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邀你，你就去吧！
”

　　陳桂芬無奈歎道：

　　“省得在家裡還要看那個的臉色。
”

　　陳桂芬說的不是别人。

　　正是賀大嫂趙蘭香。

　　過年邊上，賀大哥兩口子也帶着孩子回來了。

　　陸淼進門沒看見他們，不為别的。

　　還是因為前些年鬧的僵持，賀大哥兩口子現在跟家裡都不親熱，更何況是跟他們？

　　人家擱自己屋裡沒出來罷了。

　　再說回陳桂芬說的這個話，也是有點始末的。

　　粗略一算，賀大哥和趙蘭香結婚已經有十來個年頭了。

　　早先趙蘭香隻得了敏敏一個女兒，田桂花卻一胎得子。

　　趙蘭香自诩被田桂花壓了一頭，壓了好些年，心裡早對田桂花生了怨氣。

　　這次賀二哥兩口子出了這樣的事，趙蘭香回來聽過始末，非但沒有幾句安慰，冷嘲熱諷的風涼話反倒是說了不少。

　　鄉裡吃的、穿的，哪兒哪兒的資源都差。

　　吃不好喝不好，外加貓冬，人本來就容易落虧空，田桂花引産身體虛，天天聽趙蘭香的刻薄奚落，心裡能好受才有鬼。

　　這些事，陳桂芬沒明說太多，可陸淼何其聰慧？

　　或多或少的，她都料想得到。

　　這事兒略一思忖，陸淼就做出了決斷：

　　“也不說住幾天的話了，一會兒二哥、二嫂直接就上我們那邊去住吧！
那邊地方大，有地方睡，孩子們紮堆在一塊兒也好聯絡聯絡感情。
”

　　一聽陸淼這話，田桂花立馬搖頭：

　　“這不好……”

　　陸淼拉上她的手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好的？
這事兒聽我的，你隻管放心住！
”

　　陸淼說着，回頭看了陳桂芬一眼，直白袒露自己的意思：

　　“再好的房子沒人住，時間長了也是一個‘敗’字。
叔嬸兒也好，二哥二嫂也好，平常四季我們不在家，你們進去住了還能營造點人氣兒，要說點生分的話，我都該道謝才是。
”

　　陸淼從來就不是個怕事的。

　　過去田桂花又待她極好，懷孕的時候沒少幫襯他們。

　　現在趕上這個事兒，手裡有這個能力，陸淼自然而然地就有了想要幫扶的心。

　　她話滴水不漏的說到這個份兒上，陳桂芬和田桂花要是繼續推阻，就反而顯得生分了。

　　“少有幾個人能入她的眼。
”

　　最後，陳桂芬先松了口。

　　拍拍她們兩個握在一起的手，陳桂芬沖田桂花笑道：

　　“那你就跟老二去吧，替他們暖暖屋也好。
”

　　田桂花點點頭，回頭看陸淼的眼神裡，多少帶了些感激的韻味。

　　陸淼寬慰她笑了笑，拔高嗓音喊外面的老小吃飯。

　　柏川睡了一路，端碗出去的時候，陸淼就想差不多該醒了。

　　結果剛坐下沒吃兩口，果然就聽見了哭聲。

　　陸淼剛要動作，傅璟佑就攔下她要放下筷子的手：

　　“你吃，我去看看。
”

　　陸淼點點頭，應聲跟長輩和賀二哥兩口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閑唠。

　　“平時工作忙吧？
這回能在家裡待多久？
”

　　“佑哥額外請了兩天假，這趟能休半個月，返程車票買的正月初八的下午。
”

　　賀宏進點點頭，嘬了一口旱煙，跟才反應過來似的，忽然驚呼道：

　　“初八就要走了？
那算上今天，在家待的日子也才将将十天啊……”

　　陸淼剛要應聲，一旁賀二哥率先開口道：

　　“路上也不要時間嗎？
京北離家這麼遠。
”

　　“哦……”

　　賀宏進拖長音應了聲“哦”後，相當落莫的連着“是”了好幾聲。

　　“路遠，路是遠了些……太遠了。
”

　　不似剛才一大家子進家門時候的喜氣洋洋，賀宏進念叨着搓了一把後腦勺，人一下子落寞下來。

　　攏共半個月的假，來回跑這一趟，就已經去了三成裡的一成。

　　人奔波勞累了不說，也沒在家裡待幾天……

　　幾個孩子明明才回來，賀宏進卻長籲短歎的，有種孩子們馬上就要離家遠行般的無奈傷感。

　　一般子女外出打工的農村家庭，每逢年底，長輩們大多都會産生這種情愫。

　　陸淼突然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說什麼。

　　好在傅璟佑在房裡開箱給小柏川多加了一身衣裳，他抱着孩子出來，一下子就轉移了賀宏進的注意力。

　　賀宏進樂呵呵的逗孩子。

　　柏川年紀小，還不怎麼記事。

　　上次回來的記憶早沒了，柏川現在看賀宏進依舊陌生，自然不願意讓賀宏進多碰。

　　貼着媽媽黏了一會兒，裹成小球的柏川顫巍巍蹦跶，跑到哥哥姐姐那頭的小桌旁，張着小嘴巴要吃的。

　　時安和明夏他們顯然見慣了這種陣勢。

　　三個哥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輪流投喂那張小饞嘴。

　　賀宏進就笑語盈盈的樂呵在旁邊望着。

　　雖然沒摸到小孫子，可見着幾個孩子彼此照應、感情好，賀宏進心裡仍然止不住地高興。

　　飯後往傅家那邊去，陸淼抱孩子，手裡不得空。

　　田桂花和賀二哥就幫着一起拿行李。

　　傅家的衛生早做過了，前幾天米糧也拎過去了一些，現在就差菜。

　　先前怕菜拿的太早會放壞，陳桂芬就沒拿。

　　這會兒讓年輕的們走在前面先過去，陳桂芬跟賀宏進在後頭慢慢收拾。

　　陳桂芬騰出兩個籃子，把家裡種地白菜、紅白蘿蔔、菠菜等，都裝了一下。

　　家裡殺年豬留的肉，肥的、瘦的，還有大棒骨，也裝了大半籃子。

　　把兩個籃子交給老伴兒拎着，陳桂芬上賀二哥那屋去卷鋪蓋。

　　賀宏進看見，問她要幹啥。

　　陳桂芬看了一眼院裡長房的方向，噓聲把剛才廚房的事兒說了一下。

　　賀宏進本來覺得不好。

　　可是想到是什麼，他粗糙老手點着旱煙抽了一口，吞雲吐霧的又松了口。

　　時安和大寶、二寶三個大點兒。

　　過去也回來過幾次，敏傑和他們還算親近，兄弟幾個每回都能玩到一塊兒去。

　　到柏川那兒就要差些。

　　畢竟不是一起長大，平常又見不着幾面，陌生肯定是有。

　　像他老婆子說的那樣，借着機會讓孩子們多相處相處，關系才能親近。

　　這麼想着，賀宏進掃了一眼籃子裡的棒骨和肉，道：

　　“豬腳呢？
家裡不是賣剩了一副豬腳？
怎麼沒給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