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弘旭再來他塔喇氏屋裡的時候,就見他塔喇氏精神不好。
看起來蒼白憔悴的很。
他也不過是四五日沒來,正院生了大阿哥,洗三鬧了一日。
宮裡宮外的走了幾遭而已。
弘旭見她勉強笑着,也沒問她,倒是抽空看了長福一眼。
長福會意,就趁着他塔喇氏倒茶去了的功夫道:“這些日子沒出事。
估摸着……是想起那事兒了。
那孩子……跟大阿哥差不多的大嘛。
”
弘旭嗯了一聲,輕歎一口氣。
等他塔喇氏親自端來茶,長福出去之後,弘旭道:“不用難受了,過去的就過去了。
”
他塔喇氏愣了一下:“是……”
“你身子還沒徹底好。
”意思是如今還不适合懷孕呢。
她如今避孕着呢。
他塔喇氏扯出笑意:“奴才知道,奴才就是……琢磨起來了而已。
正院有了大阿哥是喜事,是奴才不懂事了。
”
這時候,就算是有一萬個心酸也得忍着,這是規矩。
一個妾室的孩子,如何與嫡子比呢?
她知道。
隻是再是知道,心痛總是難免的。
“是奴才的不是,爺喝茶吧。
奴才也沒去瞧,大阿哥長得好看吧?
”他塔喇氏笑問。
弘旭想,小孩子小時候絕對沒有好看的。
這一點,他見過老九小時候以及五哥家裡的孩子小時候就知道了。
這會子的大阿哥那真是醜死了,不過弘旭知道,他會長得好看的。
但是他塔喇氏問,他還是違心的點頭:“嗯。
”
想了想又道:“你也會有。
”
他塔喇氏笑了笑:“别安慰奴才了,奴才不難受了。
”
他都這樣說了,她還能怎麼難受呢。
過去的是過去了,隻是難過是真的難過過啊。
“後日你回家吧。
”弘旭忽然放下茶碗:“晚上接你回來。
”
他塔喇氏愣了一下,然後站起身:“多謝爺……奴才……奴才感激不盡。
”
說着就跪下了來了。
加上選秀開始,她兩年不曾見父母兄弟了。
她家就在京城,家裡因為祖上的功勞,還有個男爵的爵位呢。
但是也不能随便叫自己的父母進來瞧。
自己也不敢提起,一個格格罷了,沒資格的。
這會子,八爺開口了,她能在家裡呆一日呢!
哪裡不高興?
弘旭見她這麼高興了,也跟着笑了笑。
等夜裡的時候,他塔喇氏有點難以控制的在榻上拉着弘旭的手叨叨:“沒選秀的時候,額娘總是說奴才的性子還好。
最起碼不是個會跟人吵嘴淘氣的。
阿瑪也覺得是這樣。
唯獨哥哥不放心。
奴才家裡人口不多,都挺好的。
祖母也尚在,都是極疼愛奴才的。
”
弘旭想,她這是盼着回家許久了,自己不敢說吧?
格格是不好随意出去,但是也沒說就一定不許出去。
額娘還常出宮去呢。
這不算什麼。
以後她想的話,幾個月出去一次也可以,叫她家裡人進來也使得。
不過弘旭覺得出去走走也好,散心。
就這麼一個絮絮叨叨,一個安靜的聽着,腦子裡卻一分鐘都不停歇的過了好久。
說的說累了,想的想累了,這才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次日裡起,他塔喇氏就興奮的準備起來,她也不過十八的姑娘罷了。
失去一個孩子受了打擊,但是有八爺的疼惜也能恢複許多。
如今能回家看看,真真是盼着呢。
一疊聲指揮人收拾明日帶的東西,給額娘,給嫂子,給妹子,給哥哥,給阿瑪的,收拾了一堆。
紫川幾個看她這般活潑也是跟着高興,這些日子她一直沒這樣過。
應該說格格自打進宮以來都沒這樣過,這會子就瞧着不像是個格格了,倒像是個沒出閣的小丫頭了。
這一日過的很快,次日一早,他塔喇氏先去正院告辭。
正院裡,嫡福晉還坐月子呢,自然是見不着了,隻見了嫡福晉的嬷嬷就是了。
然後再去前院請辭,弘旭出門了,隻留下話,叫她安心回去,晚間自然有人接。
當然了,早上走也有專門的馬車。
他塔喇氏帶着兩個丫頭一個太監上了馬車,就踢踢踏踏往家裡去了。
男爵府已經得了消息,都候着呢,終于見着她,也是歡喜的很。
将她迎進府中,他塔喇氏的額娘見着她就想哭。
又不敢,隻能忍着。
終于是見過了各位長輩,進了後院裡,娘倆這才都忍不住了,抱頭就是一場痛哭。
雖然兩年不見面,但是并不是不通消息,所以他塔喇氏之前小産的事,家裡是知道的。
都知道皇家後院難,可是誰還不盼着自己閨女過得好?
她們不知内情的,還以為是嫡福晉不容人呢。
這會子又不敢隻說,隻能隐晦一問:“你如今可好麼?
額娘最心疼的就是你,瞧你受的罪哦。
”
“額娘,我好着呢。
這不是還能出來?
是八爺主動說的叫我回來瞧瞧。
晚間叫車來接呢。
陪您一整日呢,還不好?
給您和祖母他們都帶了東西的。
額娘瞧着也好。
”
他塔喇氏笑着道。
她額娘隻是點頭流淚,心想着閨女也不敢說那些委屈啊。
“你身子……養好了沒?
你還年輕,也不能不管身子。
”他塔喇氏的額娘陳氏歎氣。
“好着呢,嗯……額娘不要哭了,我知道額娘擔心的是什麼。
我……挺好的。
之前雖然受了一回罪過。
但是我在府裡最得寵,沒有什麼怨怼了。
害我的人也被我們爺處置了。
”
沒有直接證據也已經處置過了,側福晉至今還禁足呢。
她實在也不能求更多了。
“那就好,你……哎……皇家的事,額娘是想說也不敢說啊。
”陳氏又是歎氣:“八爺的性子,額娘不懂。
也不求你如何得寵,有個孩子,安身立命就是好的。
”
“八爺……八爺說了,等我徹底養好了,就給我孩子。
”他塔喇氏笑了笑:“真的,額娘不要難過。
嫡福晉是個和善的性子,府裡如今人口也簡單,沒什麼事的。
”
陳氏隻好點頭,可心裡并不這麼想,皇家啊,哪裡有簡單的呢?
隻是閨女怕她擔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