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大丫頭魂不守舍地坐在廊下,小丫頭們不敢吵鬧,隻把欄杆窗棂擦了一遍又一遍。
“爺和少夫人回來了!
”守門的丫頭遠遠看見兩個人,狂喜地低呼。
右玉騰地站起來,急急地吩咐:“快去煮茶,準備換洗衣裳,叫廚房上菜!
”
仿佛久雨放晴,蕤華院的丫頭們心情一下子好了,一個個腳下生風地忙碌起來。
“爺,少夫人。
”右玉在門口迎接他們。
顧青竹瞥了她一眼,徑直走進去了,慕錦成将手中的菜刀遞給她,揮揮手,讓她趕快送到廚房去,他自個半步不停,緊跟着進屋。
左雲送進去一壺茶并兩個茶盞,就見顧青竹坐在屋裡大案後,慕錦成站在不遠處,氣氛壓抑地讓她本能地逃了出來。
“你說吧,你要怎樣才能消氣?
是跪搓衣闆,還是跪算盤?
”慕錦成往前走了兩步,打破沉默道。
“我有什麼可氣的,若按我想要的,你最好勾搭個妓子,把我休了才好呢。
”顧青竹端起茶盞猛喝了一口,燙得她嘴疼,不禁擰眉說,“我不過是心疼母親,你在外頭荒唐,父親遲早會知道,自然少不得一頓打,到時母親難免裡外為難,她這會兒正病着,你若當真心疼她,就不該出去胡作非為,讓人嚼舌根!
”
“我以後都不出去了,還不行嗎?
”慕錦成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垂頭嘀咕。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右玉熱情打招呼的說話聲。
茯苓客氣地問:“少夫人在屋裡不?
夫人打發我來傳話。
”
顧青竹隻得起身出去見她,約莫兩刻鐘的工夫,她回到内室,就見慕錦成直挺挺跪在床前腳踏上。
她不由得頭發發緊,快步到他跟前,嚴詞厲色道:“你又胡鬧什麼!
男兒膝下有黃金,隻可跪天地君親,哪有在閨房裡罰跪的道理!
”
“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慕錦成耍賴。
“那你跪着吧。
”顧青竹沒有好臉色,甩袖子就要走,卻不料被慕錦成一把拉住:“青竹,我曉得錯了,以後都聽你的,你叫我攆雞,我絕不打狗。
”
“當真?
”顧青竹瞥了他一眼。
“嗯嗯嗯。
”急于求得原諒的慕錦成,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我們約法三章,一,咱倆有啥事,開誠布公地說,别牽扯旁人,更不要出去鬼混,二,好好讀書上進,三……”顧青竹一時想不起第三條說什麼,眨巴了兩下杏眼道,“先兩條吧,等我日後想起第三條來再說。
”
“第一條,我肯定遵守,可,讀書,這個能不能換?
”慕錦成苦着臉。
“你想不答應?
”顧青竹瞪他,隻恨眼刀不能見血。
生怕她又走,慕錦成咬牙道:“答應!
打明兒開起,我天天去私學用功。
”
他好歹也是一個現代大學生,就不信學不會古人那點東西!
顧青竹沒想到,他這麼爽快的答應,有些狐疑道:“你說的話,我可都記着呢,别以為過幾日,我就忘記了!
”
“要不,我發個誓?
”慕錦成舉着手喃喃自語,“若是違背今日之話,天打……”
“又來了!
你發誓都沒别的詞兒的?
”顧青竹用力将袖子從他手中扯出來,低罵了一句:“看你髒的,還不快去洗浴,母親還等着見咱們。
”
慕錦成從她嘴裡聽到咱們兩字,曉得她氣消了大半,心裡分外甜,他讪笑着從腳踏上起身,快步進洗浴間去了。
隔了會兒,右玉在門外低聲問:“少夫人,奴婢能進來嗎?
”
“進。
”顧青竹放下茶盞。
右玉垂首走到她面前,咬唇說:“少夫人,奴婢今兒不是有意欺瞞您。
”
顧青竹搖搖頭:“你是個忠仆,想要維護你一直伺候的主子,這沒有錯,但,咱們也要分得清輕重,若像你那樣,萬事由着他胡作非為,最後吃大苦頭的還是他,到時,你到底是護他還是害他呢。
”
“奴婢沒想那麼多,隻願爺和少夫人和和美美的。
”右玉低喃,臉色微紅,頭垂得更低。
“我們……”他們注定是沒有結果的,但顧青竹不能對右玉說,她沉吟片刻,轉而道,“爺将來是要做西府當家人的,如今這樣子可不行,我已經借機逼他上進,你可千萬不要拖後腿啊。
”
右玉聽她這樣講,立時曲身行禮:“為了爺能順順當當的,奴婢日後一切都聽少夫人的。
”
“如此甚好,你明兒知會寶應,叫他好生服侍爺念書,我自會賞他,若敢勾着爺出去鬼混,我就回禀夫人,看他吃不吃得消打!
”顧青竹點頭吩咐。
“是,我知道了。
”右玉曲身行禮。
慕錦成穿了件象牙白裡衣,一邊擦頭發,一邊好奇地問:“你倆說什麼呢?
”
“上次在娘那裡吃了荠菜餃子,我想自個包一些,正問右玉廚房裡可有食材。
”顧青竹不動聲色地說。
右玉愣了下神:“啊……面粉和肉有的,恐怕荠菜得要現買。
”
“那就明天吃吧。
”顧青竹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
右玉也不再說什麼,自去服侍慕錦成穿衣束發。
“娘叫我們什麼事?
”慕錦成望在銅鏡裡埋頭算賬的小女人。
顧青竹手上半點不停頓,淡然道:“你這會兒才知道怕,是不是晚了點?
”
慕錦成緊緊地抿住嘴唇不說話。
顧青竹提筆記下數字,擡頭正看見他幽怨的小眼神,忍不住奚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幹!
”慕錦成喊冤。
“有些事,不是你用嘴巴說,就能說清的,瓜田李下,路過都是錯,何況你進了萬花樓,徹夜未歸,你難道還要旁人相信你是純喝酒聊天來着?
”顧青竹毫不留情地說。
慕錦成啞然,一時恹恹的。
櫻桃又來催了一次,慕錦成才不情不願地跟着顧青竹去了朝晖院。
午飯很豐盛,慕錦成卻沒什麼胃口,挑挑揀揀吃了幾樣,就放下了筷子。
“你怎麼了?
哪裡不爽利?
”盧氏盯着他臉看。
慕錦成讨好道:“娘,我明兒起,要天天上私學去了,若是不能來給您請安,可别怨我呀。
”
盧氏給他搛菜,笑道:“你這傻孩子,原來是為這個,你曉得上進是好事,娘巴望二十年了,怎麼可能怨你呢。
”
慕錦成一頓飯吃得提心吊膽,卻見顧青竹悠然自得,細嚼慢咽,恍惚覺得上了當,但又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吃了飯,娘三個換到暖閣裡坐,茯苓上了新烹的茶。
盧氏看了眼顧青竹道:“早上,熊管家來說,衙門裡派人來傳話,說上次的賞賜到了,讓你明兒去領。
”
她說得輕描淡寫,顧青竹卻已經喜笑顔開:“真來了!
”
“娘,這算是青竹自個的,不用入慕家大庫吧。
”慕錦成笑眯了眼,幫着說話。
“既是賞她的,自然是她自個留着,隻别傻乎乎把一堆金銀扛回來,可以讓衙門裡的人,幫着送到三生錢莊存起來。
”盧氏是大戶人家的嫡女,做慕家女主子也二十多年了,這點錢财還真看不上。
“為啥要放在三生,這和入大庫有啥區别!
”慕錦成忿忿然。
盧氏懶得和他争,随口道:“行行行,你們的錢你們自個看着辦。
”
一直到出了朝晖院的門,盧氏也沒提慕錦成昨兒徹夜未歸的事,慕錦成愈發感覺上當,可他看着顧青竹一副财迷歡喜的樣子,也就不想壞她心情了。
下午,顧青竹核對了賬目,就趴在大案上算她的錢,看一年能生出多少利錢,算來算去,也沒個準數,慕錦成見她樂此不彼,恐怕要算到半夜也未肯罷休,他忍不住拿炭筆在宣紙上三下五除二算出了個數。
顧青竹看着紙上那些個歪七扭八的符号,一頭霧水:“這都是什麼?
”
慕錦成有些後悔,這個時代還沒有阿拉伯數字:“這……,這是私學裡妙機道人教的,比平常記賬裡的文字好用。
”
妙機道人整日神龍不見首尾,慕錦成正好賴在他頭上,反正也沒見過,誰認得誰呢。
顧青竹倒是對那些個數字感興趣,她挨個将那些像線繞成的符号和賬冊上的字一一對應上,另外還在紙上寫了一遍,收在大案抽屜裡。
慕錦成見她好學,本想教她怎麼算,可又怕她太聰明,學會了,必定還要問他是誰教的,到時可就麻煩了,故而,他隻得忍着不說。
晚間,兩人洗漱睡覺,如今已經适應了同床共枕,分被而眠,約莫是天氣和暖,顧青竹再沒有像新婚那兩日,半夜滾到慕錦成懷裡,但兩人時常還是隔着被子緊挨着,顧青竹不好意思說,慕錦成臉皮厚,自然更不在意了。
帳幔低垂,赤金珠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慕錦成偏頭問:“青竹,我明兒陪你去領賞吧。
”
顧青竹一聽,惱火道:“你不是答應我好好讀書上進的嗎?
這才第一天,你是不是就想違反約定!
”
“我這不是擔心你麼。
”慕錦成叫屈。
顧青竹翻個身,拿背對着他:“你隻管好好讀書,我明兒找滿倉哥幫忙,必定辦得妥妥當當,你有啥不放心的。
”
慕錦成一聽,顯然同去是不可能了,遂想了想問:“你明兒早上沒空去吧,還得處置家事呢。
”
“嗯,得吃了午飯,衙門裡大約還要歇晌,我下午去穩妥些。
”顧青竹點點頭,想了想又問,“縣上哪家錢莊好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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