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蹙眉道：“我不是讓你自己找房子去了嗎？
”

　　“這兒我不熟悉，哪有那麼多房子往外頭租的啊！
大冷的天，都貓在家裡過冬，準備過年呢！
”

　　陳翠紅愁得不行，“真沒有地方住的話，我就去找你小姨啦！
我跟幼婷一塊兒回去。
那麼多的房間呢，空着也是空着，租房子還要花冤枉錢，多不劃算呐！
是吧？
”

　　是你個大頭鬼！

　　“不行！
”江芝蓮還是這個結論，毫不松動，“你要是把跟蹤你的人帶到小姨那邊去，再出點什麼事兒怎麼辦？
”

　　“這人到底為什麼跟蹤我啊？
”陳翠紅簡直要崩潰了。

　　“要不，你過去問問？
”江芝蓮勾勾唇，笑着提議道。

　　陳翠紅用力搖了搖頭，“直接過去問？
我可不敢！
”

　　江芝蓮抖抖眉梢，“那你直接報警吧！
”

　　“報警也管不了這樣的人，萬一回頭他再報複我，可怎麼得了！
這種人最容易做極端的事情了，千萬不能惹，隻能繞着道兒走，躲着就是了。
”這些年陳翠紅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處事理論，一時間很難改變。

　　江芝蓮也并不想改變陳翠紅的任何想法。

　　眼下隻能帶着陳翠紅走一步算一步。

　　盡量往好的地方引領吧！

　　江芝蓮：“我幫你找地方，不過租金要你自己想辦法給，這樣行嗎？
”

　　“我現在哪有錢給租金啊？
”陳翠紅叫嚷道。

　　江芝蓮無語望天，“那我再給你介紹個活兒吧！
”

　　“什麼活兒啊？
”陳翠紅問了一句。

　　“在飯店前台收錢開票的事兒，你能幹嗎？
”江芝蓮試探着詢問。

　　“不能！
”陳翠紅昂起脖子，“這種丢人現眼的活兒我怎麼能幹呢！
之前我好歹是個處長夫人！
才幾天啊，就讓我幹這種粗活！
”

　　江芝蓮撇撇嘴，都懶得挖苦了，喃喃着吐槽道：“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處長夫人呢！
也不知道是怎麼欺騙人家劉處長的！
”

　　“你說什麼？
”陳翠紅沒有聽得太清楚，但她能猜到江芝蓮在嘟囔些什麼。

　　江芝蓮無奈一歎，“說你偉大、高尚，這種下等人幹的活兒入不了你的法眼。
”

　　陳翠紅不講話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幹什麼。

　　她隻想在家裡躺平了讓人伺候，舒舒坦坦地當個富太太。

　　哎……

　　可是現實怎麼就這麼殘酷呢！

　　閨女好不容易出息了，結果卻不管她這個老娘，還讓她自己找住的地方，自己找活兒幹。

　　她的命真是太苦了！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中午我再過來。
”江芝蓮說完就扭頭走了。

　　陳翠紅見跟蹤的人還在不遠處盯着她，吓得趕緊回了招待所。

　　招待所現在幾乎快成她的避難所了。

　　找誰說理去！

　　自從在省城碰見蓮娃之後，就沒有發生過一件順心的事兒！

　　這孩子就是來讨債的。

　　妥妥的一個讨債鬼！

　　小時候完全不是這樣的啊。

　　看來女大十八變，變得不光是樣子，還會變脾氣和性格呢！

　　真是神奇。

　　江芝蓮沒有走遠，她繞了一圈，謹慎地朝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大刀在盯梢的地方就位了，那陳翠紅肯定已經進去了。

　　江芝蓮站着的地方很隐秘，從招待所房間裡面絕對看不到她。

　　“大刀……”江芝蓮壓低嗓音喊道，并朝大刀誇張地揮了揮胳膊。

　　大刀戴着厚厚的帽子和圍巾，把整個臉都裹住了，聽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所以他并沒有聽見江芝蓮喊他。

　　不過，他眼神很好。

　　最近因為要盯人，所以一直處于警惕的狀态，雙眼始終睜得老大。
睡覺的時候，都不敢閉結實了。

　　江芝蓮的手剛揚起來，他就注意到斜對面有個張牙舞爪、動作誇張的人影了。

　　“過來！
”江芝蓮見大刀朝自己看了過來，就對他勾了勾手指。

　　大刀先是朝陳翠紅的窗口望了一眼，随後才快步朝江芝蓮走了過去。

　　“幹得不錯嘛！
”江芝蓮把剛剛路上買的兩個烤紅薯，一股腦全都塞到了大刀的口袋裡。

　　大刀把帽檐往上拉了拉，露出耳朵，又把圍巾拽到脖子上，随後憨憨地笑了笑。

　　“我媽以為你是個變态跟蹤狂呢！
”江芝蓮樂不可支，“你像現在這樣，這麼跟着她就行。
如果她忍不住過來問你什麼問題，你就裝聾作啞，别說話！
要是她報警了的話，你不用擔心，直接給我電話。
”

　　大刀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她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不用攔着，跟着就行。
”江芝蓮拍拍大刀的肩頭，“再辛苦一天，明天中午給你放假！
”

　　大刀搖搖頭，說道：“不辛苦。
”

　　“你晚上睡的好嗎？
”江芝蓮開口詢問。

　　大刀：“挺好的，屋裡安靜又暖和。
”

　　“我媽被你吓的，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眼圈黑得跟熊貓似的了。
”江芝蓮捂着肚子樂，“哎呦，可笑死我了。
”

　　大刀不了解這對母女倆之間的事情，不過他總覺得江芝蓮這樣不大好，“你對你媽，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呀？
”

　　“這就過分了？
”江芝蓮搖搖頭，笑着解釋道：“做這些，隻不過是善意的引導罷了。
說來話長，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明白的事情。
”

　　“不用。
”大刀急忙說道：“我就随口一說，你肯定有你的打算。
”

　　跟大刀簡單地交代完之後，江芝蓮就離開了。

　　她站在十字路口，思忖了片刻。

　　左邊是公園南街，右邊是回素食館的方向。

　　向左轉，還是向右轉呢？

　　要不要回去再考慮一個晚上？

　　江芝蓮搓了搓額頭，決定這一次速戰速決。

　　手頭攢下的問題太多了，得抓緊時間趕緊處理掉幾個。

　　江芝蓮果斷朝公園南街走去。

　　張經理看到她出現在門口，表現得并不是很意外。

　　“吃飯呐？
”江芝蓮看到一幫人圍坐在她先前坐過的那張桌子上。

　　她點過卻隻嘗了一口的幾道菜都還在上面，隻是快被吃光了。

　　“我吃完了。
”張經理站起身，走到江芝蓮面前，擡手做出請的姿勢，淡聲說道：“咱們去後廚聊吧！
”

　　江芝蓮點點頭，跟在張經理身後去了後廚。

　　“這家店，我要了！
”江芝蓮開門見山，言簡意赅。

　　張經理從褲兜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江芝蓮，“需要的證件、介紹信、和資料，我全都給你列出來了，你拿回去盡快準備。
準備好之後，我馬上帶你去辦手續。
”

　　江芝蓮展開這張紙，掃了一眼。

　　是漂亮的鋼筆字。

　　字迹還沒有完全幹透。

　　“你剛剛寫的？
”江芝蓮問道。

　　張經理淡笑道：“午飯前寫好的。
”

　　那就是她一離開這裡，這位料事如神的張經理就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你怎麼确定我一定會要這家店？
”江芝蓮擡眸看向張經理，目光饒有興味。

　　“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
”張經理說道。

　　“那是百分之多少？
”江芝蓮緊跟着追問。

　　張經理思考了一秒，“百分之九十五吧！
”

　　“還挺嚴謹，不過這個比例已經非常高了。
”江芝蓮把紙按照之前的紋路重新折好，放進了自己的挎包裡，“你還是認定了我會回來要這家店。
”

　　“算是吧……”張經理笑了笑，“就是沒有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
”

　　“是嗎？
”江芝蓮努努嘴，“剛才看你見到我好像也不是很驚訝呀！
”

　　張經理淡笑道：“在心裡驚訝來着，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

　　江芝蓮開始打量這個後廚。

　　還算幹淨，基本的竈具都有。

　　角角落落裡粘了不少陳年油漬。

　　食材放得比較散亂。

　　調味料也擺得不算太講究，有些過分随性。

　　洗好的碗和盤子零散地摞在一個架子上，沒有什麼章法。

　　“很糟糕？
”張經理順着江芝蓮的視線，也開始打量這間後廚。

　　江芝蓮拖着下巴，表情一言難盡，“乍一看，還湊和。
越看，越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