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真數到三,你吓就吓死了。
”顧青竹笑道。
“好了?
”痛感消失,南宮羽驚疑道。
顧青竹拍拍手:“嗯,接上了,你動一動,看看怎麼樣。
”
南宮羽輕輕動了幾下,欣喜地稱贊:“顧姑娘醫術了不得,不知師承何處?
”
顧青竹連連搖頭:“我哪裡敢說什麼醫術,不過是跟我爹留下的醫書學的一點皮毛而已,你這個雖說接上了,還需吃幾副活血化瘀的藥,這樣才能好的快。
”
采薇扶着南宮羽,低聲說:“小姐回吧,七……七爺不見了你,不知怎麼大發雷霆呢。
”
“誰讓他不讓我出來玩的,讓他急去。
”南宮羽嘀咕了一聲,扭頭道,“顧姑娘,幫人幫到底,你家裡可有藥,能否收留我一晚?
”
“這……”顧青竹為難了。
她雖嫁入慕府,可她能帶陌生人回去嗎?
南宮羽一臉愁容道:“我們是從燕安城來的,這會兒帳篷都燒沒了,沒處安身……”
顧青竹見不得人難過,隻能答應:“那好吧。
”
三人繞回到入口,慕家的馬車已經不在,寶應和春莺也沒影兒。
顧青竹抱歉道:“我們隻能走回去了。
”
采薇一個勁看救火的兵士,可南宮羽已經拔腿和顧青竹走了,她隻好無奈地跟上。
三人足走了半個時辰,才到達慕府。
此時,慕家大門敞開,廊下的燈籠将階前照得亮堂堂一片,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少夫人!
”右玉眼睛一直盯着路上,一見顧青竹,立時跑了出來。
聽到她的聲音,從耳房裡呼啦啦走出一群人,盧氏攏着棉袖筒立在階上,她的身後站着蔡姨娘,以及她們的婢女茯苓香蘋以及老太太跟前的璎珞。
顧青竹一見這陣仗,吓了一跳,緊走了幾步,怯怯地叫:“母親!
”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盧氏擰眉道。
眼前的顧青竹發髻蓬亂,鬓邊的一朵珠花不知掉在了哪裡,滿臉的黑灰,身上襖裙下擺更是濕漉漉地沾滿泥漿。
“燈會失火了……”顧青竹抓着裙擺,垂頭輕聲道。
右玉上前扶她,顧青竹低語:“爺回來了嗎?
”
“你還曉得惦記他!
”盧氏輕哼了一聲,“他為着丢了你,幾乎把整個家都翻了個,這會子,兩府的人都出去找你了!
”
“都是媳婦不好!
”顧青竹幾乎要尋個地縫鑽進去。
“這位夫人,顧姑娘是為了救我才耽擱的。
”南宮羽上前道。
她滿臉泥污,身上穿着男子衣裳,又沒有行女子禮儀,說話聲音更是男女莫辨,故而,在旁人看來,這就是位高挑瘦削的小公子。
蔡氏譏諷道:“啧啧啧,少夫人可真了不得,大火中逃命,還順帶撿個小公子回來。
”
顧青竹辯解道:“姨娘,她不是。
”
蔡氏仿佛抓住了什麼了不得的把柄:“什麼不是!
你一個成了親的婦道人家還和别人說自個是姑娘,你存着什麼惡毒心思!
”
顧青竹不用想,也知道蔡氏要害她,趕忙辯解道:“母親,根本不是這樣的!
”
一旁的南宮羽擡頭看看匾額,嘲笑道:“慕府,南蒼縣首富,一個姨娘都能這般聒噪,可見商界清流,家規嚴明也隻是徒有其名罷了。
”
“你是哪兒來的,再胡說八道,信不信綁了你送官!
”蔡氏氣急敗壞,隻差跳腳道。
南宮羽低笑:“我倒不知,南昌縣縣衙是慕家開的,哦,我想起來,蘇縣令是慕府的東床快婿,難不成連他也徇私枉法了不成?
”
盧氏見她神态氣度不凡,說話雖慢條斯理,卻步步緊逼,一時不知她的來路,遂瞪了一眼蔡氏。
蔡氏本想趁機磋磨顧青竹,卻不料反被一個外頭小子嗆得回不了嘴,她隻好悻悻然站在一旁。
“公子家住哪裡,此時夜深,家中長輩該惦記了,不如我即刻着人送你回府。
”盧氏細細打量眼前的人,十分面生,并不是南蒼縣誰家的少爺。
南宮羽起了玩鬧的心思,笑道:“我家住在燕安城,隻怕十駕馬車跑一夜,也到不了家。
”
“這?
”盧氏愣了下,又道:“公子在南蒼縣可有落腳的地方?
若是沒有,三生旅店是慕家的,也可招待貴客。
”
南宮羽一本正經地說:“謝夫人美意,顧姑娘,不,慕少夫人答應我在這裡暫住,還要給我準備湯藥治傷。
”
盧氏瞪顧青竹,她半夜帶一個男人回來,想幹什麼!
顧青竹急得幾乎要哭了:“母親,她是個姑娘,真的,真是姑娘。
”
“你是欺我眼瞎麼!
”盧氏氣哼哼道。
顧青竹轉頭求救:“南宮姑娘,你說句話呀。
”
“她們這般刻薄待你,此處有何留戀,不如和我走吧。
”南宮羽拉住她的手。
“不不不,怎麼全亂了!
”顧青竹傻眼了。
正僵持着,得了消息的慕錦成跑了回來,他顧不上喘氣,一把握着顧青竹的胳膊,目光在她臉上緊張地睃巡:“你到哪裡去了,有沒有受傷?
”
“我沒事!
”顧青竹垂下眼眸。
“怎麼了?
”慕錦成見她恹恹的,疑惑地問。
盧氏氣惱道:“你瞧她帶了個什麼人回來!
”
慕錦成回頭,看了半天,笑道:“這麼巧!
”
南宮羽挑釁道:“想來,你就是那位爺了,你家夫人于火中救了我,且答應我在府裡住幾日養傷,現下看着,她是做不得主的,你可做得了主?
”
“你一個姑娘家敢住,我們夫妻有什麼不敢留的。
”慕錦成攬着顧青竹笑。
“哼,到這會兒,也就你這句話聽着順耳!
”南宮羽換了女聲。
盧氏一聽音兒,吓了一跳,分明是一個人,怎麼說出來的話能變兩個聲,蔡氏一聽,更是白了臉色。
慕錦成望過來,心下明了:“這事若說有什麼錯,自然還在你身上,我娘是守舊禮的人,她當你是男子,自然不好往家裡領,況且,我媳婦救了你,你就是這般報答她的?
”
南宮羽倨傲道:“我隻是氣不過你府裡的姨娘嚣張,若是你也與她一般糊塗,我便帶救命恩人走!
”
慕錦成大笑:“好大的口氣,你自個都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還想帶走我媳婦兒,哪來的底氣!
”
“明兒,你就知道了,現在我要吃飯睡覺!
”南宮羽翻了個白眼。
慕錦成心疼顧青竹又冷又濕,遂不與南宮羽計較,對盧氏說:“母親,她們是我們在燈會上偶然遇見的,這會兒東市一場大火燒得幹淨,咱們暫且收留她們住幾日吧。
”
“既如此,便進來吧。
”盧氏領頭進去了。
蔡氏跟在後面,慕錦成咳了一聲,她一哆嗦,頭也不回地走了。
慕錦成悄悄拉顧青竹的手,“嘶”鑽心的疼讓顧青竹低哼了一聲。
“你怎麼了?
”慕錦成将她的手掌翻開,就着院裡的燈,一看,不由得抽了一口氣,她手心裡整塊皮都沒有了,露出鮮紅的嫩肉。
他的眼睛一下子濕了,急切道:“另一隻手!
”入眼,同樣的鮮紅刺得他心疼不已。
“誰将你傷成這樣?
”慕錦成目光冷冽。
顧青竹縮了縮脖子:“不是大事吧,擦擦藥膏就好了。
”
慕錦成拉着她的袖子,拽回蕤華院,将屋裡所有的燈都點亮,再看她的手,有的地方脫了皮,有的地方紮着碎木屑,簡直慘不忍睹。
南宮羽一時哽咽:“你救我們的時候受了傷!
”
顧青竹被慕錦成死瞪着,隻得極力回憶:“可能……可能是被那個花燈架子燙了,然後,然後用力拉架子救人時,脫了……脫了皮?
”
“你不疼的嗎?
”慕錦成跪在她面前,用小鑷子小心翼翼地幫她拔刺。
“現在有點疼,剛才急着趕回來,忘記了。
”顧青竹看了眼他的臉色,老老實實地說。
慕錦成專心挑刺,頭也不擡地吩咐:“右玉,你讓寶應請譚先生來一下,另外安排兩位姑娘在廂房住下,有什麼需要的,盡量滿足。
”
右玉答應了一聲,領着南宮羽和采薇出去了。
“這都快半夜了,别麻煩譚先生了吧。
”顧青竹低聲道。
慕錦成語氣不佳道:“你這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再說,你好心救了人家姑娘,可她萬一有個什麼内傷之類,在咱家出點什麼事,誰來擔責?
”
見他說得有理,顧青竹隻得局促道:“好吧,依你就是,隻是你坐着吧,一會兒讓人看見,又要說閑話。
”
“你躺下,我看得更清楚些。
”慕錦成悶聲道。
顧青竹無法,隻得由他服侍着脫了外裳,躺在軟榻上,慕錦成扯了錦被給她蓋着,轉身搬了小杌子坐在邊上繼續拔刺。
屋裡暖暖的,顧青竹心裡更暖,今兒又驚又怕,她一會兒就眯瞪睡着了。
及到半夜醒來,屋裡隻亮着一盞小燈,她的雙手已經上藥包了起來,身上的衣裳也換過了,顧青竹有些懊惱,自個怎麼一下子就睡着了。
“是右玉幫你換的。
”床上人隔着帳幔說道。
“你沒睡呀?
”顧青竹聲音暗啞地問了一句。
慕錦成翻身起床,他穿着月白的裡衣,一頭烏發松松地绾着,慵懶而高貴。
随意套上一件外裳,他從暖焐子裡拿出藥罐,倒出黑漆漆的藥汁,挨着軟榻坐下,用小勺舀了,遞到她唇邊:“吃藥吧。
”
長大後的顧青竹從沒被人這般喂過東西,她呆愣着說:“我自己喝。
”
“你那兩隻熊爪子,還能抓東西嗎?
”慕錦成冷聲道。
顧青竹無可辯駁,隻得張口含住小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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