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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默認 第224章 薛家認親(二)

  唐竹筠站在晉王身邊——準确地說,是被晉王強行拉過去的,認真聽着薛憲的話。

  她非常好奇,沒有見過面的娘,是不是真有這般顯赫的出身。

  從父兄的隻言片語之中,她能感受到娘應該是一個勤快溫柔,又有些軟弱的人,安分守己,老實巴交。

  聽着聽着,她發現,不對啊!
這哪裡是講她娘的身世,這分明是講她父母的身世!

  原來,吳王造反,很多人被牽連,其中的倒黴蛋子包括李家和薛家。

  這兩家是世交,到了這一輩,李老爺子和現在的薛山亭,更是勝似兄弟。

  好兄弟,就一起下油鍋,兩人一起栽在了吳王造反這件事情上。

  隻是李老爺子是吳王的心腹,罪過更重,全家被問斬。

  有忠仆帶走了一位少爺,回到了祖籍,這位就是唐明藩的叔父。

  然而很不幸,忠仆回家之後就病倒了,隻能把少爺托付給兄嫂;他看出嫂子貪婪刻薄,但是除此之外,竟然無人可以托付,便逼嫂子發下毒誓,收了他帶回的金銀,一定供少爺讀書。

  唐竹筠聽到這裡都無語了,讀書是很重要,但是光讀書,他也不當飯吃啊!

  你好歹得要少爺吃飽穿暖,再說讀書的事情吧……

  對了,這忠仆同時帶回去的,還有個女嬰,也說好了将來要嫁給唐明藩。

  讀書可以立業,娶妻可以成家,忠仆自認為最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然後咽氣了。

  唐竹筠:也就是說,他爹自帶媳婦。

  這個女嬰,是薛山亭唯一的女兒。

  “當年妹妹才幾個月大,”薛憲那般偉岸的漢子,眼中有淚,“流放路上養不活,也無人可托。
爹說,妹妹本來就和李家指腹為婚,便讓他們在一處吧……”

  唐竹筠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就這樣失去了聯絡之後,我們一直也沒有忘記妹妹。
二弟戰場受了重傷,臨終之前還一直說,找到妹妹要去墳前和他說一聲……”薛憲抹了一把眼淚,說不下去。

  薛山亭的三子,薛憲的三弟薛梓繼續道:“去年終于輾轉找到了人,卻沒想到,我可憐的姐姐二十年前就已經成了一抔黃土!

  唐明藩一臉不敢置信。

  他活了四十多年,一直以為自己是唐家的兒子,現在告訴他,其實他姓李;他思念二十多年的人,其實從沒出生的時候就開始和他有了牽絆……

  唐明藩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已經說不出話來。

  秀兒平時叽叽喳喳,在這樣的場合下也不敢做聲,沉默地上茶。

  薛山亭直接抓起茶杯對着唐明藩擲了過去。

  唐竹筠反應極快,下意識地要過去攔着,卻沒想到,晉王動作更快,直接擋在他面前。

  茶杯砸到晉王的額頭上,茶葉灑了他滿臉,茶水潑了他一身。

  唐竹筠忙抽出帕子替他擦拭。

  好在雖然狼狽,額頭隻是青紫一塊,并沒有流血。

  她剛松口氣要說話,就聽晉王道:“有沒有被茶水濺到?

  唐竹筠呆呆地看着他。

  現在被砸的,一身狼狽的不是他嗎?

  “阿筠?
”晉王擔心地喊了一聲,“你怎麼了?

  “我沒事。
”唐竹筠低頭垂眸,“王爺沒事吧。

  “沒事。

  “那您先回去換身衣裳……嗯,早點休息吧。

  不用再過來了。

  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就别摻和了。

  晉王卻不肯走。

  看薛家這架勢,是想把唐竹筠搶回去的。

  已經定好的婚事,要是中途再出幺蛾子怎麼辦?

  到手的媳婦飛了,和誰哭去?

  尤其薛烈那愣頭青,一看就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的,說不定真的去給唐竹筠廣撒網撈人去了……

  見晉王沒事,唐竹筠看向始作俑者薛山亭。

  薛山亭冷笑一聲:“你現在知道護着親爹,可知道拼了性命生下你的親娘,現在孤零零一個人在地下。

  唐竹筠其實能理解他喪女之痛,畢竟等了那麼多年盼了那麼多年,最後得知女兒已經成為白骨,白發人送黑發人,心情自然不好。

  然而她也向着自己的親爹。

  地下的人無論怎麼好,都是傳說之中;唐明藩卻是實實在在生活在身邊,對她極盡父愛的存在。

  “薛老将軍,”她緩緩開口,“我娘是孤零零地在地下,可是您覺得我爹怎麼做合适?
是撇下我和大哥兩個孩子,去地下陪我娘嗎?

  薛烈急了:“姐姐,這是你外公,你不能這麼說話!

  薛烈的爹就是薛山亭戰死沙場的次子,薛山亭心疼他沒有父親,所以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祖孫倆感情最為親密。

  “當年的事情究竟怎麼回事,不是一下能說得清的。
”唐竹筠道。

  認與不認,她不得先聽爹的嗎?

  如果唐明藩真的是渣男,愧對妻子,那現在薛家的怒火,他該承受;可是在這樣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時代,他潔身自好,為亡妻守了二十年,有幾個人能做到?

  薛家不該對他如此苛刻。

  更何況,那是她爹,她心中的天平怎麼可能偏向别人?

  “你以為四郎為什麼會認出你來?
”薛山亭痛心地道,“因為去年查到了你娘之後,我的人在村裡打聽當年的事情,找畫師按照衆人描述給你娘畫了畫像……你外祖母知道她的死訊,抱着畫像,生生把眼睛哭瞎了。

  唐竹筠心中歎氣,覺得心中壓了塊大石一樣沉悶。

  晉王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堅實有力,即使還帶着水意,依然溫熱。

  唐竹筠有一瞬間的怔愣,沒有第一時間把手抽出來,就……再也抽不出來了。

  薛山亭道:“那個宋婆子,當年是如何苛刻你娘的,我也都知道,你說我不該對他發作?
他身為丈夫,他照顧妻子了嗎?
你娘死了之後,他好好照顧你了嗎?

  “你從前的那些荒唐行徑,他沒有責任?
你後來被逼嫁給晉王,他可幫你奔走?
如果不是晉王中間死了一次,你現在還就是個侍妾,你說我不該對他發作?

  唐明藩面色灰敗,哆嗦着道:“請問薛老将軍,當年我娘如何苛刻槐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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