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這裡污蔑人,還是管管你家裡的爛事!
”顧青竹冷清着臉道。
顧二妮出去幾個月,倒是練出些忍耐的本事,她見衆人不信她的話,遂道:“顧青竹,你在南蒼縣和大伯子在旅店親熱的時候,沒想到被自個男人撞破吧,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讓慕家成了一個大笑話,怎麼還有臉逃回顧家坳來,要是我,早一頭紮進龍潭死了,省得帶累了咱們村的名聲!
”
顧世同大吼一聲:“夠了,閉嘴,帶着你那一家子,滾吧!
”
顧二妮黑炭描出的細眉微立,挑釁道:“大伯,我看你一點不驚訝,想來也是早知道了,顧青竹這般傷風敗俗,合該沉塘!
你滿嘴規矩道德,今兒将我爹娘打成這樣,我倒要看看,您如何處置你自己的女兒!
”
顧大丫擋在顧青竹面前:“青竹是被人設計冤枉的,你今兒若敢鬧事,看我不撕了你!
”
“你如此講,那便就是有這事呗!
至于真真假假,隻怕隻有顧青竹自個心裡知道吧,俗話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若真被陷害,逃跑做什麼!
”顧二妮扭着細腰,撲哧一下笑了。
“是真是假,你說我說,恐怕都不會讓人信服,是非曲直,衙門裡自有公斷,我等得,你這個看熱鬧的,倒等不及了?
我回不回顧家坳,是我的事,還容不得你來攪渾水,你既然衣錦還鄉,還是先賠了我家竹子是正經!
”顧青竹看了眼她身上低劣的衣料,粗大的針腳,諷刺道。
顧二妮嫌棄地揮揮手:“二十兩,拿去!
”
顧青竹淡淡一笑:“二十兩?
你莫不是眼瞎了,我這裡整片成年竹子,被你家偷盜了幾百根,而今年的冬筍春筍更被挖空了,我家的竹子是被甯江城鳳翔燈鋪預定做花燈骨架的,一根一兩銀子,至于筍子,羅掌櫃給的價更高,一斤一兩,你算算吧,一百個二十兩,我倒是可以考慮勉強收下。
”
衆人一片吸氣聲。
去看過上元燈節花燈展的人無不知道鳳翔燈鋪,他家一盞小巧的荷花燈都得賣十兩銀子,一根竹賣一兩,真不算貴,至于羅掌櫃,村裡人更知道了,三生酒樓收山貨,出手大方得很,顧青竹家的龍筍獨一份,又白又嫩,脆甜爽口,一斤一兩,似乎貴了些,但人家是一家人,不過是左口袋掏到右口袋,樂意這麼玩,礙不着誰的事。
顧二妮被戳着脊梁骨似的,一下子急了:“你紅口白牙胡說,誰見着你賣這些東西了?
”
一個男人在她身後接口道:“她說的,你不信,我說她講得一句不假,你信不信?
”
顧青竹聞聲,立時回頭,她仿佛被陽光刺着了,不由得杏眼微眯,目之所及,隻見男人肩上坐着一個小姑娘,身邊白馬馱着一些包袱和一個少年。
“爹,姐!
”少年跳下馬,牽着小姑娘向顧青竹飛奔。
“三爺!
”胖男人和三角眼婆子面色一慌,回身低頭行禮。
“我當是誰,曹管事和梁嬷嬷今兒怎麼有空到這窮鄉僻壤來?
”慕錦成一身藏藍暗紋錦衣,挺拔俊逸,面露微笑道。
梁婆子低眉順眼回話:“二爺院裡的丫頭前些日子求了假,今兒歸省。
”
“錢溢這個色胚居然又收了一房?
還是顧家坳的?
我怎麼不知道?
”慕錦成說完,又擰眉改口問,“不對呀,上次不是才收了十九姨娘嗎?
”
“隻是丫頭。
”梁婆子依舊畢恭畢敬地說。
“哦,不過是一個通房,隻是這通身的氣派,看着倒似錢溢嫡妻,唬得我一跳。
”慕錦成慢悠悠轉到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被揭穿了身份,顧二妮心中恨極了,咬牙道:“三爺心真大,被戴了綠帽子,還有閑情恥笑我!
”
慕錦成半點不惱,笑盈盈道:“你大概還不知,今兒午後,縣衙已經出了審理澄清的布告,是富祥旅店的掌櫃嫉妒三生的生意,夥同一群飛賊做的陷阱,隻我二哥是何等聰明的人,早一眼看穿,我們弄那麼大陣仗,不過是陪他們演一場苦肉計,好順藤摸瓜逮住那些飛賊,為百姓除害!
”
“怎麼可能!
我分明聽說……”顧二妮急切地辯解。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曹管事警告聲打斷:“你回來隻有幾個時辰,太陽下山前,必須回府!
”
顧二妮無力地垂下頭。
慕錦成拍拍胖男人的肩膀:“曹管事,錢溢也忒小氣了,她雖沒有姨娘的身份,可也是他的女人,總不至于戴這麼粗糙的鎏金首飾,再者,你們這些随從,身上沒個千兒八百兩銀票,也敢說自個是錢府的,也不怕丢人!
”
“是是是,小的們出來匆忙,考慮不周。
”胖男人垮下肩膀道。
慕錦成不耐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我能為難你嘛,我媳婦說兩千兩都是算得便宜的,三生酒樓是我家的,多說幾句好話就過去了,可鳳祥那邊,可是要實打實付違約金的,這筆錢,你們拿不出,我趕明兒問錢溢要。
”
“三爺……”胖男人一哆嗦,臉上的笑容終于凍住了。
三角眼婆子更是抖得厲害;“三爺,這不關我們的事!
”
錢家向來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金銀在他們手裡過一下,都得留下些許渣渣,今兒出來一趟,平白就要錢溢多花兩千兩,他倆的小命也不值這個價啊,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怕啦?
”慕錦成笑,“禍事是你們惹的,誰嘴欠,你找誰!
”
曹管事揚手就給顧二妮一個嘴巴子,梁婆子更使勁掐她的胳膊。
這簡直就是一個大型施虐現場,顧二妮大概常被打,她當着全村人的面屈辱地忍着,一聲不吭。
顧世貴一家吓傻了,根本不敢上前救人,隻任由女兒被當場打得面頰腫脹,披頭散發。
“停!
要打,你們帶回去打,别再這兒丢人現眼!
”顧青竹摟着青英,捂住她的耳朵,喝止道。
曹管事和梁婆子停了手,用力甩了甩,顯然是胳膊都打酸了。
狼狽不堪的顧二妮吐出一口血,慘笑:“顧青竹,你不用做爛好人,要不是你漫天要價,我今兒何受此苦!
”
“你受苦,是你自甘堕落,好好的姑娘偏要做人家通房!
”顧青竹不屑道。
“你不是我,哪知我的難,我們的仇,這輩子都解不開了,以後,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說完,顧二妮掩面而走,曹管事和梁婆子跟着離開。
顧世貴追了幾步,招手喊:“哎呀,走就走,快把二十兩銀子留下!
”
“沒良心的東西,回來一趟,啥也沒給,還不如死在外頭,我們還能得兩個埋屍錢呢!
”眼見着兒子沒趕上,吳氏氣得跺腳。
圍觀的人們,無語至極,這樣狠毒的家人,世間少見!
慕錦成拱手道:“各位叔伯嬸子,顧二妮說的都是謠言,大家不要相信,青竹回來是為了炒茶和建山莊,我打今兒起,也來山裡住,大家不要嫌棄我不會幹農活呀。
”
他生得好,又懂禮,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很得嬸子嫂子們的喜歡,他還幫村裡賣山貨,幾乎家家都因他掙了錢,故而,在顧家坳,衆人都願意和他交往說話。
旁邊的村人打趣道:“哎呦,世同,你女婿多好啊,富家小子還能幫你幹活呢,難得,難得!
”
徐氏羨慕不已:“還是青竹福氣好,嫁到大戶人家,還得夫婿寵愛!
”
隻有大丫氣鼓鼓地朝慕錦成翻了白眼,鼻子裡哼了一聲,假惺惺!
顧世貴趁大家說話的檔口,偷偷溜了,朱氏扶着大寶也悄悄走了,吳氏本還想巴結慕錦成,得些好處,可他的目光根本掃都不掃她一眼,吳氏隻得一臉難堪地離開。
竹園被盜,顧青竹根本沒想能得到顧世貴的賠償,就連他死不承認,她都預料到了,隻是顧二妮突然回來說了南蒼縣的事,才讓她惱地開了天價,這當然也隻是争一時之氣的氣話,卻不料被慕錦成一下子坐實了,不過依三生的人脈和實力和她家竹子的品質,當真賣給鳳祥也不是什麼難事。
故而,眼見着顧世貴一家子離開,顧青竹也沒有出聲,她心裡正翻江倒海,隻怕一時忍不住。
衆人說笑了幾句,紛紛自顧忙去了,顧大丫本還想跟着顧青竹走,卻被顧世福一隻泥手拎走了。
慕錦成牽着如風,跟在顧青竹一家後頭,他心裡如重錘擂鼓,當着全村人的面,顧青竹不會對他怎樣,可過一會兒,能不能進家門都是問題!
進了小院,顧世同回身從馬上将粗布包袱取下來,交給顧青竹道:“帶你弟妹先進去!
”
顧青竹低垂眉眼,無聲接過,攬着一臉驚訝的青松青英回家。
眼見着屋門關上了,顧世同沉着臉,指着院門外道:“謝謝慕三爺剛才的解圍,你……可以走了!
”
“爹!
我不走,你聽我說……”慕錦成緊緊攥着馬缰繩,急切地說。
“我知道那事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但我在乎的,不光是她被人陷害,更重要的是你沒有保護好她,出了事,也不肯信任她,甚至連解釋都不願聽,她這是無事,若是有半點閃失,我不僅要追查惡人,更要打斷你的腿!
”顧世同越說越激動,他轉身從柴禾垛裡抽出一根雜樹棍,梆梆梆地敲打地面。
慕錦成跪在地上道:“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是覺得打我能解氣,隻管打吧。
”
顧世同沒想到他能這般,手裡的棍子反倒不好落下,隻得恨恨道:“你走,趕快走,我原當你是虎父無犬子,卻不料是個無用的繡花枕頭,我如今十分後悔将青竹嫁與你!
”
《農門茶香遠》無錯章節将持續在搜更新,站内無任何廣告,還請大家收藏和推薦搜!
喜歡農門茶香遠請大家收藏:()農門茶香遠搜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