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竹筠晚上把含香留下。

　　含香眼中有不解，但是還是沒有作聲。

　　唐竹筠淡淡道：“皇上和我說了，你母親被綁架的事情……”

　　含香臉色瞬時變了，随後近乎慌亂地道：“多謝娘娘記挂，奴婢的母親，已經被救出來了……”

　　唐竹筠看着含香的神情，瞬時就明白了。

　　她猜得沒錯。

　　她不再說話，就定定地看着含香。

　　含香在她銳利的目光之下漸漸落敗，緩緩地跪在地上，深深叩首，不敢擡頭。

　　“含香，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

　　她還沒開口，含香已經自己想明白了。

　　“我能理解年少愛慕，尤其對你來說，或許從小缺失了父親，皇上多年來讓人對你們母女照拂有加……”

　　喜歡文帝，并不是錯。

　　“娘娘，奴婢無地自容。
”含香泣不成聲。

　　她心裡，确實藏着對皇上的愛慕。

　　隻要能見到他，她心中就無比歡喜。

　　後來發生了母親被劫的事情後，她是真的很慌很慌。

　　她想都沒想，直接去找了皇上。

　　皇上沒有怪罪她，還寬慰了她幾句；正是憑着這幾句寬慰，她艱難地度過了這段惶恐的日子。

　　也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單獨去找皇上。

　　但是後來，她發現皇上根本就不正眼看她，這才熄了心思。

　　她心中失落且……釋然，覺得大概可以放下這件事情了。

　　隻是她控制不住地還想。

　　人的欲望，真的會無休止地膨脹。

　　最初的時候，她覺得能見到他就行；後來變成了希望和他更親近，再後來又變成了希望在他身邊有一席之地，不要名分也心甘情願……

　　她一邊愛慕着皇上，一邊享受着皇後娘娘對她的信任和厚待……

　　内心不是不掙紮，然而卻每每越陷越深。

　　皇上，已經成為她的心魔。

　　見她如此，唐竹筠反而松了口氣。

　　還好。

　　真的還好。

　　她看在眼裡的姑娘，并不是那麼恬不知恥之人。

　　“起來說話。
”唐竹筠道。

　　含香卻不肯起來。

　　她甯願皇後娘娘打她罵她，也不想她如此通情達理。

　　含香覺得，自己面目可憎，無地自容。

　　唐竹筠面上閃過落寞之色，道：“一直以來，我從來不以惡意揣測身邊親近之人；所以對你的心思，也從來沒有察覺。
”

　　“皇上是個優秀的男人，你喜歡他，無可指摘。
”

　　“但是，你不該越過我，觊觎不該觊觎的人。
”

　　喜歡和追求，是兩回事。

　　“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說什麼，”唐竹筠道，“主仆一場，好聚好散。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選定要嫁的夫君；告訴我，我幫你賜婚。
”

　　“你娘受了驚吓，這一個月，你就回去陪她吧。
”

　　含香痛哭出聲：“娘娘，奴婢對不起您……”

　　“過去了，含香。
”唐竹筠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皇上不會知道，你會一直是皇上心中的晚輩。
這是主仆一場，我能給你最後的體面。
”

　　“退下吧。
”

　　含香含着淚，重重磕了三個頭，起身淚眼婆娑地看着唐竹筠，倒退着退了出去。

　　唐竹筠趴在桌子上，心裡悶悶地難受。

　　她知道會有很多人對文帝投懷送抱，那是權勢和男人的雙重魅力影響下的必然。

　　但是這個人，是她親近之人的時候，就格外讓人難受。

　　“娘娘，您也别想了。
”秀兒安慰唐竹筠，“這件事情不是圓滿解決了嗎？
皇上問起她了嗎？
”

　　“沒有。
”

　　“您看，這多好。
男人啊，有時候心粗的，都沒法說。
”

　　她旁敲側擊問了問宋景陽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宋景陽：“？
？
？
”

　　這怎麼了？

　　“含香沒有罪大惡極，但是您也給了她最好的安排。
”秀兒又道，“您以為别人會像您這樣通情達理？
隻要有那種心，直接打死。
”

　　“我沒有覺得對不起她。
”唐竹筠道，“隻是覺得走到這一步，心裡不舒服。
”

　　“那肯定的。
”秀兒道，“咱們想點高興的事情。
”

　　“比如呢？
”

　　“比如凜凜要成親了。
”

　　唐竹筠瞪了她一眼：“你确定說這話，不是為了給我添堵？
”

　　秀兒笑道：“您不滿意郎九啊。
”

　　“不太滿意，但是不能說。
”唐竹筠道，“我覺得那個孩子，配不上凜凜。
”

　　凜凜以後是要做皇帝的，郎九能擔得起皇後的重任嗎？

　　自己這皇後做的都無比心累，更何況郎九？

　　“娘娘，您别看不起人。
說不定郎九比您做得更好，哈哈……”

　　唐竹筠白了她一眼：“我倒希望那樣。
”

　　“您再想點高興事，至少未來這幾年，不會有人再敢讓皇上廣開後宮了吧。
”

　　這倒是。

　　“不過，”秀兒話鋒一轉，“皇上本來也沒讓您為這件事情操心過。
比如，那個翻牌子。
”

　　唐竹筠忍不住笑出聲來。

　　之前先皇還在的時候，有禦史谏言，認為文帝壞了規矩。

　　哪有後宮不翻牌子的？

　　然後文帝從善如流地表示，愛卿所言極是，祖宗規矩不能壞了，朕立刻安排。

　　等着看熱鬧的群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都懵逼了。

　　皇上今日，怎麼這麼好說話？

　　然後過了些日子，群臣就打聽，皇上這牌子，翻上了沒？

　　宮裡傳出去的消息：是，皇上确實每天都在翻牌。

　　衆人驚覺上當。

　　就沒聽說過，宮裡進新人啊，皇上翻了個寂寞？

　　該不會，隻有皇後娘娘一個人的牌子吧。

　　文帝表示：不不不，朕守規矩，每天都是十二塊牌子随便翻。

　　奈何翻到的總是皇後，那有什麼辦法？

　　祖宗也沒管，牌子上寫的是張三李四吧。

　　牌子上都寫了皇後的名字，祖宗也不管。

　　唐竹筠想起這件事情，現在還樂不可支。

　　秀兒獻計獻策：“其實我覺得，可以在每張牌子上畫個姿勢，增加期待感，是不是？
”

　　唐竹筠：“……”

　　“凜凜就有福了。
”秀兒啧啧道，“皇上給他都趟好路了，剩下的照貓畫虎，和郎璇不知道過得多好呢！
”

　　唐竹筠好奇地道：“秀兒，你那麼機靈，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覺得凜凜和她般配呢？
”

　　“娘娘，不是我覺得，是凜凜覺得合适。
”

　　“那他為什麼覺得合适？
”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