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一十六章 夢魇
淩母吃完東西,孩子也才尿過尿,鼓着小嘴睡熟過去。
外面天黑了下來,淩源沒醒,陸淼就沒等他。
把保溫桶留在這邊,陸淼說了明天看情況。
要是學校課不多,到時候會再過來看看,之後便起身和傅璟佑一起回家。
淩母兩眼濕潤,一謝再謝他們過來探望,抱着孩子要送他們下樓,陸淼沒讓。
這事兒就不是什麼元氣滿滿的好事兒,回家路上,兩口子會意的都沒提起。
陸淼有些疲累。
到家草草吃了晚飯,就回房間去了。
她洗漱完在房間拖出裝毛線的大袋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忙着劃分配色。
門外,唐梅和陸遠征問傅璟佑醫院裡什麼情況。
傅璟佑籠統說了幾點,沒往深處說。
在外頭幫着給幾個孩子洗了澡,他早早地也收拾利落進了屋。
陸淼坐在炕上心不在焉地侍弄毛線。
他就拿着一本書,一會兒翻一頁,一會兒看看她,安靜地陪在一邊。
原本隻以為她是淩家的事,短暫心情低落。
結果夜裡睡覺還是出了點狀況。
陸淼夢魇出了好一身的汗,傅璟佑開燈給她擦了兩次。
第三次出去透毛巾的時候,就那片刻的功夫,唐梅和陸遠征那邊的屋也亮了燈,一下子哄鬧起來。
“怎麼了?
”
傅璟佑拐過去看。
唐梅和陸遠征都發懵的站在地上。
陸淼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身,像是吓壞了一般,赤腳站在炕邊,混身發顫、抖着手扒拉摸着幾個孩子的手腳。
“這是咋了?
小傅,你們那會兒在醫院,是不是遇見什麼了?
”
唐梅擔心是撞上什麼不好的事,給沖撞到了。
“……沒事。
”
淩家孩子腳上的問題,傅璟佑沒跟家裡說。
唐梅和陸遠征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傅璟佑卻大緻猜得出來。
“好了,好了……沒事了淼淼,孩子沒事的。
”
上前從後方将陸淼攔腰抱起。
陸淼眼睛驚懼睜大,好像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裡跟好像看不見他似的。
使勁推阻掙紮就是扒拉孩子,要和孩子待在一起。
傅璟佑怕力氣大了傷着她,就松了手,轉過身把陸遠征和唐梅往門外推:
“今晚先換換,爸,小姨媽,你們上那屋睡,我跟淼淼在這邊睡。
”
陸遠征和唐梅面露遲疑,蹙着眉毛都挺擔心的。
傅璟佑再三說了沒事,便先關了房門。
屋裡陸淼已經上了炕。
幾個孩子被她抱着去了炕尾角落,她像護犢子的雌獸,蜷着身躺在孩子們的外圍睡着。
傅璟佑坐過去,撫了撫她汗濕的額頭。
給她擦過汗才關燈,貼在她外側又如雄獸般守着她和孩子。
老兩口在外面聽了一會兒門。
見關了燈,又沒傳出什麼聲響來,才放緩心轉身去那邊屋睡覺。
陸淼憂思深,把淩家孩子的事兒記在了心裡,晚上才做起了噩夢。
傅璟佑怕再驚得她哪兒不舒服、不痛快,之後就沒再讓她去醫院。
家裡長輩有什麼囑咐,都是他起早上班前,或者下午下班回來看情況跑一趟。
這期間,撞上淩源清醒的時候,傅璟佑跟淩源簡單聊過幾句。
男人生來就是頂梁柱,扛的擔子自然而然的要重一些。
淩家就一個淩源,情況就更是了。
以後等再過幾年,淩父淩母年紀大了,都得靠淩源。
再一個,新出生的小娃娃,等淩源離了婚也沒了媽,以後能靠的也就他這個當爹的。
他能垮嗎?
他不能。
這些道理,淩源都懂。
他就是心裡始終堵了一口氣,外加事兒一茬接着一茬來,鬧的有些神經衰弱。
他不明白,日子怎麼就過成了這副令人心碎絕望的樣子?
傅璟佑說了這一席話,加上淩母時常抱着孩子在跟前轉悠。
期間,還提起之前陸淼說的切割手術。
淩源把話聽進了心裡。
他和劉文佩不一樣,他做不到冷情冷血的那個地步。
為着家裡的二老,為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淩源努力自我調整配合醫院檢查。
這期間,孩子的事也沒落下。
孩子剛出生時打了屁股也不會哭,現在有時候餓了,聲音哭得很是洪亮。
也算是個好兆頭。
淩源多少看見了點希望。
他在住院時候,也有和醫院交涉。
連指的問題目前沒辦法解決,但是多餘的一指,确實可以選擇通過手術進行切除。
小小的娃娃出生還不足一個月,身上就要動刀子。
淩源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以後的人生還很長,他必須要在最佳的時間裡,盡可能地把影響降到最小。
淩源的休養,加上孩子的各項檢查準備,時間晃晃悠悠進入了十一月中。
孩子進手術室的前一天,淩父從農場打來電話。
說是淩個莊和劉家村,兩邊村裡和支隊都開了證明。
現在隻等着淩源拿結婚證和戶籍證明,回去和劉文佩簽字。
淩源片刻不耽誤,讓淩母在醫院看好孩子,他立即動身回家。
這個時代的離婚環節相對簡潔。
難的是涉及方方面面社會、社交的輿論壓力。
淩源鐵了心要離婚,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不用涉及公安的部分,劉家那邊就挺配合的。
跑了一下午,直到拿到單頁的離婚狀子那一刻,淩源才真真切切松了一口氣。
劉家的人還想上前跟他說點什麼。
他冷了臉,看也不多看劉家人一眼,收了東西當天就回了市區。
明天就是女兒的手術,他怎麼着也得在旁邊看着點。
被按頭離了婚,劉文佩精神大概真的有點不正常。
見淩源那麼絕情,走得那麼幹脆利落,劉文佩瘋了似的什麼都罵。
其中就有說到,就那麼一個怪物賠錢貨,淩源還當個寶,就應該丢尿桶裡溺死雲雲。
淩源走得急,這話他自然沒有聽到。
邊上的劉母卻聽了個正着。
“虎毒不食子,我怎麼就教養出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東西!
”
劉母又氣又怄,胸腔肺腑都在疼,當街抽了劉文佩好幾個嘴巴子。
劉文佩挨了打,卻越打越瘋,什麼都往外說。
說親爹親媽收了丈人家的錢,按頭逼自己的女兒離婚。
說丈夫婚内出軌誰家的女兒,對孕妻不聞不問。
總之,全世界隻有她最無辜,最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