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宋少淮和鐵黎領了皇帝的口谕,馬不停蹄地在巡京營點出2000将士,帶足幹糧,也不提楚霖,隻說黑豹突然不見了,要出城去尋。
巡京營的人都知道,燕王十分喜愛黑豹,上次已經丢了黑虎,這次萬不能再失了黑豹,如此,并未有人懷疑其他。
趙吉安和袁瑾年已經去找過休沐的兩人,确定楚霖是從東門而出。
臨走趙吉安叮囑他們,不得多言,這兩人隐隐知道出了事,俱不敢多問。
四人彙合,東門城門已經大開,他們帶着人剛出城五裡,便傻了眼。
這大路中有岔路,岔路中又有小路,哪一條道才是楚霖走的呢?
現在墨雲生死不明,黑豹又跟着楚霖,這認路識味的一個都不在!
趙吉安急得都要哭了。
沒有捷徑,就隻有使用笨辦法。
袁瑾年将2000人分成20個大組,遇見岔路便放出一組人去,若再遇小路,再放10個人的小組。
如果中途發現情況,放響箭示警。
如此地毯式搜索,進展極其緩慢,天邊已泛起魚肚白,竟一點點消息也沒有,楚霖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四人焦心地一夜沒睡,而蘇府的燈火也是亮了大半夜。
蘇衍回府,吳氏、蘇默天、蘇慕雲還有姨娘花顔都候在大廳之上。
他被急召進宮,并未說明所為何事,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一家子提心吊膽地等着。
“父親,朝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見蘇衍平安回來,女人們都松了口氣,蘇默天迎上去問。
蘇衍環顧了下大廳,沒有回答兒子的話,反而轉身對花顔溫柔地說:“沒什麼特别的事。
夜深了,你且回自己屋去,仔細别凍着。
”
花顔看了看屋子裡的人,心知人家才是完完整整的一家子。
心中酸楚,但面上并不顯露,她欠身施禮,扶着丫鬟,袅袅娜娜地出門回屋了。
“你們也下去吧。
”吳氏見狀,忙揮手将下人們都打發了。
蘇衍讓兩個心腹家丁遠遠守着,這才小聲把剛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我女兒的命,咋這麼苦?
”吳氏一聽不禁傷起心來。
“都是宋家那敗家玩意兒,若不是他勾着燕王,怎麼能出這等事情!
”蘇衍在宮中一副賢臣模樣,可在家裡,他恨不得将宋家人生吞活剝了。
“現在都有誰帶人出去尋了?
”蘇默天心裡焦急地問。
“還能有誰?
不就是宋小王八蛋,鐵疙瘩,還有袁家那個不招人待見的小子,估摸着還有燕王那個貼身侍衛。
”蘇衍嘟囔了一聲。
“不行,我也得去!
”蘇默天在意的,不僅僅是楚霖是他的妹夫,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是結拜的兄弟!
“出動那麼多人去找,還差你一個?
再說,現在城門恐怕已經關上了,眼下還有件更棘手的事要辦!
”蘇衍一把拉住了蘇默天。
“什麼事?
”吳氏和蘇默天齊聲問道。
連一直低頭坐着,不知道想什麼的蘇慕雲都擡頭盯着他看。
“咳咳,不管燕王找不找得到,明天的婚禮照舊!
”蘇衍嚴肅地說。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燕王不知生死,慕雲嫁過去,這可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收住眼淚的吳氏再次哭了起來,
心裡對蘇衍的怨恨又添幾層。
“你一個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你哪知朝堂之上,時局瞬息萬變,唯一不變的,就是燕王是皇上的親弟弟,我們如今隻能順,不能逆!
”蘇衍咬牙說道。
“父親,這可是關系到妹妹一輩子的終身大事!
”蘇默天雖緊張燕王,但自己親妹子也不能糊裡糊塗,一頭紮進懸崖火坑裡去。
“我哪裡不知道這些,哪裡就能舍得?
可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蘇衍自不能說自己心裡的種種盤算,隻得勉強擠出幾滴眼淚,挂在眼角。
“就不能等找到燕王,再成親?
”吳氏淚眼婆娑地問。
“胡鬧!
皇家的面子是能随便丢的嗎!
再說,尚書府的面子也傷不起!
這請柬撒花似地發出去多少,明日就是大喜之日,我這老臉還要不要了!
”蘇衍越說越來氣,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
“爹,您别生氣了。
明日,我嫁!
”半天沒吭聲的蘇慕雲幽幽地說。
“慕雲!
我的乖女兒!
”吳氏一把摟着她,哭得更傷心了。
“妹妹!
”蘇默天也心疼地低喚了一聲。
這大概就是宿命,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祈禱燕王能夠平安歸來。
“這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風範,我總算沒白疼你。
也不枉這些年,花那許多銀子請先生教導你。
”蘇衍對蘇慕雲的話,非常滿意。
“行啦,行啦,快休息吧,明天還有的忙呢。
”蘇衍打了個哈欠,轉身鑽花顔的屋裡去了。
蘇默雲安慰了母親,喚了丫鬟扶她去休息。
轉身見妹妹并沒有什麼傷心的表情,心中不免擔心。
“慕雲,爹不在跟前,你若心裡不痛快,朝哥哥撒撒氣。
”蘇默天溫柔地說。
“哥,我沒有不痛快,早嫁遲嫁,總是嫁。
何況,我嫁的是哥哥的結義兄弟,人中龍鳳的燕王。
王爺是皇親貴胄,自然福澤綿延,定然不會有事的!
”蘇慕雲朝蘇默天燦然一笑。
蘇默天雖心中不安,但蘇慕雲的話無可挑剔,他也就沒什麼說的了,各自回房安歇。
太陽跳出了地平線,四人在郊外依然毫無進展,燕王府裡的侍衛飛馬來報。
皇上跟前的李公公進府宣旨,特命宋少淮、鐵黎、袁瑾年三人前去接旨,燕王不在府中,趙吉安做為侍衛長也需到場跪接旨意。
聽得此言,袁瑾年趕忙吩咐各組組長,繼續有序搜尋下去,若有消息,速到燕王府來報。
轉身他們四人快馬加鞭,趕回府中。
宋少淮、鐵黎、袁瑾年三人跪成一排,趙吉安錯後半步,如意則帶着府中的丫鬟婆子仆從侍衛,跪在他們身後。
李公公傳了皇上的口谕,着三人在燕王府協助辦理婚慶事宜。
接着一個小内侍捧出一個朱漆盤子,上面蓋着黃綢布,下面想必是皇帝賜的大順王朝最高獎賞---黃金面具。
李公公朝小内侍使了個眼色,朱漆盤子就遞到了袁瑾年的面前。
袁瑾年心裡訝然,但還是伸手接了。
如意也是宮中老人,與李公公更是舊相識。
她包了五十兩銀子,做為喜禮,答謝他。
李公公喜滋滋得收了,說了些吉利的場面話,便告辭回去了。
在昨日甫一出事之時,如意便将府裡一衆
人等拘在府中,不準放回家去。
隻說,明日婚禮事務繁雜,需要通宵達旦趕工。
她又将這些人,分成5人一組,若誰亂嚼舌根,漏出半點風聲,不問緣由,全組杖斃!
如是家生子,就連老子娘兄弟姊妹也一并打死!
若是誰舉報屬實,獎賞10兩銀子。
這些丫鬟婆子仆從雜役,等級高的,一個月才有1吊錢的月例,除了花銷,一年也攢不出10兩。
在這種高壓嚴懲和大利誘惑下,燕王府裡的人個個嘴巴閉得鐵緊,眼睛卻瞪得大大的,耳朵更是豎着,看着身邊的人,聽着身邊的聲。
如意笑盈盈地恭送李公公,趙吉安請三位公子進了大廳,如意屏退了伺候的丫鬟,親自斟了雪峰銀毫,又命人上了熱點心。
四人尋了一夜,正饑腸辘辘,也不相互客套,一氣囫囵吞咽。
“你們說,李公公為什麼将這金面具讓我接着?
”袁瑾年喝了口熱茶,道出了心中疑惑。
當時他們所有人都在低頭聽宣,托盤雖是小内侍遞過來的,但若沒有大監的示意,這麼貴重的獎賞怎麼會随便亂遞?
他們三人中,袁瑾年的父親不過是個刑部侍郎,他本人還是庶出,實在不是接賞的最佳人選。
鐵黎雖是輔國大将軍嫡孫,但年紀小,祖父又基本退出朝堂,不問世事了,似乎也不适合。
最佳人選該是宋少淮,中書府的嫡長子,貴妃娘娘的胞弟,相當于國舅爺。
難道他品行不佳的風言風語,已經傳到皇帝耳朵裡了?
“一個内侍懂什麼,左不過,他代表的是上頭的意思。
”宋少淮歪在雕花椅子上說。
“上頭是什麼意思?
”鐵黎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追問。
“瑾年,你站起來,走兩步。
”宋少淮端正了坐姿。
袁瑾年莫名,但仍站起來,在大廳裡來來回回走了兩圈。
“趙吉安,你若不看瑾年的臉,光看步态身形,可有點像燕王?
”難得宋少淮一本正經地說話。
“你瘋啦!
”袁瑾年驚詫地大呼。
“你想讓四哥扮燕王?
”鐵黎恍惚想到了重點。
“錯了,不是我想,是上頭想。
”宋少淮用手指頭一下一下有節奏地叩擊桌面。
“上頭笃定找不回爺了?
”如意的聲音發顫。
“如意姑娘,你别怕,這不過是個萬全之策。
眼見着,迎親的時辰就到了,燕王若是毫發無損地回來,自然是他親自去,若是……”宋少淮頓了頓。
他歎了口氣,接着說:“若是有點意外,誤了好時辰,皇家和尚書府的顔面都難保全。
”
宋少淮的話,不無道理,現屋裡站的人中,宋少淮偏瘦,鐵黎太胖,在趙吉安和袁瑾年之間,也隻有選擇袁瑾年了。
“這……這……”袁瑾年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哥哥有恙,弟弟代為迎親拜堂的也不是沒有。
你、我、鐵黎、蘇默天,我們京城四少與燕王義結金蘭,如今娶的又是蘇默天的妹子,燕王因故不在,我和鐵黎又不合适,現下也隻有你了!
你怕了嗎?
”宋少淮逼視着袁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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