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沖突
許薇和陸景清的房門沒有關的很嚴實,留了個縫隙,依稀有清晨細碎的暖陽從縫隙裡傾灑出來。
陸予墨看了眼手上選秀比賽開場的門票。
有些猶豫。
這是戰隊選人比賽的内部門票,并不公開售價。
每個選手都會被主辦方給2-3張門票,邀請父母來現場觀看。
陸予墨報名的時候,是傅枝幫他報的,主辦方那邊希望傅枝也能去現場看比賽,就給了陸予墨十張門票,讓他随便帶點父母和同學,想想辦法把傅枝勾着一起來。
陸予墨知道,其實并不需要他開口,他報名後,傅枝也會找時間來看他比賽。
可父母這邊……
陸予墨想到這幾天并不怎麼和他交流的許薇和陸景清,他們總和陸予深葉九搞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他當然不會多心,可如今這個時候多少帶着點敏感。
他總忍不住去覺得許薇和陸景清是不太想讓他打職業,他們是不是覺得他這個兒子不聽話,所以不打算再理他這個兒子?
陸予墨心裡不太舒服,貓爪一樣的難受,盡管很害怕自己的想法成真,但還是迫切的想要再求證一下。
他擡起手,正要敲門。
這時候,房間裡突然傳來了一陣讨論聲,夾雜着什麼塑料木闆類碰擊的聲音
“就這周六吧,這周六早上早起,我們全家一起去我說的DIY手工店鋪,不管你們公司啊,或者是同學那邊有什麼事情,都得先辦我和予深的事情!
這件事情是正事!
誰都不能耽擱的!
”
許薇的聲音透過門縫間的縫隙清晰的傳了出來。
陸景清似乎有些為難:“……周六?
可我聽枝枝說,予墨周六要去打比賽,别的選手,家長都和着随行吧?
我們不和他一起去現場?
”
陸予深搖頭,“我不想和大哥一起去。
”
葉九跟着附和,“他都那麼大一個人了,肯定可以獨立行走,跟着他一起去一點意義都沒有。
”
許薇也規勸陸景清,“我覺得,還是我們做我們的事情就好,既然予深想周六去一下DIY的手工店鋪我們還是先陪予深吧,按照予深的想法來……”
許薇的聲音挺溫柔的,說起話來也是不緊不慢。
可這樣的話,落在陸予墨耳朵裡,卻堪比冷冬的寒風,刮得人心涼,渾身都僵硬,打顫!
他不想再聽,轉過身的刹那,眼裡浮現了一層猩紅的霧氣,腳步又急又徐,一路順着樓梯扶手,跑到了自己的門前,鑽進去,背部貼着門,腿部的力量一點點削弱,最後,整個人無力地蹲在了門邊。
他覺得很憤怒,怨恨,不甘,可最後全都化成了委屈。
周六,是他要打比賽的日子。
他感覺到,許薇想要陪伴陸予深的心情,她并不希望和他一起去選秀的節目看一看。
他其實早就該知道的,這個家裡,他總不聽話,做什麼事情都頻頻出錯。
學習成績不好,複讀了兩年離畢業還有一大段距離,每天都想着泡網吧,不做正事,似乎和優秀的孩子脫節,從他和陸予深的身上就能看見世界的參差。
他明明知道的……
他爸爸早就說過,讓他不要去打遊戲,可他偏偏不聽。
他走的這條路,看不見成績,家人或許也隻是看在妹妹優秀又有成績的面子上,這才讓他去試試。
偏偏他癡心妄想,還舔着臉,在家裡人最不願意理會他的時候,湊上去,做夢一樣,讓家裡的人都去現場給他加油。
委屈到了極緻到了陸予墨覺得,他這場夢做的太荒誕了。
有沒有父母去現場加油又有什麼關系呢?
既然他們更喜歡陸予深,更想陪着陸予深,那他就一個人呗,反正他還有妹妹。
他才不稀罕家長給他去現場加油!
——
另一邊。
許薇的房間内,她聽見門邊有腳步聲走過,不放心,趕緊跑上前,警惕又小心地拉開門。
門開的不大,就一個縫隙。
許薇的指尖扒拉這門框邊緣,小腦袋先探出來,四下看了眼。
暗中觀察JPG。
最後放眼一瞧,對上端着一盤水果上樓的張嫂,松了口氣,繼而又有些不放心道:“張嫂,你剛上樓的時候,有沒有看見誰從我房門前走過去啊?
”
“沒有啊,太太,我上樓的時候沒看見有人。
”頓了下,在許薇疑惑的視線下,張嫂又道:“我之前上樓來打掃了一下衛生,剛才下去切水果,期間一直都在,真的沒看見有啥人!
”
許薇這才放心,點點頭,接過水果,又做賊一樣,快速地把門關上,跑回房間裡,繼續道:“你們做的這些應援牌肯定不能用的,我應援過那麼多哥哥,從來沒見過做的這麼菜的應援牌,這個怎麼能給予墨用?
我們還是得去予深說的那家DIY手工店鋪,雖說周六才能出貨,但我看了,質量和我們的參差很大。
”
頓了下,又道:“就是可惜為了給予墨驚喜,不能提前把這件事情和予墨說,帶着予墨一起從家裡走了。
”
“說了叫什麼驚喜,況且不一起走挺好的。
”葉九道:“陸予墨抗壓能力不行,忽然搞這樣盛大的場面,又是親自接送,又是愛心早餐,他感動之後容易腦補,賽前緊張,怕打不好你讓他當場退役,反而會影響他的發揮。
就等他上場前,我們給他應個援,猝不及防,他那一刻隻剩下滿滿的感動就進入比賽,不給他胡思亂想緊張的時間。
”
——
這周六來的很快。
像是每年這種各大戰隊選隊員的真人秀場合,一般去到現場的,隻有幾個戰隊的教練,最多再來兩個某某戰隊的比較知名的選手。
真人秀雖說聽起來是不怎麼靠譜,但也是為了滿足電競粉想要玩養成,投資選手從一無所有到實力擔當的過程。
電競粉在這個過程中,可以給喜歡的選手刷禮物,也可以通過觀看,點擊量讓主辦方爸爸自己衡量有沒有賺到,下一季要不要繼續搞這一套。
真人秀其實是很容易培育起明星選手的。
長得好的小哥哥容易在這個真人秀的播出後收獲不少女友粉。
但是,電競圈兒的真人秀和選拔愛豆的真人秀到底還是有區别的。
光要是靠長得好去吸粉,那根本沒用,最後還得靠實力說話。
這次榮耀服的真人秀地點就選在了a市,無極戰隊的訓練場内。
許薇他們早上六點就動身離開了陸家。
傅枝早上是六點半點和陸予墨兩個人上的私家車。
離開陸家的别墅,有個三四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無極戰隊的訓練場。
那是由投資方砸了不少錢砸進去而蓋起來的一個很大的基地。
基地裡采取黑白色調裝修,看上去高檔又單調,走廊裡挂滿了各式各樣的榮譽證書。
基地的大門自動感應拉開。
看見傅枝,一直在門邊等着接待的工作人員眼前一亮,頓時就認出來了這是無極這邊的教練月華要求好好接待的貴客,連登記表都沒讓傅枝和陸予墨填,颠颠地跑上去,“傅小姐對嗎?
月華教練讓我給您安排了單獨的休息室,您和我這邊走?
”
“我等我大哥登記。
”傅枝往登記處的方向看了眼。
往年來報名的青訓生就不少,今年榮耀十周年慶典,國内的戰隊赢了國外,凱撒受到協會制裁被罰賽半年後,國内的各個區霸榜高手和主播宛如雨後春筍一樣長了起來。
前來報名的就不少,被刷下來一大批後,留下來的這兩百來号人,比起往年,水平提升了一大截。
此刻,這些人早上六點半點就開拍,到了七點十來分,這才隻登記了一半多的人員,還有五六十來号人在排隊。
“這不用排!
”工作人員福至心靈,“咱都是自己人!
您大哥哪還用得着排隊?
讓他先跟着您一起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把個人信息發我,我替他去填表。
”
“我可以自己填。
”不等傅枝表态,站在她身邊,帶着墨鏡的陸予墨繃着唇角,“我是我,我妹妹是我妹妹,她自己靠本事赢得的特權不用分給我。
大家怎麼走的流程我就怎麼走,我不需要搞特殊。
”
工作人員怔了下。
然後陸予墨便垂眸看向傅枝,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幾分,隻是聲音還有點啞,開口道:“我先去填表。
”
“要我陪你等嗎?
”
“你先去休息室,我自己可以。
等到了快輪到我比賽的時候,我給你發消息。
”
他說完,又四下看了眼,注意到那邊排隊的幾個選手都在往這邊看,小聲的竊竊私語,這便湊到傅枝身邊,彎腰,一隻手貼在傅枝的耳朵和他的唇瓣邊,像說悄悄話那樣小聲道:“這次預選賽的評級最優有一萬塊的獎金,我把錢赢回來給你買奶茶!
”
他說着,還捏了捏拳頭,自己點點頭認同他自己。
像是可愛的大狗狗。
傅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要加油啊。
”
以前陸予墨除了抓奸傅枝,做什麼事情都不太自信,隻有在電競,傅枝才能看見他的信心。
傅枝覺得這樣挺好的。
她悄悄拍了張陸予墨往登記處走的背景,然後發到了沒有陸予墨的,臨時組建起來的‘應援群’内。
——
陸予墨排到了隊伍的最後方。
他來的比較晚,原先排隊的時候,剩下的這幾個人就互相閑聊,介紹認識了一下彼此,三三兩兩的說着話。
陸予墨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處
隊伍的移速有點慢,他前面站着的幾個選手總是忍不住的一邊嘟囔着,一邊往陸予墨的方向看過去。
“天選之子陸予墨,起點實打實的男主了吧?
他妹妹是大佬梨落不算完,還是榮耀創始人,妥妥的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線上!
不奮鬥家裡也有的是錢養他!
”一個穿着黑色衛衣的少年一臉羨慕道。
“話不是這麼說,梨挽那麼牛逼,多半是繼承了父母,他哥哥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的!
說不準是電競圈第二個梨挽!
”
“……第二個梨挽不可能!
你不知道嗎?
傅枝根本就不是他親妹妹!
沒有血緣關系,關系好不到哪去的。
”
一行人在小聲的喳喳,并沒有人升起和陸予墨打交道的想法。
這樣一個妹妹是榮耀創始人大佬身份立在這裡,無異于提高了陸予墨的身價,無形地拉起了他和别的參賽選手的距離。
不過陸予墨也不在意,他是來比賽的,不是來現場交朋友的。
表一填完,就跟着大部隊往選手的休息室走。
經過一個大會議廳時,從裡面走出來了一個穿着棕色訓練服的男人,眉眼陰翳,摔門而出的時候撞到了來不及閃避的陸予墨。
即便陸予墨有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還是被對方用胳膊撞到了心口周圍的位置,白了臉色。
走在陸予墨後面的少年伸手扶了一下臉色難看的陸予墨,“兄弟,你沒事吧?
喘個氣我聽聽?
”
陸予墨:“……”
陸予墨無語,心裡梗了一下,而後擡頭去看。
撞他的男人因為沖擊力太大,腳步停了一下,他訓練服的左肩上畫了一個獅子形狀的标記,在燈光下明晃晃的清晰。
随後,會議室陸陸續續又沖出來了兩個男人,沖着撞人的男人喊道:“和榮耀那邊的合同擺在這裡,之前是你自己要簽字,沒人逼你。
解約也得走流程,你先跟我回來!
”
他們試圖把男人拉回去,男人火氣未散,想繼續走,但走廊并不寬,迎面,陸予墨和攙扶他的少年堵了大半的路,正好擋在他身前。
身後,教練趁機拉住他的手腕,他的火氣蹭蹭的往上蹿,對着陸予墨的方向,不假思索的罵道:“你他媽瞎啊,不知道讓路?
!
”
陸予墨:“?
?
?
”
陸予墨眼神一涼,“那你他媽賤啊,撞了人不知道道歉?
!
”
男人臉色一凜,似乎沒想到還有人敢和他嗆,不過上下看了眼陸予墨,發現他沒穿隊服就明白了:“這次青訓賽的青訓生是吧?
”
“對。
”
“行,從現在起,你的職業生涯徹底結束。
不會有任何一個戰隊要你,你可以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