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派出所？
”中分頭猛然愣了一下，但随即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咧嘴笑着說道：“去派出所幹嘛呀！
你要多少錢你說，我肯定給，絕對不跟你讨價還價。
”

　　“别！
”江芝蓮朝中分頭伸出手，做出阻攔的動作，“還是去派出所讓明白人辨個是非曲直吧，省得讓大家覺得我們好像要訛錢似的。
”

　　“沒有沒有，我可沒這麼覺得。
”中分頭看向身邊的女人，“你也沒有這麼覺得吧？
”

　　這個女人是剛剛才走過來的。

　　瞧着年紀比中分頭大上幾歲，法令紋很深，眼角耷拉着，小眼睛裡透着一股子說不上來的陰狠。

　　但這女人一笑，倒是掩蓋了不少淩厲的氣質，“這事兒确實是我們的不對，我們認。
大家夥就不要亂說了，這倆小姑娘的船開得慢，幾乎就停在江上，是我們的船失控撞了過去。
”

　　圍觀的人安靜了幾秒，但很快裡頭就有人嘀嘀咕咕地又說上了。

　　一陣嗡嗡的，具體說了什麼，聽得不怎麼真切，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江芝蓮的心情此時奇差無比。

　　玩得好好的，突然船被撞翻了，還落了水。

　　被嗆得差點一口氣厥過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沒咋地呢，又聽了一耳朵莫名其妙惹人生氣的屁話。

　　雖說撞她們船的人，态度看起來特别好。
但江芝蓮總覺得這是一種假想，透着古怪。

　　眼下也沒有辦法确認什麼猜想。

　　她又不想稀裡糊塗地解決這件事，所以才提出要去派出所一趟。

　　去派出所的意圖非常明顯，江芝蓮也直接這樣告訴了對方。

　　“有啥沒啥，咱們自個兒說了不算。
讓民警把人都查一查，事情經過也說一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目前來看，也沒誰受傷吧？
醫院暫時就不用去了。
要不要賠償，也不是我們随便說就行的。
”

　　郭曉燕聽江芝蓮這麼一說，立馬默契地應和道：“是啊，去派出所該咋辦咋辦。
誰也别冤枉了誰，搞不好我們的責任更大，還要賠你們錢呢！
”

　　此話一出，大家夥又熱鬧上了。

　　“是啊，去派出所吧！
這是個好主意。
”

　　“公平公正，誰也說不出個不是。
”

　　“走吧！
咱們都去看看。
”

　　……

　　中分頭男人一個頭兩個大，挺簡單一件事兒。

　　計劃沒實現，本來覺得也沒什麼，糊弄過去也就算了，下次再找機會。

　　可突然之間，怎麼變成眼下這樣了呢！

　　就是這些碎嘴子鬧的，瞎叭叭啥呀！

　　去派出所把他案底挖出來，那不就糟糕了嘛！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行了行了。
”中分頭終于忍不住指向了圍裙的人，“你們是不是閑得無聊啊！
管得咋這麼寬呢！
我們之間的事兒，我們自個兒解決，你們瞎摻和什麼啊！
有病吧！
”

　　站隊的圍觀群衆這下讨了沒趣，紛紛嘟囔着退散了。

　　周圍終于安靜了下來。

　　中分頭一臉無奈地看向江芝蓮和郭曉燕，“兩位同志，這點小事兒就私了吧！
”

　　她說着指了指身邊的女人，語氣頗為誠懇，“我們是一個單位的，在偷偷搞對象。
這事兒要是被領導知道了，不太好。
如果去了派出所，肯定要留下個人信息，這會影響我們以後升職。
你看……”

　　郭曉燕一聽，便不想再為難他們了。

　　可這事兒最後還是要江芝蓮拿主意，所以她也就什麼都沒有說。

　　過了片刻，江芝蓮揉了揉依舊酸脹的鼻子，低聲說了一句，“行，那你們走吧！
”

　　“嗯？
”中分頭恍惚了一下，沒怎麼聽清江芝蓮的話。

　　郭曉燕留意到江芝蓮嗓子啞得厲害，人也難受着，就擡高音量，把她的話複述了一遍，“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

　　“我們可以就這麼直接走了？
”中分頭一臉不可置信，想不到剛才還非要去派出所呢！
轉眼間形勢就來了個大逆轉。

　　“怎麼？
你們真想去派出所啊？
”郭曉燕掐着腰，挑眉瞟了他們一眼，“要不，通知你們領導也過來一趟？
湊一塊讨論讨論？
”

　　“不不不，不用了。
”中分頭拉着女人迅速離開了。

　　人全都走了之後，郭曉燕關心地詢問江芝蓮，“你怎麼樣了？
還嗆着呢？
”

　　江芝蓮點了點頭，“一時半會兒好不了，趕緊走吧，回去換身衣裳。
”

　　夏天衣服薄，被水透濕之後，跟沒穿衣裳似的，裡頭的内衣都直接顯形了，實在不太雅觀。

　　江芝蓮帶着郭曉燕去了陳翠紅的出租屋。

　　“櫃子最左邊有幾件我的裙子，你挑一件吧！
”江芝蓮一邊燒水，一邊對郭曉燕說道：“不過，估計沒有适合去舞會上穿的。
”

　　郭曉燕打開櫃子看了一眼，很快挑出來一件白色短袖襯衫，和一條暗紅色格子長裙。

　　她站在鏡子前，把襯衫和裙子搭在身上比了比，大小剛剛好。

　　江芝蓮歪頭看了郭曉燕一眼。

　　“好看嗎？
”郭曉燕問她。

　　江芝蓮：“像個乖乖女。
”

　　郭曉燕勾唇一笑，“那今晚就扮一次乖乖女。
”

　　兩人分别沖了澡，換了新衣裳。

　　“等會兒你别回火鍋館了，跟我一起去跳舞吧！
”郭曉燕搖着江芝蓮的手臂，不停地勸道，“你不喜歡跳舞也沒事兒，坐那兒喝點飲料，嗑嗑瓜子，光聽歌也挺有意思的。
”

　　“不去不去。
”江芝蓮絲毫不松動，“太鬧騰了，我真不喜歡。
”

　　郭曉燕左勸右勸，怎麼都勸不動，也就作罷了。

　　“你最近小心一點……”江芝蓮一臉頗為擔心的樣子。

　　“哎呦，你怎麼比我媽還唠叨呀！
”郭曉燕都無語了，“這半天下來，你得跟我念叨百八十遍。
我跑得有多快你還不知道嘛，真要有人來查，我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絕對抓不到我。
”

　　“不光是舞會。
”江芝蓮想了想，嚴肅道：“我覺得今天撞咱們小船的那兩個人，不大對勁。
”

　　“啊？
”話題跳轉得太快，郭曉燕愣了一下，“他們怎麼不對勁了？
”

　　江芝蓮：“中分頭說他倆是情侶吧？
”

　　“是啊。
”郭曉燕點了點頭，“搞地下情的那種。
”

　　江芝蓮若有所思道：“女的明顯比男的大上好幾歲。
”

　　“姐弟戀嘛，也很正常了。
”郭曉燕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姐弟戀是挺正常，他們走的時候，的确也是牽着手的。
而且，一開始中分頭跟咱們說話的時候，那個女人還過來挽了他的手臂。
”

　　郭曉燕沒有注意到這麼多細節，“挽手臂，牽手，不正好說明是情侶關系嗎？
”

　　江芝蓮輕搖了一下頭，“動作有點僵硬，太刻意了。
”

　　“沒有吧，我怎麼覺得挺自然的啊！
”郭曉燕看向江芝蓮，“你是不是太敏感，想多了啊？
”

　　“有可能吧……”江芝蓮也無法确定，畢竟隻是種直覺，沒有辦法證明什麼，“總之，你小心一點。
”

　　“如果這兩個人真的有問題，那不一定是沖着我的啊，你也有可能是他們的目标。
”郭曉燕随口說了種假設，随後學着江芝蓮的口吻，叮囑道：“所以，你也得小心一點呀！
”

　　“啊，是啊……”光顧着考慮郭曉燕了，江芝蓮根本沒往自己身上想。

　　她笑了笑，說道：“咱倆都小心點，要保護好自己。
”

　　出人意料的是，郭曉燕在當晚參加的舞會上，再次碰到了中分頭。

　　而且兩人不打不相識，在聊了一會兒之後，竟然發現話還挺投機。

　　“你那個朋友，脾氣挺沖的啊！
如果不是她，咱倆在岸邊的時候，估計就能聊得挺好。
”中分頭笑哈哈地說道。

　　郭曉燕替江芝蓮解釋了一句，“她在水裡被嗆着了，當時正難受着呢，心情肯定很差，話難免就說得不怎麼好聽了。
”

　　“沒事沒事。
”中分頭擺出體諒的樣子，“能理解，換誰都得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