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而已,有什麼難的,不知錢三小姐有沒有興趣與我賭一局?
”顧青竹臉上漾開粼粼春水般的笑容,隻這笑容入不了寒潭般的眼眸。
“賭?
”錢漫桀桀冷笑,“你可知南蒼縣最大賭坊就是錢家的昌隆,你與我賭,拿什麼做籌碼?
”
“既然是籌碼,必然是你想而不得的,若想要,你得先赢了我,若是不能,我可是要向你讨一樣東西的!
”顧青竹輕輕淺淺地說。
錢漫對她胸有成竹的氣勢有些許疑惑,但反過來一想,她一個鄉下來的丫頭,能有什麼才藝傍身,就是練斷了手指頭現學,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
她的琴藝雖趕不上譚子佩宋允湘,但好歹也彈了七八年,赢一個初學者還是綽綽有餘的。
想到這裡,她毫不猶豫地說:“比就比,我若赢了,你必須立刻與慕錦成合離,滾回你的小山村去!
”
“錢漫,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玩的過火了!
”譚子佩急急地說。
錢漫仰頭哼了一聲:“是她要賭的,願賭服輸!
”
旁邊的女孩子都傻了,一個不通音律的要打賭,另一個以拆散别人姻緣為賭注,這可是一場豪賭啊。
“青竹,你别聽她的,姻緣天注定,不能輕易拿來做賭注!
”譚子佩拉住顧青竹,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
而一旁的宋允湘嘴角微揚,事不關己,站在圍觀人群外面觀望,慕婉成見勢不妙,悄悄後退,見沒人注意她,提了裙角快步往裡屋去。
顧青竹感謝地看了看譚子佩,淺笑道:“二爺與你,般配登對,可真是天賜良緣。
”
“這會兒說這些做什麼,你别鬧,聽話!
”譚子佩搖搖她的胳膊,像對譚子衿。
“哈哈,你慫了,不敢比了麼!
”錢漫繼續激将。
“願賭服輸,這可是你說的,你心心念念想壞我的姻緣,可我不屑幹這種無德的事,隻好退而求其次,不如拿你酒樓下注?
”顧青竹面色陰沉道。
“好。
”錢漫睨了眼顧青竹,奚落道,“你會寫合離書麼,不如我受累先幫你寫一張!
”
“我又沒合離過,自然不會寫那勞什子東西,卻不曉得錢三小姐竟然這般熟練的!
”顧青竹嘴角微揚,她的話聲不大,卻足以讓全場的人都聽見。
衆人不由得身上一寒,這丫頭到底是鄉下來,罵起人來,粗鄙不堪。
“耍嘴皮子功夫有什麼用,别指望拖延時間,這事就過去了,這裡有這麼多人做見證,你到時不演奏就直接算你輸!
”
錢漫本想諷刺顧青竹不識字,卻不料反被顧青竹罵嫁了幾回人,這會兒,她煩躁地直想用鞭子抽她。
“那請你們豎起耳朵聽!
”顧青竹将兩片竹葉放在嘴裡。
轉瞬,輕靈的聲音溢出來,仿佛晨光點亮山林,鳥雀初醒,懵懂慵懶,呼朋引伴覓食,相互啄羽嬉戲。
不過三五息,窗外飛來了一隻麻雀,接着是兩隻三隻七八隻,它們大膽地落在竹枝上,過不了一會兒,又來了群長尾喜鵲,聽着聲兒的畫眉、斑鸠、鴿子也落在院牆上。
各種大大小小的鳥越聚越多,它們不停地叽叽喳喳叫喚,仿佛是應和顧青竹的竹葉聲。
那聲兒由輕靈轉向激昂,有鳥兒撲簌簌飛起又落下,仿佛朝見王者。
屋裡的女孩子驚呆了,不要說顧青竹的樂曲,招來了大批鳥兒的應和,就是她用兩片竹葉吹出了清越隽逸的曲調,就已經讓人匪夷所思了。
錢漫的臉色更難看些,她沒想到面前這個沒胸沒身段的丫頭,竟然有這般本事,坑她坑得死死的,臉皮對她來說,不值一文錢,可若真要她将酒樓輸出去,那才是剜心割肝似的疼呢。
樂聲吸引更多的鳥雀飛來,展翅啾鳴,幾乎要蓋住顧青竹的聲音,就在這時,一管蕭聲橫空出世,空靈清絕,與顧青竹的曲聲完美相和,鳳凰昂揚,百鳥低徘!
此情此景,蔚為壯觀,吸引了所有前來道喜慶賀的人,就連在屋裡逗娃娃的各家女長輩也聞聲而出,看見這一幕,無不驚訝稱奇!
曲聲漸弱,蕭聲餘音袅袅,鳥群眷眷而飛,盤旋三匝方才漸次散去。
“錢三小姐,該你了。
”顧青竹笑意盈盈道。
竹葉吹奏的曲調召喚百鳥?
誰能有這麼神奇的本事!
任是譚子佩也做不到,更不要說平日裡疏于練習的錢漫了。
可她豈會輕易認輸,一時急中生智,大聲道:“你不過是僥幸而已,蘇家女兒貴不可言,百鳥賀生,卻剛巧被你沾了光!
”
“是我的本事,亦或是我的運氣,都不打緊,我隻問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彈奏了?
”顧青竹翹起嘴角,冷言道,“按你定的規矩,光耍嘴皮子功夫的,都算輸,你啥時把昌隆酒樓簽字畫押過給我?
”
“休想!
”錢漫咬牙切齒,“我們何時訂了這個賭約?
”
“哈,這麼快就不認賬了?
在座的都可以作證呀!
”顧青竹低哼了一聲。
“我瞧瞧誰為你作證?
”錢漫狠厲的目光掃過一屋子的人,大有違我命者不可活的兇悍。
屋裡的人,目光躲閃瑟縮,一時間死一般沉寂,譚子佩跨出一步道:“我為她作證!
”
錢漫不屑地撇嘴:“你們将來是一家人,誰信你的證詞!
”
顧青竹原本隻是想煞煞她的威風,并沒有真想要她的酒樓,這會兒聽她這樣講,氣惱道:“這裡緊挨着縣衙,咱們明兒大堂上見,請縣老爺評斷!
”
就在這時,蘇府女主子慕婕成上前,細聲細語地說:“弟妹,謝謝你呀,這個滿月禮可真别緻獨特,但願柔兒将來得此吉兆,萬事順遂,一生喜樂,你來看看她吧。
”
慕婕成生産時吃了大苦頭,如今雖有慕家送的各種滋補品養着,可一時半會兒補不上虧空,臉色白得仿佛寒夜的月光,慘淡無華。
顧青竹不敢讓風吹欲倒的慕婕成久站,隻得跟着去了。
“昨兒,你公爹千叮咛萬囑咐,叫錦成不要鬧事,一轉眼,你今兒就敢闖禍!
”盧氏坐在廂房軟塌上,不悅道。
“是錢漫不講理,她還要……”顧青竹咬唇不說。
盧氏沉下臉道:“還要怎樣?
無論如何,你憑着一個賭約,就想要人家的酒樓,這算什麼事,若是傳出去,還以為慕家媳婦貪婪成性,對三生的名聲也有損。
”
一旁的寇氏息事甯人道:“算了,不說了,咱們過府來看妞妞,本是高高興興的事,這會兒被攪了興緻,你們婆媳再為此吵一架,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
“是,娘。
”盧氏低頭道。
顧青竹連連道:“謝母親,謝祖母!
”
“過會兒,宴席就要開了,你别出去,在屋裡抱抱妞妞,沾點喜氣,你們别整日瞎折騰,也不知啥時候也懷一個。
”盧氏歎了一聲。
顧青竹一聽,面上頓時全紅了,低頭站在一旁,不敢搭話。
外間大廳旁最裡面的隔間裡,坐着與慕錦成常在一處玩的幾個人,蘇暮春正在仔細擦拭紫竹蕭管。
“那院裡到底是誰有這個本事,待會兒,我一定要好好認識一下。
”王老八萬分憧憬地搓搓手。
柳十二一腳踢在他大粗腿上,“你就别癡心妄想了,那院裡都是女眷,哪怕宴席散了,你也見不着人。
”
“是我傻,還是你傻,咱們不是有錢大小姐做内應,到時一問便知!
”王老八毫不在意地撣了撣錦袍上的灰塵,繼續說。
“我可沒空等你們,一會兒,我還要去萬花樓,最近新買了一批雛兒,整日尋死覓活的,還沒打服帖呢。
”錢溢漫不經心地說,仿佛他說的隻是一件件死物。
慕錦成乜斜了他一眼:“你悠着點哦,孽障太深,下輩子做不了人!
”
“這輩子吃好喝好,風流快活夠本,管他什麼下輩子,八輩子!
”錢溢咧嘴一笑,露出滿嘴大黃牙。
“得了,當我沒說。
”慕錦成沒好氣道。
“我不像你,家裡有個給你添福增壽的鄉下媳婦,你是不是早就與她海誓山盟,要一生一世,三生三世了?
”錢溢促狹道。
慕錦成瞪了他一眼:“你再啰嗦,信不信,我與你一刀兩斷!
”
錢溢萬分嫌棄道:“行行行,你也就這招管用了,我八成是被你吓唬大的。
”
慕錦成不理他,轉頭問蘇暮春:“我聽着那聲,不像琴也不像琵琶彈奏的,你覺得是哪樣樂器?
”
“箫笛也不太像,但一定是吹出來的,那聲音婉轉悠揚,仿佛被注入了靈魂,能與鳥雀共鳴嬉戲,這個曲子叫《百鳥朝鳳》,無奈我手上隻有殘缺的半本,也就勉強能和上她後半段。
”蘇暮春頗為遺憾道。
慕錦成點頭:“到底是女孩子,氣息弱了點,也得虧你加入,不然就被那些鳥雀反客為主了。
”
蘇暮春眨眨眼,十分憧憬道:“我若知道她是誰就好了,不說能借閱全本,但一定好好和她讨教一二。
”
慕錦成趁機笑話她:“你三舅母也在内室,我晚上代你問問,到底是哪家姑娘,若是沒有婚配,嫁與你倒是一定能琴瑟和諧。
”
蘇暮春一時紅了臉:“小娘舅最會作弄人!
”
《農門茶香遠》無錯章節将持續在搜更新,站内無任何廣告,還請大家收藏和推薦搜!
喜歡農門茶香遠請大家收藏:()農門茶香遠搜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