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喉嚨上下一滾,顯然有些為難,“要不,你找個嬸子過來幫你炸吧?
”
江芝蓮果斷搖頭,“不了,跟她們不熟,又都比我大,我不好總差使她們。
況且她們手上都有各自的活兒。
”
孟青撇嘴,“那我就好差使了?
”
江芝蓮哭笑不得,“拜托,你搞搞清楚,不是我差使你的好嗎?
是你搶走了我的鏟子,非要幫我炸,我能怎麼辦?
搶又搶不過,講道理也講不赢。
”
孟青:“……”
他竟無言以對。
“那好,我來吧。
”孟青緩了口氣,給自己暗示,四喜丸子裡不是豬肉,不是豬肉,而是土豆,是地瓜,是胡蘿蔔,是豆腐……
滋啦,丸子下鍋,肉香撲面而來,直沖孟青的鼻孔。
孟青覺得頭皮一麻,差點栽進油鍋裡。
什麼暗示都不管用了,豬肉就是豬肉,還是特别肥膩的白花花的豬肉。
天呐,這味兒簡直要命。
江芝蓮不知道被戳中了哪根笑穴,看到孟青這幅手足無措的糾結樣,笑得滿地找牙,淚花都要笑出來了。
這麼找罪受的人,她還真沒見過。
孟青是第一個。
喬冬和穆嬌嬌的婚禮辦得非常順利,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近乎是一場狂歡。
全家人累并快樂着。
心情最好的要數江芝蓮了。
由于這次流水席上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豐盛又美味,還有很多大家沒有吃過的菜品錦上添花。
因而江芝蓮的廚藝得到了認可,迅速在十裡八鄉打響了名号。
慕名而來者絡繹不絕,有隔壁大隊的,甚至有城裡人聽到消息找了過來。
幾天之内,她就收到了好幾份邀約。
大到制作工廠聯歡會晚宴的食物,小到營養月子餐的預訂,還有不少人請她去為婚宴酒席掌勺的。
訂單接到手軟,可她分身乏術,而且骨折的地方還沒有好利索,不能過度勞累,所以必然要做出取舍。
可是到底該選誰,該拒絕誰,也是一件挺麻煩的事兒。
這天晚上,大概電力不足,所以限電拉閘了,整個村子都停了電。
歡騰了幾天,社員們也都玩累了,太陽一落山,便早早地睡下了。
江芝蓮躺在小床上,撩開窗簾的一角,欣賞着懸挂在樹梢上的月亮,突然開了口:“聯歡會晚宴應該挺簡單的,弄弄瓜果、簡餐、甜點和酒水就行。
月子餐我也會弄,這個不耽誤時間,挺好搞。
婚宴的流水席也算是有點經驗了,好像哪個都不好拒絕呀。
要是你,你會怎麼選啊?
”
孟青合着眼,雙手枕在腦後,語氣淡淡的:“不選,養傷。
”
江芝蓮歪頭看他一眼,“不幹活賺錢,你養我啊?
”
孟青:“……”
他為什麼要養她?
她又不是小動物。
江芝蓮像是能讀懂他的沉默似的,輕笑道:“我知道,我又不是流浪貓流浪狗,也不是生了病的牛,難産的豬,勾不起你的保護欲。
放心吧,我打擾不了你太久。
這兩天我就要搬走了。
”
孟青突然睜開眼,“搬家?
搬哪兒去?
”
難道要回江家?
好像不太可能,要回她早就回了,不用等到這個時候。
江芝蓮:“我打算在大灣縣租個小房子暫時住下,到時候小姨夫出院了,他和小姨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
孟青沒說什麼,下床找了根蠟燭點上。
他坐在桌子前,看着燭淚緩緩地流了一會兒,才開口輕聲問:“你還準備賣醬嗎?
”
“到了城裡,不方便捕魚,而且我看天兒冷了,魚也不好抓了。
西瓜也搞不到了,我不打算弄醬了。
”
江芝蓮翻身坐起來,語氣難得的認真,“我想弄個早攤兒,賣點熱乎乎的東西,還到國棉廠門口,畢竟那塊已經熟了。
冬天早上誰不想喝碗熱氣騰騰的豆漿,吃碗熱豆腐啊。
這些有豆子就能做,材料簡單,做起來也不那麼費勁。
雖然利潤沒有那麼高,但薄利多銷,客流量穩定。
一個人就弄得過來,是個能幹長久的活兒。
”
孟青透過燭光去看坐在暗處的江芝蓮,目光微閃,“你會做的東西倒不少。
”
江芝蓮沒去探尋他話裡的含義,隻問他:“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
“挺好……”孟青頓了頓,道:“有空我去買碗豆漿喝。
”
“買什麼買啊,咱倆這關系,你想喝多少随便喝!
”江芝蓮躺下來伸了個懶腰,抱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
江燕最近的日子過得糟糕透頂了!
學校飛速查出照片裡的人,當天就找她到教務處喝茶。
那時候江燕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一身的虛汗還沒歇幹,小臉慘白。
為了降低造成的不良影響,學校第一時間開了會,決定開除江燕的學籍。
在江芝蓮看來,這已經算是很輕的處分了。
按照江燕的成績,今年也考不上大學,除非作弊。
學業不能繼續了,但至少人沒事。
江老太會給江燕找個體面的工作,安排一些不錯的相親。
總比她到處養備胎來得靠譜和安全。
可一心作死的人,誰也攔不住啊。
沒學可上的江燕,怎麼都想不明白照片是誰拍的,又是誰曝光的。
琢磨來琢磨去,把最近發生的事情捋了一遍,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江芝蓮了。
這個賤人,手段一向狠。
對,肯定是她!
不會有别人!
江燕怒氣沖沖地跑到七星村大隊來找人,可來了三次,三次都撲空了。
邪了門了!
她認定江芝蓮是在故意躲她,所以轉移目标回學校去找江幼婷。
硬骨頭不好啃,軟柿子還不好捏嘛!
反正隻是為了出氣,這姐妹倆找誰都一樣。
打了妹妹,姐姐的心更疼。
混進學校,來到江幼婷的班級,把人叫出來,二話不說就揚手甩巴掌。
可巴掌沒來得及落到江幼婷的臉上,就被摁到了牆上。
“社會閑散人等,學校裡不歡迎,請你立即離開!
”班長鄒樂保持着禮貌的微笑,目光深邃冷酷,一看就不好惹。
江燕認得她,上回就被這個厲害的小丫頭趕走過一次。
這次,她說什麼都不能認輸。
都已經被退學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江燕決定破罐子破摔,先打了這一架再說。
她萬萬想不到,後面還有比退學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
如果知道的話,此刻她肯定不會伸手去扯鄒樂的馬尾辮,還使了牛勁兒往下拽。
鄒樂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揮過去就是一記重拳,江燕的鼻血噴薄而出。
兩人撕扯在一起,撓得滿臉血痕,衣服扯得七零八落。
江幼婷想拉開她們,可力氣太小,反倒被推搡到了地上。
戰事沒有持續太久,老師們紛紛趕來,将打到失去理智的兩個女孩兒強行分開。
學校調停未果,鄒樂的家人把江燕拉到了派出所。
民警例行詢問,問着問着,竟然問出了一些意外收獲。
與江燕關系暧昧的男人裡,有兩個因尋釁滋事和侮辱婦女而存有案底,他們最近還在傳播淫穢物品,情節比較嚴重,警察正在調查。
因此,學校不得不提供了照片,江燕也無奈供出了一些線索。
事情就這樣被搞大了,江燕雖然順利地離開了派出所,但卻沒能避開真正可怕的懲罰。
路上,她兜頭被扣了一個大'麻袋。
連人都沒看清,就被一幫人輪流作踐了一通,還被拳打腳踢了一頓。
回到家時,臉腫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王芳見一個豬頭走進來,一臉疑惑:“你是?
”
江燕哇一聲哭出來。
她這輩子算是完蛋了!
徹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