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裴深是在宮中，在太上皇身邊長大，情分不比别人。

　　“……所以孩子，還是得自己養。
”唐竹筠和秀兒感慨道。

　　她其實非常感謝裴深，做這個“潤滑劑”。

　　太上皇退位之後，唐竹筠希望他能多活些日子，免得文帝日後想起，隻剩下内疚。

　　至于重新上位那些，則沒什麼可能。

　　因為文帝兵權在握，太上皇能見到的舊人，也都是被挑選過的。

　　——有嫌棄擁護太上皇重新登基的，根本不被允許進宮。

　　太上皇顯然也心知肚明，倒也沒有提。

　　後來都是裴深進宮，一日日陪着他。

　　不過裴深從來不在宮中過夜，隻說規矩不允許，實際上是要回去給南星……洗腳。

　　南星月份大了，彎不下腰，伺候她的事情，裴深都是親力親為。

　　本來他也不想進宮的，奈何太上皇對他不薄，而且時日無多，所以他盡心盡力地陪伴。

　　也就南星臨盆這幾日，裴深才沒有進宮。

　　所以太上皇給他的長子賜名，也再正常不過。

　　秀兒：“我說呢！
行吧，下一個。
哎，娘娘，您要不再給我看看，我怎麼就好容易才懷上呢？
要是不是兒子，我還能懷上嗎？
”

　　唐竹筠哭笑不得：“不是給你看過了嗎？
你和宋景陽都沒事。
就是這一年多來，你操心幾個孩子，太累了，身體沒調整好。
這一胎秀兒，辛苦你了。
”

　　說這話的時候，她眼神誠摯，真心實意地感激。

　　“娘娘，您又說這些。
”秀兒氣得跺腳，“您非得分這麼清楚，是要攆我出去嗎？
”

　　唐竹筠笑笑，“走，咱們去看看幾個孩子。
”

　　吳愚、瓜瓜和兄弟三人，現在都住在一個院裡，十分熱鬧。

　　嫣然就住在隔壁，湊到一處的時候也是雞飛狗跳。

　　“好。
一會兒我收拾東西，去看看南星。
他們府裡也沒個長輩幫忙掌眼，我得去看看，千萬别讓南星月子坐不好。
”秀兒道。

　　唐竹筠：“我給你個任務！
”

　　“什麼？
”

　　“裴正的小字，快幫我想想。
”

　　集思廣益，得給孩子挑個好的。

　　“對了，”唐竹筠又道，“南星是自家人，所以名字上最好也能親近一些。
”

　　相識于微，一路從逆境中走來，這份情意，希望能夠綿延到下一輩。

　　“您要這麼想，就等着讓凜凜給起呗。
”

　　未來的皇上，就是給起名叫豬豬狗狗，都體面。

　　這才是情意能綿延到下一輩。

　　唐竹筠愉悅：“就這麼定了，等凜凜從遼東回來再說。
”

　　凜凜：母後，正忙，勿擾。

　　剛打了勝仗，鞑靼退散，打掃戰場，撫恤傷亡的同時，他終于有時間開始考慮起郎璇的異常來。

　　——她真是給了他太多的意外。

　　火藥的方子是她給的，第一次試驗就大獲成功。

　　遼東王的小舅子會叛變，她提的。

　　鞑靼人會從哪個門進，也是她提的——隻是她隻說了一個門，事實上，鞑靼人從兩個門攻入，所以隻防住一個，另一個是事後彌補的，火藥就派上了用處。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某個早上，凜凜聽人回禀，說郎九求見開始的……

　　總之，很有意思。

　　文帝回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饑腸辘辘，自己掃空了一桌飯菜。

　　唐竹筠眼巴巴地等着問進展。

　　“事情指向崔家，是針對嫣然的。
”文帝言簡意赅地道。

　　“不能吧。
”唐竹筠不敢相信。

　　難道，真的是崔夫人？

　　她怎麼會有那麼強大的能量？

　　真要是那麼厲害，又怎麼會多年見到婆婆像老鼠見到貓，就算在兒子面前也沒有什麼威信？

　　唐竹筠不是幫崔夫人說話，她實在覺得，這人沒那腦子。

　　真的，就做壞事也需要腦子。

　　她真的不像。

　　“指向崔家，指向她。
”文帝意味深長地道。

　　唐竹筠瞬時明白：“是有人刻意為之，禍水東引？
”

　　文帝點頭。

　　“那是誰？
”

　　“還沒查明，但是現在，隻能按照表面指向來應對。
”

　　“你要針對崔夫人？
”

　　“是已經。
”

　　唐竹筠：“……”

　　這下好了，不用擔心做親家了，直接撕破臉了。

　　但是她好像高興不起來。

　　唐竹筠還是問：“你怎麼處理的？
”

　　“交給大理寺查，證據确鑿的話，這幾日他們會去崔家拿人提審。
”

　　“那……是不是有點過了？
”

　　崔夫人這等貴婦如果過堂的話，而且還是以嫌疑犯的身份，以後就算證明是清白的，也活不成了。

　　雖然唐竹筠并不喜歡她，但是也不希望她去死。

　　愚蠢該受到懲罰，卻不是死罪難免。

　　主要，也是有點心疼崔小球這孩子。

　　這麼多年，就沖着崔小球對嫣然的照顧，她也很難狠下心來。

　　“這不是，還給他們留了幾天時間嗎？
”文帝淡淡道。

　　“你這是，給崔小球留的時間？
”

　　文帝沒有回答，岔開話題道：“昨晚冠軍侯府，添了個小子？
”

　　“嗯。
”

　　“又是個臭小子。
”文帝搖頭，“你讓人把無忌他們幾個抱來，我陪他們玩一會兒。
瓜瓜還在宮裡的話，一起抱過來。
”

　　今日沒上朝，幹脆就徹底不管了，放松一天。

　　過了一會兒，長安宮的畫風變得溫馨起來。

　　——并沒有，是混亂起來。

　　文帝盤腿坐在地上的羊毛毯上，膝上坐着瓜瓜，無羨挨着瓜瓜，目光落在羊毛毯邊緣的一小塊印記上發呆。

　　無忌和無疾争一個木球打起來了，無忌仗着年齡大，把無疾壓在身下。

　　無疾不哭不鬧，上手就撓臉摳眼，兄弟倆滾成一團。

　　唐竹筠分都分不開這倆……

　　沒辦法，秀兒今日出宮去夫妻團聚了，别人真弄不住這幾個小東西。

　　真不知道，秀兒之前是怎麼過來的。

　　文帝見她挫敗，笑道：“之前還有明珠幫忙。
”

　　“對了，”唐竹筠想起明珠就問，“你給明珠的嫁妝送走了沒有？
”

　　“讓人送去了，同時給了明珠一品夫人的封号，食邑三千，在江南。
”

　　明珠不想連累他被人诟病，他領情，但是又如何會虧待這唯一的妹妹？

　　唐竹筠點頭。

　　食邑三千，而且是富饒之地，明珠的下半生，不用依附于任何人。

　　讓吳鎮海有點危機感，讓他知道，明珠是被文帝記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