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零六章 不是小事
很顯然。
時安沒在鄰居家。
臨近年邊的,人員流動性較大,有些事情防不勝防。
丢小孩更不是小事。
尤其前陣子就有别的地方傳出過消息,說哪戶人家小孩被人販子拐走了什麼的。
屋側腳步聲綿密,街坊鄰裡都動員起來。
陸淼在屋裡聽見動靜,頭皮發麻,薄襖下面手臂汗毛無端立起,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事光有鄰居幫着可不行……
“得報警。
”
陸淼扶門站在院門口的階梯上。
“啥?
報警?
”
衆人看了她一眼,面面相觑,都有點遲疑。
“過年邊上,這個時候找公安好嗎?
”
“孩子的事不是小事!
”
陸淼态度毋庸置疑,可是面向衆人時,她又軟和下口吻請求道:
“我身子重,不大方便挪動,麻煩大哥大嫂們誰有空幫我跑一趟吧!
拜托了!
”
衆人見她肚子尖尖,穿着單薄的衣服又頂着一張泛白的臉。
懷着孕,還一副着急上火、病殃殃的模樣。
也怕她往外走動再給摔着哪兒了,很快就有鄰居大哥站出步子來:
“我去!
”
陸淼立馬投去感激的目光。
胡同裡鬧哄哄的,廖寡婦嘴角撇了撇,站在巷頭嗑瓜子,心裡看閑熱鬧的想:
又不是親生種,丢了就丢了呗。
少一張嘴吃飯,家裡壓力還小呢。
看那邊陸淼急的焦頭爛額,廖寡婦哼了一聲,頗有些暗爽。
正逢唐梅從隔壁大院打聽消息回來。
廖寡婦擋着路,唐梅直接頂開她往回跑。
趕着去報案的人還沒跑出巷尾,唐梅氣喘籲籲,隔着大老遠的喊:
“秋紅媽說了,孩子跟梅子走了,說是挎着籃子往火車軌道那邊去了,八成是撿煤核兒去了!
”
陸淼一陣頭暈:
“煤核兒,這個時候撿什麼煤核兒?
!
”
梅子處境艱難,她去就算了,時安那麼點的人,他去做什麼?
火車軌道邊上也沒個阻礙物,那麼點的孩子,又不懂個什麼事兒,多危險!
陸淼看着要倒不倒,有年輕嫂子上來跟唐梅一起扶她往屋裡:
“你懷着孕别着急,進屋等着吧,大家夥兒往那邊看看去,一準兒給你把孩子找回來!
”
陸淼笑意牽強,心慌得手都有點抖:
“麻煩嫂子了,晚些時候等我家那口子回來,一定上門謝謝大家。
”
“行了,都是街坊鄰裡的。
”
“她嫂子,麻煩你們了,替我們跑一趟……”
唐梅跟在那年輕媳婦後面往外走。
“哪兒的話?
”
胡同裡的幾個腿腳快的年輕男同志往火車軌道跑了一趟。
沿路走了一段,果然就看見一高一矮晃動的人影:
“梅子,你怎麼把他帶到這兒來了?
也沒跟人家媽說一聲!
你把他媽吓慘了,剛才找不見人,他媽都要喊人去報警!
”
“啊?
我、我沒有……”
梅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瞬間有些慌張。
顧不上撿煤核兒,趕緊牽着臉髒得跟小黑貓似的時安往回走。
時安張着小嘴,眼眸閃爍,也有些緊張。
再說唐梅。
委托胡同裡的人去找孩子,唐梅接着就去巷子後頭打電話喊陸遠征回來。
電話沒打通,家裡又丢不開手,唐梅隻能找鄰居家的小夥幫着跑了一趟。
陸遠征火急火燎趕回來的時候,正逢鄰居剛把時安帶回來。
陸淼頭一回動了脾氣,白着一張臉忍着頭疼,扒了時安褲子,按在炕上一頓打。
“誰叫你到處亂跑的?
下回還敢不敢了!
”
時安起先忍着,後來沒忍住,眼角滾着淚珠,小臉漲得通紅“哇哇”地哭。
旁邊兩小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哥哥挨了打,還哭了。
登時癟了小嘴,也都跟着哭了起來。
“嗚哇哇”聲一陣接着一陣,小院屋頂差點沒掀翻。
梅子站在院裡咬着嘴唇掐手指,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唐梅咽氣道:“你先回去吧。
”
“嬸兒……對不住,這事兒是我沒考慮好。
”
唐梅拍拍她,沒說話。
梅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留下也幫不上什麼,隻能拎着籃子先回去了。
陸遠征了解完情況,推門進房間,扣着陸淼手腕把她帶去一旁坐着。
陸遠征把時安褲子拉上去。
照顧陸淼身體情況,怕陸淼再動氣,陸遠征直接把時安拎走了。
唐梅煮了姜糖水端進房裡:
“你身子重動不得氣,自己要注意點,快把這喝了,外頭風那麼大,出去也不知道披件衣裳……”
陸淼接了冒着熱氣的搪瓷缸子,眼眶漲得有些難受。
她那會兒哪顧得上?
好在這事兒到最後是鬧了烏龍,萬一真有拍花子的呢?
她自己心裡都交不了差。
更别說等孩子爸爸回來要怎麼解釋。
時安也是……
都這麼久了,還把自己當外人。
他為什麼跑去跟梅子一起撿煤核兒,陸淼不用深想都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太懂事了。
太過懂事就會沒有歸屬感,也會讓他們和他産生距離感。
這次的事,也确實讓陸淼吓得不輕。
陸淼吹吹搪瓷缸子的熱霧,經了這麼一會兒,也差不多平息了情緒。
剛才是因為擔心和生氣才會動手,情緒過去了,她又覺得不應該。
小子怕給他們添麻煩,努力想做點什麼補貼家用,本質出發點是好的。
隻是人小,考慮得沒有那麼全面。
淺淺喝了兩口姜紅糖,陸淼放下搪瓷缸子道:
“小姨媽,你把時安喊過來吧,我跟他說幾句話。
”
外頭時安哭聲已經停了,隐約能聽見陸遠征低語說些什麼。
唐梅聽了一耳朵,道:
“你爸正教導呢,等等的吧。
”
陸淼點點頭,又捧着搪瓷缸子喝了起來。
剛才出去着了風,守着暖烘烘的炕,背後還有點涼飕飕的。
這可不是好兆頭。
陸淼猛猛喝姜紅糖水,喝完一缸子,又來一缸子,直到身上暖和出了點虛汗才作罷。
彼時時安也跟姥爺溝通完了,紅着鼻尖小心推着房門進來。
“姨姨。
”
原本是已經不哭了,喊了一聲“姨姨”,小家夥兒嘴巴又癟成了波浪号,委委屈屈顫個不停。
陸淼軟了心,招招手把人喊到跟前,又一躬身抱着坐到腿上:
“知道錯了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