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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新家主印

農門茶香遠 雲夢花開 6066 2024-10-19 14:14

  “爹啊,娘呀!
”宋允湘怕自個的眼淚不夠多,又狠心掐了自個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眼淚像不要錢的溫泉,把寇氏的前襟都洇濕了。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咱明天不去茶館了。
”寇氏拈着帕子,邊給宋允湘擦眼淚,邊任性道。

  宋允湘瞥了眼顧青竹,像個可憐無助的小狗似的,卻有十分倔強地搖頭:“不行,不行,三表嫂有孕,不方便出門,我再不去茶館盯着,可就真要出事了!

  這話一下子戳到寇氏的淚點,眼見宋允湘受了這麼大驚吓,還心心念念慕家,她也跟着哭了。

  一時間,屋裡哭成一片,一旁的顧青竹簡直驚呆了,不由得對宋允湘刮目相看,這裝得也太像了吧!

  此時,盧氏徹底慌了,她一下子跪在地上:“媳婦聽您的就是了,隻求您多保重身子,等二老爺和錦成平安歸來!

  寇氏捏帕子擦了擦眼睛,重重歎了口氣:“你也不要覺得委屈,他到底喊了你二十多年母親,他親娘早不在了,不過是這一會兒的氣,往後,等他想明白了,還是你的兒!

  盧氏莫不做聲,垂首跪着,顧青竹上前攙扶,盧氏怕她抻着,擺了擺手,扶着茯苓的胳膊慢慢站起來。

  “允湘,乖,咱回去歇着吧,别在這裡鬧你三表嫂,她剛有身子,不能煩悶的。
”寇氏撫着宋允湘的背哄道。

  “嗯。
”宋允湘抽抽噎噎應着,還打着嗝。

  她這次可哭狠了,不僅眼睛紅成了桃子,還直抽氣,若有人敢說她裝哭,定是要被老夫人打死的。

  屋裡的人不一會兒都走光了,顧青竹坐在桌邊,饒有興趣地把玩那把鑲寶的匕首,而另一把被慕錦成帶走了。

  她心中暗忖:難道祖母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都想借這件事,逼一逼慕明成?

  顧青竹越想越覺得有趣,隻不過自個和老祖宗比起來,無論應變還是處置上,都嫩着呢,起碼她就沒法子,逼迫婆母去給慕明成道歉。

  顧世同送了藥來,順手将她屋裡的茶都收走了。

  “你懷着孩子呢,這些都不要喝了,以後隻能單喝水。
”顧世同抱着幾個茶罐,理直氣壯道。

  顧青竹一口氣喝了藥,癟着嘴道:“好,都聽爹的,那些都送您了!

  顧世同十分滿意她的回答,又問:“你那事如何了?

  “明日或可見分曉。
”顧青竹笑了笑,随即又說,“熊吉和秋生傷得重嗎?
我要聽實話。

  見她如此說,顧世同也不隐瞞:“熊吉胳膊上被砍了一刀,傷了皮肉,秋生挨了幾鐵棍,斷了一根肋骨,你放心,我都一一處置了,性命無礙的。

  “這些歹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出手也忒狠了!
”顧青竹忿忿道。

  顧世同歎了口氣:“我問過秋生,他說,那些人一句話不說,上來就動手,招招狠辣,他們連這些人是不是咱們本地人都不知道呢!

  一時沒有頭緒,顧青竹呡唇,顧世同溫聲細語道:“天晚了,早些休息,你這會兒剛有孕,得好好養着,不宜煩憂。

  “好。
”顧青竹朝老爹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顧世同滿意地出去了,叫春莺進來照顧。

  茶香院很快沉進了暗色裡,遠望院卻燈火通明,慕明成又不吃不喝畫了一天,卻沒有一張畫令他滿意,胡亂揉搓的紙團扔得滿地都是。

  這會兒,他正重新伏案勾勒,一描一畫都虔誠無比。

  屋外的長甯突然說:“爺,夫人來了!

  慕明成一愣,握着筆直起身,就見盧氏帶着茯苓,從漆黑的夜色中走進來。

  滿地的紙團幾乎讓人沒處放腳,盧氏小心翼翼地走在其中,及到案前,她眼光一瞥,就見紙上雖隻有寥寥數筆,卻已勾出一個美人的輪廓。

  盧氏不用問,亦不用猜,便知道那是誰,二十多年,這女人雖死猶生,從未離開過她的視線!

  “不知母親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慕明成躬身行禮,生硬地說。

  慕錦成沒有請盧氏坐,她自個走到桌邊坐下,苦笑道:“你這會兒叫我母親,心裡定是不甘的吧。

  “母親為什麼這麼說?
”慕明成滿面寒霜,冷聲道。

  盧氏垂下眼眸道:“你娘當年生下你後,就已得了不治之症,縱然我不抱走你,也不過是再拖延一兩個月的光景,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但對你而言,一出生就在我身邊,樣樣依照嫡子的規制培養,難道不比庶子強?

  慕明成怒從膽邊生,吼道:“我娘當時隻是一個通房丫頭,有什麼能力和當家主母抗争,她分明就是被你奪子氣死的。
而我一直被蒙在鼓裡,叫了你二十多年母親,說什麼嫡子,我又算哪門子嫡子,現如今就是個滿城笑柄!

  盧氏臉色煞白,凄然一笑:“想我和你父親成親,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遵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若早知他有心上人,我何苦橫插一腳!

  可你想過沒有,慕家屹立百年,當家主母怎麼可能是一個沒背景沒依仗的丫頭呢,這家裡的女主子,就算不是我,也會有旁人。

  像咱們這樣的大家族,妻妾争鬥,嫡庶傾軋,兄弟阋牆何其多,錦成是我的親兒,可他向來與你親厚,也從未和你争過地位,哪怕你爹将你當做未來家主培養,我又何曾有過怨言?

  慕明成心中微動,臉上卻仍強硬道:“你說這些,就是想為你當初奪子害命贖罪,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聞言,盧氏潸然淚下:“我做的最錯的,就是自個親兒夭折後,将你抱來,既彌補不了喪子之痛,還要日日面對浣娘生的你。

  你的存在,時刻在提醒着我,自個的男人甯願喜歡一個故去的人,也不肯多看我一眼,這種相敬如賓意難平的半生,你以為我不痛苦,不煎熬嗎?

  “你……”慕明成張着嘴,卻不知說什麼。

  他不是報仇不擇手段的人,他頭一次面對如此軟弱無奈的盧氏,他娘可憐,她又好到哪裡去呢?
時至今天,一切無可挽回,難道,就因為她們嫁給了同一個男人?

  這個悲劇裡,沒有赢家!

  “茯苓,你将老爺的遺物給他吧。
”盧氏起身道。

  一直站在門口的茯苓,走到大案前,将一個小包袱輕輕擱在桌面上。

  “你看看你爹留給你的東西,再想想今後該怎麼做。
”盧氏說完,掩面出去了。

  茯苓矮身行禮,也跟着走了。

  燈光打在包袱上,泛着淡淡的光暈,那是一塊很不起眼的深藍錦緞,深藍是慕紹堂喜歡的顔色,莊重卻不沉悶,慕明成這些年受他影響,也對此頗多偏愛。

  懷着萬般忐忑的心情,慕明成顫着手解包袱,心裡越急,越解不開,而他的指甲向來修得整齊,一點多餘的都不沒有,這會兒,隻能用手指連拉帶扯,折騰得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秘密的汗珠。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終于揭開包袱,最先入眼的是一個畫軸,他拿出來展開看,不由得吸了一口氣,畫上的美人微嗔薄怒,與慕紹堂原先挂在書房裡的那副一模一樣,隻是小了些。

  内裡還有幾副輕描的小像,俱是畫上人,揮扇撲蝶、低頭繡花、對鏡梳妝,一颦一笑,盡顯風流。

  其下是三四枚信印,有幾枚古樸渾厚,因用的久了,底部的紅油沁入其中,慕明成不用翻看,就知是慕紹堂常用的,而另一枚青石玉印,居然是嶄新的,他好奇地拿起來看。

  “慕明成印”,四個字一下子跳入他的視線,眼中瞬間灼熱,好似進了沙子,他用力揉,直揉得眼淚嘩嘩流。

  這是一枚新家主印!

  “爹!
”慕明成放聲大哭。

  慕家傳承百年的一個規矩,就是現任家主要為下一任家主刻一枚新印,待印成,便是交接的時候,這枚新印,底部已有淡淡的紅油,顯然是刻成試蓋過了。

  慕明成不知這是慕紹堂幾時刻的,直到他身亡,他都沒有提過半句,卻在今日,意外由盧氏轉交。

  慕紹堂對他寄予的巨大希望,都藏在這枚新印中,慕明成伏在案上,為自己這些日子渾渾噩噩的逃避痛哭流涕!

  “二弟!
”門響了一下,慕婕成走了進來。

  “大姐。
”慕明成将雙掌合在臉上,淚水順着指縫滴落。

  慕婕成上前拍拍他的背,目光瞥過包袱裡的東西,心中感慨萬千。

  慕明成迅速将臉上的淚水抹去,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我沒事的。

  “我知道你心裡過不去娘那道坎,不肯原諒母親,可娘臨終時曾說過,她和母親都是苦命的女人,她空有父親的愛憐,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家世,一輩子注定隻能為妾為婢,而母親是大家嫡女,人前威嚴,而在人後,心裡的苦楚又與誰人說?

  而制造悲劇的好似也不是父親,難道我們要怪他不該對一人情根深種,還是怨他為家族犧牲娶一個不愛的女人?
”慕婕成拿起一張小像,摩挲上面的人,低喃道。

  “爹畫得像嗎?
”此時的慕明成猶豫了,他無法裁定,他們三人中,誰對誰錯,隻得岔開道。

  “像,很像!
”慕婕成沉浸在回憶裡。

  雖然,她那時也隻是孩童,隻是慕紹堂筆墨傳神,愛意鋪呈在紙上,将一個女子的嬌憨妩媚,描摹地栩栩如生。

  隔了會兒,慕婕成微微歎了口氣:“二弟,你别怪母親了,她是偏袒錦成,可她待你我也算是盡到了一個嫡母的責任。

  不要說你從小按嫡子規制教的,就是我,不論琴棋書畫,還是詩詞歌賦,樣樣都是專門請了西席到家裡來的,你以前常在外走動,旁家的庶出子女是什麼樣的,你也很清楚。

  慕明成痛苦地低下頭:“錦成是她親生不假,可我也叫了她二十多年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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