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流放花路 第179章 父女聯手
在等待結果的時候,他和呂大人一直有通信。
得知他擔心如果萬民傘沒效果,呂大人為了安他的心,還在信箋中教了自己一招。
讓他每個月給新帝寫請安折子,拍新帝馬屁的同時,禀報一下自己在通華縣施政的情況。
還告訴他,成果一時出不來不要緊,但是他要定時給皇帝遞呈折子,要讓皇帝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治理通華縣的進度。
後面,呂大人在信中一直安慰他指點他,讓他不要過分謙虛。
和他說,新帝身為皇帝,是很忙的,日理萬機不為過。
這請安折子不寫,皇上上哪知道他的才能呢?
哪方面突出?
知道他這個人能頂大用呢?
沒人誇,就自己誇,他是有政績打底的,自誇起來也不虛。
那段時日,與其說是兩人相互通信,倒不如說是呂大人在指點他。
而呂大人的指點,對他來說,真的是醍醐灌頂!
他本人深受儒家思想熏陶,思想一直有些死闆。
呂大人的指點,可謂給他的仕途指明了一條路,讓他掙脫了某種自我束縛。
呂大人對他的幫助是真誠的,有力的。
他和呂大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這些為官之道,真的是精華中的精華,都是教給自己的兒子弟子,哪會輕易教給一個外人呢?
故而這一拜,他拜得心甘情願。
呂德勝伸手,将他扶起,“不必如此,其實你已經想到了那一層,隻是隔着一層薄薄的紙,捅開了,就好了。
”能想到及時将政績變現,已經摸到門了。
張獻對他是真的很佩服,想想,當初自己多麼為難的事,到了呂大人手裡,解決起來輕松得很。
提起萬民傘一事,張獻不免提起自己的擔心。
他就是憑借這把萬民傘的功績,在新帝跟前亮了一次相,不然新帝哪知道張獻是誰啊。
然這萬民傘多少有點水分,他拿着有點心虛啊。
“其實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反正新帝又不會親自到通華縣察看,難道你将青龍寨連根拔起的事是假的嗎?
讓通華縣老百姓不再受山賊禍害是假的嗎?
老百姓對你的感激是假的嗎?
”
呂德勝接連幾個反問,張獻都搖頭。
呂德勝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所以,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他隻是稍微吹了點牛而已,吹牛犯法嗎?
呂德勝接着又道,“不過,你會有這種擔心和疑慮,那是你在新帝跟前還沒完完全全地站穩腳跟。
我說的站穩腳跟,是固若金湯的那種穩固,别人無法動搖你在新帝心中的位置的那種。
”
張獻沉吟,就像呂大人之前在康成帝心中一樣嗎?
呂德勝直接和他說,“你不能學我,做孤臣。
如今,你既入了朝,在新帝跟前露了臉,那你一定要趁機發展自己的班底和勢力。
不然,你不會有好下場。
”
新帝不是康成帝,護不住他。
想想,新帝登基不到兩月,前後提拔任用以及罷黜貶谪的官員,比康成帝在位時一年都多,不對,是比他爹兩年都多。
總而言之,新帝登基之後,有些費大臣。
張獻聞言,神色一凜。
他再次起身,一揖到底,“獻再次謝過呂大人提點。
”
呂德勝再次将他扶起後,坦然地道,“我也不瞞你,我之所以助你一臂之力的原因,一是厭惡嚴華,二是欣賞你張獻這個人。
當年你真的是天縱之資,卻被嚴華那老賊蹉跎至此,令人唏噓。
”
呂德勝提起嚴華時,張獻眼中也劃過一抹厭惡之色。
“另外就是,如今的尚書令左安民左大人,乃是原中書舍人謝湛所薦。
你回來長安也有一段時日了,多少都應該聽聞我們秦呂兩家和謝趙兩家的恩恩怨怨。
故我擔心他會向皇上進佞言,加害于我小閨女。
”
張獻:不至于吧?
呂二都跟着秦家流放到平州去了,左安民還會找她麻煩嗎?
另外,呂大人竟然如此看重這個嫡次女?
而且他近日有所耳聞,呂大人竟然請奏外調,外調之地,據說他本人指定了,非得在平州附近不可。
“其實,說起來,你我之間有如此緣分,還多虧了我那小閨女。
”呂德勝決定挑明了說,也好讓他知道,究竟是誰才是他的貴人。
張獻不解。
“當初給你定信,稱你為世叔之人,不是我小兒子呂明志,而是我的小閨女呂頌梨。
”
張獻瞪大了眼,寫那封信的人竟然是令媛?
難怪,難怪。
張獻恍然大悟。
他回到長安後,本以為,像呂明志這麼聰慧通透的少年,一定會名滿長安的。
可是讓他疑惑的是,呂明志在長安的名氣是有,但不及他二姐,他二姐呂頌梨的名聲,怎麼說呢?
在年輕一輩中,提起她,可以看出他們眼中的佩服和崇拜,提起原因,對方卻不說了,給人一種諱莫如深的感覺。
張獻回長安時間短,很多事還不夠了解。
但是,對于那些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來說,先帝駕崩至今已經過去将近兩個月。
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通過對這一場在皇權交替中發生的明暗之間的博弈,反複的複盤思考和分析,多少都能看出來一些東西了。
比如呂家背後有高人這一點,否則以呂德勝那蹦跶不行的性子,能在先帝欽點的一衆陪葬官員中全身而退?
呂德勝那破嘴厲害,但腦子絕對沒那麼聰明!
可是,當這些官場老狐狸們得出呂家背後的高人乃呂德勝的小女兒呂頌梨時,還是非常吃驚的。
但再怎麼吃驚,它事實就是如此。
首先,是秦呂謝趙四家在大理獄大門前的對話。
呂頌梨本人也承認了,她以階下囚的身份扳倒謝趙兩家。
而且大理獄秘聞,謝趙兩家倒台前,呂頌梨見過當時還是四皇子的新帝,這也側面印證了呂頌梨的手段。
其次,謝兩家倒台,謝系一派的官員被牽連,有些個為了保存自己,便出賣謝家的一些機密。
但随着謝家的倒台,他們原先掌握的信息都變得沒什麼價值,唯獨當初謝湛對呂頌梨的分析還能拿得出手。
賣消息的那家人,一開始隻覺得這隻是個搭頭,但那些老狐狸卻覺得這條信息是最有價值的。
然後這些官場老狐狸們通過反推,可以影影綽綽地推斷出她出手的痕迹。
比如她對四皇子用的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所以,新帝明知道她這是報複是借刀殺人,但是他能拒絕嗎?
從新帝的利益出發,他很難拒絕。
老狐狸們越是分析呂頌梨這個人,對呂德勝就越是嫉妒,對家裡本來還算順眼的小輩,也覺得處處不如人家一個姑娘。
有段時間,這些長安城的公子貴女們也感受到了長輩們挑剔的目光,對此他們既不解又不滿,直到長輩們将原因告訴他們,他們直接呆滞了。
這會,張獻隻感歎,呂公有福氣,生的兒女都好聰明。
“呂大人,你和令媛對我恩重如山……”
呂德勝打斷他,“打住,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話,隻是想讓你心裡有個準備,并不是想挾恩求報。
你如今也不必感到為難。
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明白,你和左安民注定不是一路人。
左安民不是一個能容人的,你想上位,他必不能容。
”
呂德勝的意圖很明顯,就是送張獻上位,和左安民打擂台。
因為他太清楚枕頭風,呸,是天子近臣的作用了。
而且他相信,左安民和謝家謝湛應該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既然他在天子身邊安排了人,那他們也不能落後。
小閨女在流放途中,不清楚長安這邊的局勢,但呂德勝相信,她将張獻送到他跟前,也是想用上他。
張獻在呂家做客半個時辰,才離開。
離開的時候,呂德勝送給他一個錦盒。
張獻到家後打開,發現裡面是一本小冊子,薄薄的小冊子上記載了呂德勝為官多年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