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用問嗎?
咱們得趕緊在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回來之前,找到他要找的東西,這樣才有主動權呀。
”
穆嬌嬌挪着兩條筷子腿,走得飛快。
“我跟你說,他肯定是拿了好處受雇于人的。
他掉的肯定是個值錢的東西,或者,是個特别有紀念意義的東西。
要不然,他也不會冒着風險再回來。
”
說着,兩人已經到了地方。
穆嬌嬌掃了一眼現場,“火是從牲口棚這邊燒起來的吧,你從院子的西北角開始往中間找,我從東南角開始。
那個人找了一圈沒找到,東西肯定是掉到哪個縫隙或者角落裡了,你仔細一點,咱們肯定找得到。
”
“好嘞!
”江芝蓮撸起袖子,彎下腰,眼睛還沒掃完面前的一平方米,隻聽對面的穆嬌嬌一聲大吼:“哦也!
我找到了!
”
江芝蓮眨眨眼,這速度,是不是太玄幻了一點?
“你找到什麼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什麼,以為至少會花上幾個小時慢慢摸索呢。
萬萬沒想到,給力的小夥伴一秒鐘就結束了尋寶遊戲。
穆嬌嬌一蹦三尺高地跑到江芝蓮面前,把手一攤,上面躺着一塊芸豆那麼大的黑乎乎的東西。
江芝蓮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玄機,“這不就是一塊兒燒焦的石頭嘛?
”
穆嬌嬌伸出食指搖了搖,“非也非也,這就是縱火犯要找的寶貝。
”
江芝蓮:“啊?
”
“你看着啊!
呸呸……”穆嬌嬌豪氣地往手心裡啐了兩口唾沫,掏出手絹仔仔細細地擦了擦那塊黑疙瘩。
江芝蓮的眉頭跳了跳。
姑娘,你後面就有一口水井啊,可以不用口水的……
明明看起來是個光鮮亮麗的小仙女,誰能料想到她骨子裡卻住着一個不拘小節的糙漢子呢!
眨眼間,一塊翠綠的觀音玉墜從手絹裡變了出來。
江芝蓮看得目瞪口呆,“小舅媽,你到底是怎麼從剛才那一坨黑乎乎的外表下,看出它其實是個玉墜的?
”
這簡直就是八十年代的女版福爾摩斯了!
穆嬌嬌眉開眼笑,嗲嗲地說:“用心看呀!
”
江芝蓮:“……”
原諒她的一顆紅心,沒有掃描透視的功能。
“開玩笑的,我眼神好,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細節。
”穆嬌嬌把玉墜塞到江芝蓮的手上,“我的任務完成!
接下來是你自個兒的事兒了。
我要回去陪我男人了,分别這麼久,他該寂寞到空虛了。
”
“……”江芝蓮瞄了眼手表,她們出來連五分鐘都沒有,這就寂寞到空虛了?
這倆奇葩,還真是天生一對。
“小舅媽,謝謝你啦!
”江芝蓮扭頭一看,人早已經跑沒影了。
“甭客氣。
”穆嬌嬌的聲音從孟青家那邊傳了過來,“有事随時叫我,不用見外。
”
……
後半夜,江芝蓮躲在暗處守株待兔。
淩晨兩點半,一個影子突然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這個人彎着腰弓着背,走兩步,就前後左右的環視一圈,很是小心翼翼,警惕心極強。
他走進廢墟之中,開始埋頭搜尋。
江芝蓮靜靜地觀察了他十多分鐘,直到他的額頭冒出汗珠,急躁地直抓頭發,才起身緩步朝他走去。
“你要找這個?
”江芝蓮給玉墜串了根繩子,她捏着紅繩的一角,擦洗幹淨的觀音玉墜,在皎潔的月色下輕輕地擺蕩,映出一絲溫潤的微光。
“你給我!
”對方壓低帽檐,遮住眼鼻,江芝蓮隻看到他痦子上的三根毛在迎風飄蕩。
江芝蓮:“這是你的?
”
“我的,給我!
”男人的聲音很沙啞,像破碎一地的毛玻璃窗,聽得人心裡一陣陣發毛。
“你的東西,怎麼會在我家的院子裡?
”江芝蓮往後退了一步,以防他突然撲過來生搶。
“我來拾荒的時候,不小心掉的,你把東西還給我!
”男人有些沉不住氣,往前走了幾步,試圖搶走江芝蓮手中的玉墜。
“别急呀。
”江芝蓮閃身躲過,快步來到水井邊,威脅道:“你原地站着,動一下我就把玉墜扔井裡。
”
男人急了,“你别扔!
我什麼都聽你的,隻要你把東西還給我。
”
“這個玉墜對你很重要?
”江芝蓮坐在井沿邊,搖晃着串有玉墜的紅繩。
“重要!
特别重要!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江芝蓮手裡的玉墜,心跟着玉墜的起伏一上一下,差點窒息。
江芝蓮:“你叫什麼?
”
“朱成才。
”
噗……江芝蓮忍住笑,問道:“哪個才?
”
男人頓了頓,不知道該用哪個詞解釋好。
江芝蓮:“天才的才?
”
“嗯……”朱成才點了點頭,他無心閑聊,隻惦記着他的寶貝玉墜,“你小心點,别給我弄掉了。
”
“你爹媽得多麼望子成龍,才會給你取這麼個名字啊。
你說說你,也太不争氣了!
替人做放火這種缺德事兒,能得多少好處啊?
有一百塊錢沒?
”
江芝蓮誇張地歎了口氣,“哎……沒出息的玩意兒,你爹媽知道的話,得多麼失望啊!
”
“我沒爹媽。
”朱成才的聲音抖了抖,顯得有些激動。
江芝蓮的手頓住,“嗯?
”
“我一出生就被扔在了荒地裡,差點被野狼叼走。
是婆婆救了我,把我養大的。
名字是她給我取的,這個玉墜也是她送給我的,聽說是傳家的寶貝……”朱成才的嘴唇哆嗦着,聲音也跟着顫抖。
話說到一半,情緒似乎滿溢到無法承受,導緻半天都沒能接上後面的話。
江芝蓮靜靜地等他平複心情,沒有再逼問。
她打算給他一次坦白的機會。
朱成才沒有令人失望,他把帽檐往上拉了拉,露出整張臉,看向江芝蓮,問道:“我交代一切,你可不可以把玉墜還給我?
”
江芝蓮挑挑眉,“那就要看你交代得徹不徹底,真不真誠了。
”
朱成才低下頭,找了一塊平整的闆子坐下來。
可能江芝蓮的反應和釋放出來的信号,讓他産生了某種安全感,所以整個人放松了很多。
“婆婆總是肚子疼,捱了好長時間,前陣子開始吐血。
我們沒有錢去醫院看病,隻找了個小郎中瞧了瞧,他說肚子裡可能長了個瘤子,要去醫院割掉。
不割,就活不下去了……”
哎,好慘好慘。
江芝蓮有點不想聽了,後面無非是為了賺救命錢,什麼殺人越貨、謀财害命的事情都肯幹。
如果這個故事是真的,那他的确是個知恩圖報的孝子,但同時也是證據确鑿的罪犯。
一碼是一碼,不能混為一談。
再好的目的和動機也改變不了犯罪的事實。
江芝蓮打斷他的話,問道:“讓你來放火的人是誰?
”
朱成才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地回憶,“一個女孩子,背着書包,可能還是個學生。
叫什麼我不知道,她身邊的人好像叫她燕燕。
”
又是江燕!
江芝蓮無奈苦笑,這人真是不進棺材不掉淚啊。
上次還是沒教訓到位,一點記性不長,好了傷疤忘了疼。
江芝蓮:“她給你錢了嗎?
”
朱成才搖搖頭,“沒有。
”
“火都放完好幾天了吧,她還沒給錢?
”江芝蓮冷笑道:“難道是因為沒把我燒死,所以不滿意?
”
朱成才急着解釋,“不是的,她說燒掉房子就行。
”
江芝蓮好想翻白眼,“大哥,你不覺得自己被騙了嗎?
”
朱成才:“……她說等事情平息了之後就給錢。
”
江芝蓮:“你傻啊你?
!
這錢不是給你婆婆看病的嘛,你婆婆等得了這麼長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