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林氣哼哼嚷嚷:“若是實在不行,我将狼群喚來,現在正是野獸貼秋膘的時候,它們正愁沒處找吃的呢,若有人還敢來,就讓他們直接做狼的口糧!
”
慕明成擰眉搖頭,沉吟道:“這樣不妥,狼群雖能聽從你的召喚,但狼本性兇殘,傷人時,可不分好人壞人,到時若是野性爆發,闖進山莊,後果不堪設想!
”
“自個人手不夠,又沒旁人幫襯,那你說怎麼辦?
”莫天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有些喪氣地說。
顧青竹撚了撚手腕上的赤藤镯:“我倒是想到一個人,或可幫我們,二爺,我如今不便出門,你能不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熊永年一路小跑着進來,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他急切道:“少夫人,謝大小姐來了!
”
“人可真不禁念叨,我剛想着她呢,她倒立時來了。
”顧青竹輕呼了一口氣,轉頭對慕明成說,“二爺,你與我一起去見見謝瑩。
”
“好。
”慕明成颔首,與顧青竹一起出了遠望院。
顧青竹雖暫時不住在茶香院,但她待客還在這裡的前廳,因為遠望院是慕明成的居所,而雲栖院住的都是慕家女眷,有些事情,還是不方便讓她們知道得好。
顧青竹滿面含笑,迎上謝瑩道:“謝姐姐,自打上次交茶一别,又有好些日子不見了。
”
随後的慕明成拱手行禮,謝瑩笑着回禮:“慕二爺依然是豐神俊朗的神仙模樣。
”
謝瑩說得真誠無比,并不是虛假的客套,按理,一個瘸子根本沒法和豐神俊朗搭上邊,慕明成蓦然發覺,自己剛才一點都沒有刻意去遮掩自個的腿疾,或許,正因為自己昂揚的姿态,才赢得了謝瑩由衷的贊美。
一如既往春風般的笑容浮上來,慕明成躬身相邀:“謝小姐,裡面請。
”
三人進屋,分賓主坐下,右玉上了茶。
謝瑩也不客套,直言相問:“我今早得了消息,說慕二爺昨兒傍晚遇襲,夜裡可還安生?
”
“不瞞謝姐姐說,昨夜确實發生了惡戰,對手雖死傷了幾人,可我這裡也傷了四五個,若是今夜,他們還來,隻怕……”顧青竹咬了咬嘴唇,蹙眉道。
謝瑩拍拍她的手臂:“我今兒正是為這個來的,當初義父以督軍的身份去了安南,臨行前,特意留下一支親衛在我府中,就是為了預防今日之事。
現下,山莊已到了危急關頭,幸而我将人悉數帶來了,他們無論騎射弓馬,還是武功兵器,都是一頂一的好,二爺既然當着家,這百多人,就全交于你調配。
”
“多謝謝小姐仗義相助!
”慕明成躬身行禮。
謝瑩擺手:“慕二爺不必客氣,這都是義父思慮周全,如今慕家二老爺和三爺都上了戰場,為國浴血奮戰,若後院家宅出了事,往後怎麼交代?
又讓大黎國的兵士怎麼想呢?
”
“馬爺也是你義父?
”慕明成這時方才恍然。
謝家不顯山不露水地在南蒼縣占據一席之地,如今想來,又豈會真的完全沒有背景。
“我是戰後遺孤,有幸被義父收留培養,才有今日。
”謝瑩輕輕淺淺地笑,好似那些過往,都化作了微塵,随風散去。
“抱歉,抱歉,失禮了!
”慕明成慌忙再次行禮。
謝瑩含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二爺不必介意,如今,排兵布陣是男人的事,我想與青竹說幾句女孩子的話。
”
“那我就先告辭了。
”慕明成轉身出去了。
他和熊永年一起去見那隊親衛,這些人的到來,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屋裡,謝瑩斂去笑容,低聲問:“我今兒聽坊間傳,慕二爺昨兒遇刺身亡,可我見他并無半點異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遇刺身亡?
”顧青竹挑眉重複了一遍。
若真論起來,這話也不假,若宋允湘不是恰好有兩個靈魂,可不就是死了。
頓了三五息,顧青竹方才解釋道:“歹人刺中的是家裡的表小姐,她昨日剛好去甯江城,和二爺一起回來的,卻不料受此大難,萬幸,未傷及性命。
”
“宋允湘?
”謝瑩想了一會兒,有些不确定地問。
“嗯,是她。
”顧青竹點點頭。
謝瑩拍了拍胸口,緩了緩道:“我今兒剛得了這個消息,差點被吓死了,若慕二爺有個三長兩短,三爺又不在家,你昨兒夜裡可怎麼辦是好!
”
“謝謝你這麼早趕來。
”顧青竹握握她的手。
謝瑩微歎了一聲:“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就算義父沒有吩咐過,單靠你我的情義,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呀。
”
兩人正說着話,熊永年又将忍冬引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在家等消息嗎?
”謝瑩豁地站起來,心裡微驚,隻怕又有什麼變故。
“小姐,守備府剛送來了信,我怕耽擱了,就趕忙送了來。
”忍冬說着,從袖袋裡取出一個信封。
信封的四角都有些翹起,邊沿更是磨得起了毛,想來這封跨越山海的信,在路上輾轉了不少日子。
顧青竹急切地想知道慕錦成的消息,緊盯着謝瑩撕開信封。
謝瑩一目十行地掃視了一遍,喜滋滋地遞給一旁的顧青竹:“給,快看!
”
看見她逐漸綻放的笑容,顧青竹心裡安定了幾分,她接過信,細細地看了一遍。
“慕家軍不僅攻下了上林縣,還活捉了大海寇吳鎮雄,這可都是慕三爺和你那位老鄉的功勞!
”謝瑩端起茶盞呡了一口,笑道。
顧青竹半掩住嘴,驚詫道:“沒想到,丁永道居然是海寇的暗樁,和白夜一樣的變臉人!
”
她曾經這樣設想過,但當此事被證實的時候,她還是心有餘悸。
謝瑩颔首:“這都是慕将軍的計謀好,要不然留這些害群之馬在軍中,不知要折損多少良将忠卒。
”
“原來滿兜哥就是被他害的!
”顧青竹繼續看信,眼眶一熱,她用力眨了眨眼,方才忍住了淚水。
謝瑩撫了撫顧青竹的肩頭,安慰道:“好了,你也别太難過,我聽說當年你那位老鄉一直為兄長申訴,差點被連坐,如今可算是平冤昭雪了。
”
顧青竹點了點頭,将信折好,收在信封裡。
“我一會兒回去寫封短信,你可有要說的?
”謝瑩接過信問。
“瞧這封,路上不知走了多少日子,我們的回信,他們幾時能收到?
”顧青竹擡眸看謝瑩。
見顧青竹不太明白其中的緣由,謝瑩解釋道:“軍情用的是八百裡加急,燕安城應該在事後七八日内就收到了戰報,至于這封信,是寄給守備府的,大多是通過驿站傳遞,旁人雖然看不見,也不會丢,但是是按家信處置的,自然慢些。
至于我們的回信,親衛會以守備府的名頭投到驿站,應該會被一路帶過去,不管是十天二十天,還是三五個月,他們總能收到,也能慰藉他們的思念。
”
“那就報個平安吧,另外,告訴二老爺,羅姨生了一個男孩,老夫人給取了名,叫慕榮成。
還有……”顧青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眼謝瑩。
謝瑩急得打斷她的話:“還有啥啊,一封信寫不了多少字,你就沒話捎給慕三爺?
”
顧青竹紅了臉,一口氣說道:“告訴他,我有孩子了,還是兩個!
”
“你說什麼?
!
”謝瑩的目光從顧青竹的臉上滑到她的肚子上。
顧青竹雙手交疊,覆蓋在小腹上,淺笑道:“嗯,你沒聽錯。
”
謝瑩略有些責備道:“這麼天大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我若知道,當天就會派人來山莊,若是昨夜……,我這會兒想着都害怕!
”
顧青竹輕笑道:“這不是沒事嘛,現在來也不晚,如今二爺主事,又有莫天林和熊永年帶的人,再加上你派來的親衛,如今的山莊雖不敢說是銅牆鐵壁,抵禦幾個蟊賊還是綽綽有餘的。
”
“行了,我回去就寫信,你這個好消息,定能和奪回上林縣一樣振奮人心。
”謝瑩握了握她的胳膊,站起來道。
顧青竹忙說:“謝小姐稍等,我最近新制了些茶,你帶回一些,喝着玩,若有特别喜歡的,着人來說一聲,我給你單留着。
”
謝瑩一臉喜色地問:“是五色茶嗎?
如今南蒼縣和甯江城都傳瘋,人人都說,慕家二爺久不出山,這一來,就搞了個大的,一下子就把甯江城其他茶樓茶肆都比下去了。
旁人店裡,連炒青還到處尋摸呢,三生茶館倒好,一舉推出三種新茶,這誰禁得住打壓,幾家小茶鋪差點關門大吉,也多虧二爺大度,肯賣炒青幫他們度過難關。
這一招恩威并重,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好的,畢竟,這不僅需要三寸不爛之舌,還得有過硬的實力,而慕家依仗的實力,就是你!
”
“說到這個,我還是之前的話,若你願意,我可以提前兌現與你的約定。
”顧青竹鄭重道。
“不用了,還是按原先的約定來吧,我可不想被别家大茶戶嫉妒!
”謝瑩莞爾一笑,“再說,我學炒青技藝,不過是為了義父喝茶方便,如今有了你,約定是否兌現,我看都沒有多大的意義。
”
“那怎麼行呢,你當初那麼幫我度過難關,我豈能過河拆橋,毀約不講信用。
”顧青竹急急地搖手。
謝瑩隻得答應:“慕家三生果然最是誠實守信,既如此,我就與别人一起兌現吧,也免得你太過惦記。
另外,你好生養胎,我今兒沒什麼準備,隔天,我送你些滋補的藥材,你瞧你太瘦了,這可不行。
”
謝瑩說完,便和忍冬一起走了,顧青竹送到山口,直到馬車離開,方才返回來。
她轉身進了雲栖院,她迫不及待想和祖母母親分享這個好消息。
慕錦成不僅活着,還打了勝仗!
他是慕家的驕傲,更是她心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