡來的?
”沈鴻駿吩咐人繼續追查。
“這還用再查什麼?
分明就是你那個媳婦,把鴻骢打傷了。
鴻骢的妾室要給鴻骢報仇,才弄出這麼一出下毒來。
如今人都死了,你還想查到哪裡去?
大年夜的,弄出來好幾個死人,已經夠晦氣的了。
你還不算完,難道還要把全府的人都弄死才算完麼?
”沈瑄這時,卻朝着沈鴻駿喊道。
“從你娶了這個女人進門,府裡哪有一件好事情?
小年夜她打傷了鴻骢,大年夜人家下毒給她,反而死了三個人。
這個女人,就是個喪門星。
我早就說了,她是個克父克母的煞星,不能娶進門。
這回怎麼樣?
這才來府裡幾日啊?
就弄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雲氏也在一旁幫腔。
沈鴻駿一聽這個就火了,他眯起眼睛,盯着雲氏,“你在說什麼?
再說一次試試?
”敢在他面前侮辱雲雪,不管是誰,他都不會放過。
雲氏仗着這是在衆人面前,她不相信,當着沈家的一衆長輩,沈鴻駿真的敢有什麼舉動。
于是,她便伸手指着雲雪道,“她就是個喪門星,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的喪門星。
”
嗖的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朝着雲氏飛去。
然後貼着雲氏的頭皮飛了過去,咚的一聲,插在了牆壁之上。
這時,衆人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雙筷子。
那筷子插在了牆上,筷子的尾部,還在不停的顫動。
再看雲氏,發髻已然散亂,人也吓得不行,抱頭尖叫。
“我說過了,不許任何人說我的妻子。
這一次隻是筷子,下一次,說不定就是刀劍了。
别以為你是我的繼母,我就會顧忌。
就是拼了我的爵位不要,官不做,我也絕對不會允許有人侮辱我的妻子的。
”沈鴻駿盯着雲氏和沈瑄,冷森森的說道。
沈瑄看着兒子,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兒子麼?
此刻他面無表情,渾身都散發着深寒的殺意。
沈瑄毫不懷疑,若是他們再說什麼,沈鴻駿一定會像他說的那樣,刀劍相向的。
“你這樣忤逆,就不怕有人參你麼?
”沈瑄有些沒底氣的問道。
“怕?
我怕什麼?
我連爵位官位都能舍棄,大不了種地去。
我還能怕什麼?
再說一次,如果還有人膽敢出言侮辱我的妻子,不管他是誰,我也決不輕饒。
”沈鴻駿瞪着沈瑄和雲氏冷哼道。
說完,沈鴻駿扭頭看向老國公和老夫人,“祖父祖母,看在大年夜的份上,這件事孫兒不再追究。
但是,這國公府裡有人要害雲雪,孫兒實在是不能再留在這邊了。
請恕孫兒不孝,不能陪您二位過年了。
”
沈鴻駿說完這話,就吩咐福伯,趕緊去收拾他們的東西,立即回侯府。
老國公張了張嘴,想要留下沈鴻駿,卻被老夫人拽了一下子,“算了吧,讓他們離開也好。
今晚的事情,駿兒心裡還不知道有多生氣呢,讓他們走吧。
冷靜一下也好。
”
老夫人看見沈鴻駿的樣子,就想起來當初丈夫維護自己時的情形。
沈家的男人啊,都是倔種加情種,就看他們愛上的女人是個什麼樣了。
福伯和福嬸帶着人,很快就把東西都收拾好了。
然後沈鴻駿就扶着雲雪,同董老還有雲霓一起,從國公府裡出來了。
“鴻駿,雲雪,不如去伯府吧。
侯府那邊,肯定是什麼都沒有預備,不如過去,跟我們一起過年算了。
”董老這時開口說道。
沈鴻駿點頭,“也好,反正以前就在韓家過年的,這回正好陪雲雪一起回去過年。
”說完,就吩咐車夫,送他們去伯府。
當然了,那些東西什麼的,直接送回侯府去。
衆人上了馬車,除夕的夜裡,街上冷冷清清的。
此刻大概是戌時中,離着子時還有些時候呢,可是卻讓人感覺到十分的寒冷。
沈鴻駿摟着雲雪坐在馬車裡,“幸虧有這顆珠子,否則的話,真是後果難以預料了。
”到此時,沈鴻駿才覺得後怕。
隻要一想到,雲雪若是中了毒,會一直流血,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樣的疼。
他并不在意有沒有孩子,但是卻忍受不了雲雪要吃那樣的苦。
沈鴻駿緊緊地摟住了雲雪,“咱們一定得好好謝謝雲霖,這一次,真的是多虧他了。
”
“我想,這件事的主謀,并不是那個什麼姨娘。
雲霓說了,那湯裡的藥,跟香囊裡的東西成分相似。
這種藥出自西域,據說十分罕見,千金難求。
一個姨娘,怕是沒那個能力弄到。
”
雲雪任由沈鴻駿摟着,哪怕他的力道有點兒大,摟的自己不太舒服,她也并沒有出聲,隻是說起了毒藥的事情。
沈鴻駿眼神一凝,“永恩伯家,當初就是發迹于西北的。
永恩伯的先祖,是西域一個小部落的首領。
後來帶着部族投奔大周,倒是為大周出了不少力,之後被封為永恩伯的。
”
所以,說到這裡,毒藥的來源便有了解釋。
同時,也能夠解釋今天晚上的事情了。
隻有雲氏,才有這個能力,在國公府裡做局,下毒害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