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裡,甯神醫氣定神閑的給康熙爺施完了針。
收起了那個有些年頭的銀針帶子,起身:“皇上的情形極好,隔日泡澡一定要堅持,如此一月之後,能更好。
”
“嗯,神醫的吩咐,朕一定照辦,隻是朕要去泰山,不知可有妨礙?
”康熙爺任由闫明春給他穿好褲子問。
“回皇上的話,倒是也不礙事,穿厚點,别着涼了就是了,晚上回來一定要再泡澡,到時候草民随行就是了。
”甯神醫拱手。
其實,真要是治療,這期間怎麼可能叫病人亂走呢?
然而,本就不是正經治療。
不過是……哄着康熙爺罷了。
他将先前太醫留下的藥發揮到了極緻,又加上自己獨有的刺激穴位的方式,叫康熙爺吸收藥物更快,更多。
就像是一根蠟燭,加了個很粗很粗的芯子,燒起來格外的明亮。
可是……那蠟燭卻也堅持不了多久。
康熙爺果然歡喜:“很好,那就有勞神醫了。
”
“草民不敢,草民有幸伺候皇上,是草民一家的榮幸。
”甯神醫跪下。
康熙爺看着下頭的老人,笑道:“甯神醫是個好的,闫明春,拟旨。
”
“封甯家長子為忠君候,賜黃金五百兩,白銀五百兩,各色綢緞十匹,珠寶頭面若幹。
”康熙爺大手一揮。
“多謝……多謝皇上!
多謝皇上!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甯神醫磕頭道。
他聲音裡,是激動,是懼怕,是震驚。
沒錯,他求來了家裡的榮耀,這是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康熙爺直接封了他的長子,那麼就是明着與他說,治好了康熙爺,他就可以去死了。
不。
不不不。
怎麼能治好了康熙爺才去死呢?
他一定會在這之前就死掉。
到時候,康熙爺有事了,才不會清算他的家裡人。
皇上封了一個侯爺,朝中不少人都在猜測這是何人,名不見經傳,怎麼會被封侯呢?
不過,結合皇上如今跟前有個甯神醫,那新封的忠君候又是甯姓,又是與甯神醫出自同一地方,似乎恍惚間,也就明白了。
康熙爺自然是故意沒有瞞着這個消息。
任由它傳遍了朝野。
是的,如果說皇上封了一截白衣一個爵位的話,那就是證明皇上高興啊。
為什麼高興?
因為甯神醫治好了皇上!
這就叫前一段時間揣測皇上龍體不安的衆人都明白,不管皇上曾經有過什麼病,如今都好了。
就算是還沒有痊愈,也已經要痊愈了。
也是這甯神醫的功勞,所以,才會有此殊榮。
至于為什麼封的是甯神醫的兒子呢?
也許是因為神醫太老了,求了這個恩典吧?
橫豎,都是一家子的,有什麼不一樣?
帝王的病,除非到了大限将至。
否則,永遠都是保密的,誰都不能知道。
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否則就是一個窺探帝王的罪名。
所以,康熙爺不管是病的厲害的時候,還是如今明顯好了的時候,皇子們隻能裝作不知。
頒金節之後第一個早朝,已經是十月十八了。
“朕前些時候身子不适,幸好有位神醫藝術超群,治好了朕。
如今真精神百倍。
”康熙爺坐在龍椅上,身子好了,心情也好的多。
“這些時候,辛苦你們了。
”康熙爺笑道。
衆人忙道不敢,為皇上分憂是臣等分内之事。
“好了,太子爺進來閉門思過,可有感悟?
”康熙爺問站在他下首的太子。
太子爺穿着杏黃色的服制,擡眼:“回皇阿瑪的話,兒臣有所感悟,不該與臣子交結,是兒臣辜負了皇阿瑪。
”
康熙爺聽着,就有些不悅了。
太子這是委屈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便是身為太子,也沒有權利委屈!
“既然知道辜負了朕,就該好好想想。
你身為太子,身為儲君,一言一行都是我大清的國威!
你要是爛了,大清就跟着爛了!
那些貪官污吏,賄賂你,是看不起你!
”
康熙爺冷哼:“堂堂一國太子,以後便是皇帝,普天之下,都是你的,又何須那蠅頭小利?
”
“皇阿瑪春秋鼎盛,兒臣不敢妄想。
”太子爺忙跪下,将頭磕的砰砰響。
“好了,既然你反省過了,就好好的不要再犯。
”康熙爺擺手:“此次泰山祭祀你就不必去了,留在京城,好好讀書吧。
”
“……兒臣遵旨。
”太子爺聲音低沉,又磕了一個頭,這才起來。
“無事便散朝吧。
”康熙爺擺手。
衆人忙跪下,恭送萬歲爺。
“跟禮部打招呼,要跟着去的皇子該預備起來了。
”康熙爺一邊往外走,一邊對李德全道。
“哎,奴才一會就去傳皇上的口谕。
”李德全點頭。
這一次要随行的名單裡,直郡王和太子爺都沒有。
京城裡的事交給了太子爺和直郡王共同管理。
三爺四爺五爺八爺十三爺十四爺跟着去泰山。
隆科多随行護駕,文武百官有半數都要跟着去祭祀。
這也是規矩。
但是索額圖被留在了京城裡。
倒是直郡王一系的官員,甚至是明珠都跟着去泰山了。
衆人心裡不禁多想了幾分,原以為,留下直郡王和太子爺,是互相牽制的。
可如今,明珠都能伴駕了,可索相還留在京城裡,這不由得叫人多想了。
皇上如今對太子爺可真是不太好啊。
太不好了。
太子爺回了毓慶宮,就坐在書房裡。
呆呆的坐了很久,看着外頭午時将近,太陽高照起來。
可是天氣越發寒冷了要不是屋裡的火盆子,陽光就是到了極緻又有多暖和呢?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為自己如今的無能為力。
二十一這一日,康熙爺的禦駕出京。
這一次,康熙爺到皇子們,都沒有帶伺候的人。
畢竟是祭祀,就不适合帶着女子了。
也就是這一日,鳳影站在人群裡,看着那明黃的銮駕緩緩駛過長街。
街道兩邊有不少駐足觀看的百姓,可都是躲得遠遠的。
禁軍們的刀劍在陽光下發着雪白的光芒。
橫在那裡,告訴百姓,不可越雷池一步。
否則,便是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