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裡确實都是殘次品。

　　但是陸淼卻在一大袋不規則的殘次品圓形珠裡，發現了寶貝。

　　異形珍珠巴洛克！

　　混迹在其中的巴洛克珍珠，不僅個頭大，光澤好的也占據絕大部分。

　　隻是因為造型奇特，稍顯古怪，在認知度較低的年代下，便被當成了殘次品售賣。

　　陸淼撿着巴洛克珍珠挑。

　　見有些珍珠表面霧蒙蒙的，她問養珠人：

　　“這個都清洗過了嗎？
”

　　黑皮漢子道：

　　“都洗了，從蚌裡撬出來的時候就過水洗了好幾遍，不信你聞聞，都聞不到味的。
”

　　陸淼淡笑“嗯”了一聲，繼續撿着更多的異形珍珠往秤盤裡放。

　　珍珠隻用水洗可不行。

　　要展示出完美的光澤和亮度，得用檸檬酸……

　　知道這些珍珠還沒經曆過全面清潔，陸淼便不再猶豫。

　　把袋子裡能找到的異形珍珠都挑了出來。

　　黑皮漢子見她這樣，良心作祟沒忍住提了句醒：

　　“姑娘，珍珠不是這麼挑的，你要是喜歡就看看旁邊袋子裡的那些圓珠，我給你便宜點也行……這種奇形怪狀的都是殘次品，要了沒用的。
”

　　陸淼笑笑說：

　　“沒事，我從小就喜歡這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就這些，您幫我稱一下吧。
”

　　黑皮漢子隻好點頭：

　　“哎……”

　　秤盤提起，一秤兩斤四兩，秤杆兒還翹得高高的。

　　“姑娘，三十塊錢，就算你兩斤算了。
”

　　黑皮漢子放下秤盤，不僅抹了那二兩的重量。

　　翻出皺巴巴的塑料袋給陸淼裝東西時，還把旁邊賣六十塊錢一斤的小米珠也抓了一小把放進袋子裡。

　　看得出是個相當實心腸的人了。

　　給送了東西也沒說話，要不是陸淼恰好看見，這事兒還真就不知道了。

　　陸淼看在眼裡，付錢時主動攀談，了解到這黑皮漢子是從無錫太湖過來的。

　　賣的珍珠，都是當地經濟扶持下，自己養的蚌塘裡收上來的。

　　廣交會期間外資商多，本來是想趁着廣交會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外國人收貨。

　　可是展會期間，廣州管控，一整個城市出也不好出，進也不好進。

　　家裡事兒多又雜，黑皮漢子不敢賭。

　　這才卡着會展結束的點兒趕緊過來，想趁外資商還沒完全離開時再試試。

　　之前在馬路邊上擺攤兒，倒是也有外國人來看。

　　可語言不通，東西也沒能賣出去。

　　後來有好心的當地人路過，叫往市場上看看，黑皮漢子這才來了這一片。

　　另外幾個袋子的珍珠品質确實都很不錯，但是陸淼愛莫能助。

　　前面大買特買，她那兩千塊錢早見底了。

　　不過聽這黑皮漢子說他們那裡不少人都養了蚌塘，陸淼斟酌道：

　　“叔，你們那兒隊上應該有電話吧？
你看這樣行不行，你給我留個電話和地址，回頭我要是還需要珍珠，就給你那邊聯系。
”

　　“你要是能供貨，你就給我供，我呢，走郵政彙錢、你把東西寄過來也行，要是不放心，到時候就看具體情況，你直接帶着東西過來找我也行，你看成不成？
”

　　“啊、啊？
還能這樣？
”

　　黑皮漢子愣了。

　　珍珠可不是便宜玩意兒。

　　走郵局郵寄，黑皮漢子不放心，斟酌了會兒便道：

　　“你以後要是想要，我就給你送，但是你得提前給我彙路費！
”

　　這事兒看起來馬馬虎虎，不怎麼靠譜的樣兒。

　　可是萬一真能成為雇主呢？

　　黑皮漢子尋思，要是這姑娘肯先給他彙路費，他跑一趟試試也不是不行。

　　要是被忽悠了，他路費沒花錢，東西拿過來也可以在市場上找别的買家。

　　陸淼點頭，“行，沒問題。
”

　　說着話，就把裝異形珠的塑料袋遞給麻頭，她順勢接過手提袋翻找起來，拿了紙筆就開始寫寫畫畫。

　　“這是我家的地址和電話。
”

　　陸淼把寫好的單子遞給黑皮漢子，又握着筆望着對方道：

　　“叔，你說你那邊的地址，我記一下。
”

　　“你、你是京北的呀？
京北的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

　　“工作調動，臨時來這邊出差的，這兩天就要回去了。
”

　　“哦……”

　　黑皮漢子點點頭，把那紙張疊起來揣進口袋，順勢說了自家的詳細地址：

　　“無錫太湖，紅旗大隊六生産隊的……”

　　黑皮漢子報了電話号碼，臨了補充道：

　　“這電話是大隊的号，我們生産隊離了一些距離，姑娘，你要是給我們那邊打電話，我估計要隔一陣子才能給你打回去，這樣影響不影響？
”

　　陸淼笑笑說：

　　“沒事的，都能理解，我原來是插隊知青，鄉裡的情況我了解一些。
”

　　在街邊和這黑皮漢子又唠了一會兒，有别人過來看珍珠，陸淼便擺擺手，收起東西打了聲招呼先走了。

　　去郵局的路上，麻頭問：

　　“嫂子，賣珍珠的人不都說着這個扁珍珠沒用嗎？
你還買這麼多做什麼？
”

　　“隻是對他們來說沒用，對我來說嘛……”

　　陸淼笑道：

　　“那就不一定了。
”

　　麻頭雲裡霧裡，卻隻能點點頭：

　　“這，好吧……”

　　“嗯。
”

　　……

　　大部分的貨，都分批走郵局寄回京北。

　　陸淼隻留了給家裡買的幾樣在酒店，準備自己拿。

　　從郵局出來，她拉開手提袋，讓麻頭直接把裝珍珠的袋子放進去。

　　之後再次帶麻頭回酒店吃飯。

　　差不多吃完要散桌的時候，陸淼把身上剩下的幾十塊都搜羅出來給麻頭。

　　麻頭嘴裡塞得鼓鼓的，口齒含糊不解地望着她：

　　“嫂子，這是？
”

　　“辛苦費和誤工費，别嫌少，我就剩這些了。
”

　　陸淼沒忘記，為了等她的電話，麻頭這陣子的活兒都放下了。

　　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

　　這好幾十塊，麻頭哪裡能嫌少？

　　可事情一碼歸一碼，麻頭搖頭把錢推給陸淼，梗着脖子咽下牛排道：

　　“嫂子，我也不跟你扯，說實話，我以後還想指着你那廠子吃紅利呢，現在就辦了那麼點的事兒，這就又吃又拿的，我成什麼人了？
”

　　“我知道。
”

　　陸淼點頭，轉口道：

　　“那這樣吧，你家裡不還有太嫲嗎？
我這次過來主要是工作調動，時間緊湊明天就要回去，也趕不及過去拜訪她老人家，你把這錢拿去給買點東西，就當是我探望的那份兒。
”

　　“這……”

　　麻頭遲疑。

　　陸淼拿出平時工作時的果決态度：

　　“别這個那個了，這是我的辦事風格，要是再推辭，我就真的不高興了。
”

　　“那好吧！
嫂子，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