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
”大公主一愣：“你……你真的……真的……”

　　她不能說謀害這個詞，這是她親額娘。

　　“額娘……額娘不冤枉。
額娘算計的，不光是宸妃，還有五阿哥。
”李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笑了笑扯得嘴角生疼。

　　“額娘不冤枉。
可額娘……額娘也不後悔。
”李氏搖頭。

　　“額娘……”大公主愣了，她本來是裡問額娘，是不是冤枉，是不是被陷害了的。

　　要是是，她就是拼命，也要求見皇阿瑪，要為額娘翻案的……

　　可是額娘卻說，是真的，甚至實情更嚴重……

　　這要是換一個人，做了惡事，就該有這個下場。

　　可這是她的額娘，素來疼愛她的額娘，她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松格裡，你記住。
後宮裡，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
我想叫你弟弟有出息，就要鬥。
輸了是我無能。
你不要想着救我，我也死不了。
也不要恨宸妃和五阿哥。
你是女孩子，有你皇阿瑪給你的尊貴，你能好好過一輩子。
”李氏流淚。

　　“你皇阿瑪……縱然有時候無情，可他對孩子都是好的。
對你尤其好。
你當知道。
他不會叫你撫蒙的。
前幾年，就給你看人家了。
如今，額娘獲罪，他隻會更優待你。
”

　　“額娘……”

　　“乖，聽額娘說。
”李氏打斷她：“你答應額娘，不要想那些沒有的。
是額娘算計她，所以輸了。
當年，額娘是有機會将她弄死的，可是額娘沒敢下手，其實那時候就輸了。
”

　　“過去，額娘能打她，折辱她，是因為額娘是側福晉，她是侍妾。
如今……如今額娘是答應了，她是宸妃。
自然就颠倒過來了，你也不必不平。
這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李氏帶着淚笑了笑：“額娘受得起。
”

　　受不起又如何？
自己已經這樣了，不能害了孩子們。

　　“額娘！
”大公主撲進李氏懷裡，大哭起來。

　　李氏隻是摸着她的後背，一下一下的，跟着落淚。

　　過了一會，等大公主哭的不厲害了，才道：“勸着你弟弟，叫他不要沖動。
他如今還是尊貴的皇子，不要與後宮女子扯上關系。
宸妃是個厲害的，你們都不是她的對手，額娘也不希望你們去碰她。
”

　　“嗯。
”大公主不擡頭，隻是點頭。

　　“護着些二公主，你們雖然不是同母姐妹，可是也親近。
你皇阿瑪眼下就你們兩個閨女，以後你們出嫁了，也是最親近的。
”李氏摸着她的頭發，扶起她的臉，給她擦淚：“松格裡，額娘知道你素來比額娘聰明，比額娘有算計。
你答應額娘，為了你自己，也為你弟弟妹妹，不要做傻事可好？
”

　　大公主咬着唇瓣，勉強撐住嚎啕，然後點頭。

　　怕額娘不信，點了好幾下。

　　是啊，如今的額娘真是人如刀俎……

　　要是她找宸妃麻煩，隻怕額娘真的活不成了。

　　還有弟弟，額娘希望弟弟出頭，要是她和弟弟做傻事……

　　辜負了額娘，這一輩子，額娘還有什麼盼頭？

　　隻有……隻有弟弟有那一天，額娘才能出頭啊！

　　“額娘，我都記住了，你放心，你也答應我，好好的，不要多想。
”大公主深呼吸，止住淚意。

　　“好，額娘還要看你出嫁，看你弟弟成婚呢。
”李氏笑着：“過去你皇阿瑪就說了，至少留你到十八。
”

　　“額娘，女兒都記住了，女兒不能久留。
女兒下回再來看您。
”大公主聽見外頭瞧窗戶，就知道是她的奴才叫她了。

　　李氏點頭：“不必再來，額娘聽着你好好的，額娘的日子就好過。
去吧，好好的回去。
記得勸你弟弟。
叫他萬不可攪合進後宮的事裡來。
好好讀書上進，十四了，過兩年就可以大婚了。
等有了差事，一切都會好的。
”

　　她雖然獲罪，可二阿哥還是皇上的長子啊！

　　大公主出了頤和軒正殿，李氏沒出來。

　　大公主收了淚，雖然面色不好看，還是笑盈盈的對站在廊下的宮女道：“李答應就勞煩你伺候了，這個不是什麼好的，賞賜給你了。
我也就是個公主，給不了你什麼。
”

　　說着，就把腕子上的镯子褪下來了。
純金的镯子，雕刻着花紋。

　　到底是公主的，便是沒鑲嵌什麼，也是極好。

　　最起碼，這個純度，就是奴才們絕對沒有的。

　　那奴才跪下，有些發抖。

　　“你就拿着吧，别客氣。
”大公主的大宮女笑盈盈的，将東西塞給了那個丫頭：“你好好照顧李答應，少不了你的好處。
你要是不盡心。
那咱們公主雖說不能處理了你，可也不愁收拾你。
”

　　一個公主，不能光明正大的處理後宮的宮女，可一個公主，也不是一點法子都沒有的。

　　“是，奴才一定盡心。
”丫頭忙道。

　　她也知道這個道理，再說大公主沒辦法，也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究竟是個主子。

　　大公主笑了笑，就帶着人走了。

　　她一邊回绛雪軒一邊想。
素日裡，額娘護着她良多。

　　有額娘在，她身邊的嬷嬷都不敢多話的。

　　可這才幾天啊，嬷嬷們就敢什麼都問，什麼都管了。
公主到底不算什麼身份啊。

　　大清朝的公主，真是不值錢。

　　她想，她就算是不能幫着額娘護着額娘，也首先把自己跟前這些個老奴才弄走才好。

　　至于額娘不許她找宸妃的麻煩，那她就聽話。

　　隻要弟弟有出息了，宸妃一樣得不着好！

　　弟弟縱然有萬般不好，可還是皇阿瑪眼下的長子。

　　何況，弟弟沒見什麼不好的，他讀書上進，懂事知禮！

　　屋裡，李氏趴在榻上，默默的哭。

　　怕還沒走遠的大公主聽見，她哭的渾身抖成一團，卻不敢發出聲音來。

　　她怎麼會願意就這麼活着呢？
她怎麼會不愛權利地位呢？

　　可是，她更在意孩子，要是她叫大公主求情，叫大公主就此失寵了怎麼辦?

　　二阿哥要是攪合進後宮的事情裡頭來，被皇上厭棄了怎麼辦？

　　所以，她隻能安慰自己，以後吧，以後二阿哥出頭了，她也就出頭了。

　　隻是萬萬不敢想，萬一失敗的話。

　　萬一失敗……太可怕了。
她體會過失敗，再也不想叫自己的孩子體會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