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3章 破敗的唐家
看着唐明藩身上帶着補丁的官服,再看他額頭上映着太陽的汗水,唐竹筠心裡感動不已,對前身又唾棄了一萬遍。
家裡三個男人把她保護得這麼好,她卻爛泥扶不上牆。
“唐大人,”阮安若急了,“她帶危險的東西進來,意欲何為?
”
唐竹筠上前對着唐明藩行禮,然後扶着他胳膊道:“爹,這件事情我自己來處理。
”
唐明藩跑得氣喘籲籲,顯然是聽說發生了大事,直接從隔壁衙門趕過來的。
唐明藩有些怔愣——今日的女兒,似乎不太一樣了?
唐竹筠歪頭看着阮安若:“來,說說,我帶了什麼危險的東西進來?
”
阮安若道:“迷藥,你荷包裡是迷藥!
你說要暗算王爺,你還說,王爺也沒什麼高攀不起的,他不還有個女兒嗎?
又不是頭婚……”
唐竹筠前身确實這麼想的。
雖然她有個私生子,但是晉王那個女兒還不知道是誰生的呢!
他們兩個這般不正般配嗎?
晉王的臉色發黑,像一台巨大的冷氣機一樣,突突往外放着冷氣。
如果眼神能殺人,估計唐竹筠已經被他碎屍萬段了。
唐竹筠做出訝然的樣子:“你這是戲文看多了還是犯了癔症?
我什麼家境,敢去暗算晉王?
唐府統共養了一個丫鬟一個看門的婆子,晉王爺身邊伺候的十幾個幾十個,我憑什麼去暗算他?
”
“你從前又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
“你從前還尿床呢!
”唐竹筠冷笑。
竟然當衆說這樣粗俗的話,阮心若氣得臉色漲紅:“你就是心虛。
”
“我心虛?
我是怕你下不來台。
”唐竹筠把腰間荷包取下來,伸手進去撚出來一點兒細細的粉末,衆目睽睽之下放到嘴裡吸吮了下,“糖粉,要不要嘗嘗?
”
“不可能!
”
“夠了!
”大長公主怒道,“堂堂官家千金,鬧成這樣,都不要體面了嗎?
來人,把她們兩個給我攆出去,以後再不許進公主府!
”
“公主,您聽我解釋……”阮安若慌了,她還想抱住大長公主的金大腿呢!
這是皇上敬重的親姐姐啊。
唐竹筠卻巴不得立刻就走,招呼家裡三個男人:“爹,哥哥,凜凜,咱們回家。
”
唐柏心瞪了她一眼——公主和晉王都沒走,他們往哪裡走!
唐竹筠卻覺得莫名其妙,想想以為唐柏心還在生她的氣,就沒敢吭聲。
晉王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竹筠,然後和大長公主一起離開。
唐明藩開口道:“先回家,有事回家再說。
”
唐竹筠垂着頭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跟着三個男人回了家。
唐府是破敗的二進院子,十分簡陋,唐明藩住正屋,唐竹筠住抱廈,唐柏心帶着凜凜住東廂房,看門的何婆子和女兒秀兒一起住在西廂房。
何婆子母女孤苦無依,某次官司之後無家可歸,被唐明藩撿了回來。
雖然沒什麼見識,但是母女兩個都勤快忠實,把府裡打理得很幹淨。
這個家,除了唐竹筠,從上到下都很靠譜,就是家徒四壁。
唐明藩回到家像老了十幾歲,腰背不再挺直,靠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氣。
唐竹筠隐約感覺,便宜爹心肺功能不太好。
唐柏心則道:“把那髒藥交出來!
”
秀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爺,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唐明藩則道:“你先去請個大夫給姑娘看看,診金,診金你先賒着!
”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有憤怒更有擔憂。
“哎,秀兒你起來。
”唐竹筠歎了口氣,除了收拾爛攤子,她能怎麼辦?
她慢慢跪下:“從前的事情都是我不懂事,讓爹和哥哥操心了,以後再不會了。
秀兒買到的是假藥,被人用糖粉糊弄了,所以我沒事。
”
隻白瞎了五兩銀子,還是她在外面借的印子錢。
唐竹筠覺得前身簡直十惡不赦。
唐明藩一年三百兩銀子俸祿,唐柏心五十兩,還有些柴火補助之類的,林林總總也有四百多兩。
唐明藩現在給家裡二百兩,剩下二百多兩,原本也夠過得不錯,可是都被唐竹筠揮霍了。
借放印子的錢,她不是第一次,因為唐柏心管制她,不給她那麼多銀子。
為她填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總之真是很欠揍。
唐竹筠粗算算,現在外面還得欠着一百多兩銀子,這還是沒暴露出來的,現在都成了她的黑鍋。
蒼天啊大地啊,她這是做了什麼孽,要穿越來給人背鍋。
京城誰不知道唐家有個花癡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你啊你!
”唐明藩氣得手都在發抖,“柏心,拿家法來!
”
“爹,我娘,您想想我娘,饒了我這次吧!
”
雖然唐竹筠不屑于前身每次闖了禍就搬出來死去的娘,讓娘死了都不得清淨,但是挨打當前,她還是慫了。
唐明藩果然不說話了,想起亡妻,看着女兒和亡妻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老淚縱橫。
唐柏心冷笑,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他也不相信唐竹筠會痛改前非,狗改不了吃屎!
他牽着凜凜的手——小正太從回來之後一直面無表情,正眼都沒給唐竹筠一個,“走,爹帶你回屋讀書。
”
一大一小兩張養眼的臉,從唐竹筠面前冷漠地走過。
“起來吧。
”唐明藩受到了極大打擊,有氣無力地道,“什麼時候我閉上眼睛去找你娘,什麼時候就不用為你操心了。
下去吧,我要回衙門。
”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險些摔倒。
唐竹筠起來扶住他,“爹,您慢點。
您先緩緩,等,等吃過飯再去衙門吧。
”
她趁機摸了摸唐明藩的脈,有些想哭。
唐明藩堂堂二品大員,脈象虛而無力,雙手冰涼,心虛氣短,分明是營養不好導緻氣血化生不足。
他今年不過四十出頭,卻已經滿頭白發。
這明明是一個可以萬世垂明的能臣幹吏,卻被一個不成器的女兒連累至此。
“如竹箭之有筠,如松柏之有心”,堅貞高潔,她和兄長的名字,正是唐明藩的自我要求,凜凜的名字則寓意着凜凜而生,這是一顆多麼高貴驕傲的心。
而自己這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徹底毀掉了他的英明,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唐明藩倒在椅子上,目光悲傷而絕望。
——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