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逐鹿天下 第617章 又見陽謀
安和藥坊負責采買的大管事姓齊,剛送走周夷,底下的小管事就來探他的口風,“齊管事,崔家少爺想請您吃個飯,您看?
”
齊大管事想了想,答應了邀約。
畢竟崔家也是他們安和藥坊經常合作的供貨商之一。
在席上,崔少東家笑着給他斟酒,“齊大管事,今年安和進貨也是和去年一樣嗎?
”
“唔,這個嘛,再看看。
”齊大管事剛簽了個大單子,這會可不好回答,于是便打着哈哈。
“齊大管事,我們崔家和安和是老朋友了,一向合作愉快,安和今年多少得賞我們口飯吃,對吧?
”
“少來,你們崔家還愁買家啊?
去年你們的驢就賣給了别家。
”
“去年那情況是迫不得已嘛,去年安和給的價太低了,我們血虧啊。
這事且不管對錯,小弟在此給齊大管事賠個不是。
這杯酒我幹了,您随意。
”崔少東家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齊大管事也喝了,算是揭過了那事。
接着,崔少東家再談起今年兩家的買賣時,齊大管事終于松口了,“到時再說,價格合适的話,我們安和也不是不能要一批。
”
“一批是多少?
”
“三五萬頭吧。
”這是預防周夷這邊年底的時候真出了意外,交不上貨。
到時有崔家的三五萬頭驢,他們安和藥坊也勉強夠用了。
崔少東家眉頭微皺,三五萬頭,有點少啊。
“你要是沒意見的話,就這麼說定了。
”齊大管事說道。
崔少東家無奈。
“我們安和為表誠意,給你們付兩萬定金!
但我們必須事先說好,若這驢子的價格……”這一招是和周夷學的。
不管進貨時能省多少錢,至少得保證他們來年的貨足夠,藥坊能運轉。
齊大管事敢這麼定合約,一切皆因他們安和也不是沒有靠山的。
涿州蔡家
得知家裡因為一紙合約,要多養十五萬頭驢,蔡光的兒子蔡勤看完他們家和丁俊拟定的合約,憂心忡忡。
“家裡多養了那麼多驢,若是丁俊那邊違約了怎麼辦?
”
“怕啥,即使丁俊違約了,咱們的十萬頭驢還在。
”暫時賣不出去而已,又不是說賣不出去了就會死了。
蔡光不以為意地道,“到時就慢慢賣呗,不愁,咱們還白掙六萬兩。
”
“兒子,你膽子太小了。
”俗話說,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他們蔡家有那個能力吃下這筆訂單,為什麼不做?
蔡勤想了想,他爹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爹,咱們的養殖場裡養不了那麼多驢了。
”
“不行就讓你舅舅家幫我們養一部分。
我剛接到消息,咱們的對手陳家也拿到了大單。
你去賬房支錢,該采買的采買,該投入的投入。
”
“好的。
”
……
在丁俊和周夷的攪和下,青州和涿州周邊養驢的大戶們或多或少都有所動作或者聽到了些風聲。
涿州的驢市因為幾張大額訂單産生了連鎖反應,可見驢市的暗湧已經預熱起來了。
如同平靜的湖面下,緩緩醞釀着驚濤駭浪。
丁俊和周夷回到平州後,向上面彙報了他們的戰果。
然後,呂頌梨準備再添一把火。
在呂頌梨的示意下,嵇無銀顧懷笙等人動了。
平州為慶祝大黎解除對平州的封鎖,平州的商人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聯合舉辦了一場流水席。
這場流水席舉辦了三天,這三天真正做到了與民同樂。
平州外的老百姓都聽說了,這場席面非常特别,這些商人們發力,四處搜羅美食進獻給呂州長。
其中有一道驢肉火燒,呂州長非常喜歡。
這道驢肉火燒出自涿州一個名叫段老三的老師傅之手,他們段家有一家專門賣驢肉火燒的老店。
不僅呂州長本人喜歡吃,還因為秦晟将軍一食之下,驚為天人。
因為秦晟将軍喜歡,愛屋及烏之下,呂州長大手一揮,将段老三所做的驢肉火燒列入軍需采購單裡,讓秦晟将軍能随時吃到。
消息傳開時,平州及周邊的老百姓們都津津樂道,呂州長太寵她的夫君啦。
此時此刻,涿州段老三的店鋪裡,人滿為患。
老客人還調侃段老三,“段老三,俺尋思着,你家驢肉火燒俺也吃過,雖然好吃,但也沒到驚為天人的地步啊。
”
段老三笑罵,“去去去,我應邀到平州給呂州長做驢肉火燒時,用的食材能和平時的一樣嗎?
”
旁邊的人跟着起哄,“段老三,你就說說你用的食材和平時有什麼不同呗?
”
“哼,别的我就不說了,單說我用的那驢肉,就不是我平時在市場上買的。
”
“這是為啥?
”
“大家都知道,咱們涿州的驢肉火燒特别好吃,别的地便是用同樣的做法,也做不出那個味來。
”
周圍的人有些人吃過外地的驢肉火燒,點了點頭,别地的驢子做出來不是那個味。
段老三:“同樣的道理,我找的那戶人家養驢可仔細了,養出來的驢,肉質特别鮮美,做出來的驢肉火燒有一股很特别的滋味。
”
衆人表示不信。
“愛信不信,我就給你們透露一點,人家養驢喂養起來也講究,早上一頓嫩青草,中午喂些菽和菽蔓,晚上再喂一頓豆粕、餅麸和瓜類。
”
衆人覺得沒什麼特别的啊,很多人都這樣養驢,大差不差的。
段老三哼笑,“你們懂啥?
驢對吃的要求是比較高的,驢喜歡幹硬脆的草料,比如菽麥、蘆葦還有青青的稻杆都是驢子喜歡的草料。
”
有人不服氣,“這有什麼的?
我們也可以這樣養驢啊。
”
段老三斜睨了他一眼,“我用膝蓋想,都知道你喂給驢子的菽蔓肯定是收割了菽之後的老菽蔓。
”
不然呢?
段老三繼續說道,“你知道人家喂的草料是什麼樣的嗎?
人家每天喂的,都是新鮮的,正當年的草料,比如菽蔓,人家用的是開花前的植株。
這樣的菽蔓最是營養,驢也最愛吃。
”
什麼?
辛辛苦苦種的菽,還沒收獲菽豆呢,就拿去喂驢了?
他們可舍不得。
“還有稻杆也是這樣的,稻子抽穗前,就采收了。
”
聞言,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太浪費了!
他們可舍不得這樣子喂養驢子。
“這樣子養出來的驢,驢肉拿來做驢肉火燒,味道一絕。
一隻我願意出十五兩銀子,有多少我收多少!
”段老三說完,就轉身進店忙活去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有人迅速地心裡算了一筆賬。
他們涿州的驢價這幾年一直很穩定,大概在八兩上下浮動,現在段老三一開口就是雙倍,不少人都心動了。
“段老三,你确定這樣養出來的驢你會出十五兩收下?
”
“當然!
”
就在這時,段老三剛才提到的那家人送驢來了。
“五頭驢是吧?
呐,七十五兩銀子。
”段老三直接掏錢結賬,爽快得很。
邊上的人看得眼睛都紅了。
不就是按照段老三給的法子養驢嗎?
誰還不會了?
養一頭驢能掙将近十兩銀子,不比幹什麼都劃算?
種地累死累活的,一年到頭又能剩下幾個錢?
幹了,回家養驢去!
不少人步履匆匆地回家了,但他們的内心是火熱火熱的。
和逐利的老百姓不一樣,身在涿州的江伯牙,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江伯牙一臉凝重地和謝栢說道,“買鹿制楚,平州用計,欲謀涿州。
”
謝栢一愣,身為世家子弟,他自然知道買鹿制楚乃管仲為齊桓公讨伐楚國所獻之計。
“江先生,我們該怎麼辦?
”
“一會你就啟程回長安,将此事禀報大都督。
莫慌,平州實施此計,需要時間,我們也有足夠的時間來應對。
”
聞言,謝栢的心稍稍放下。
但對江伯牙來說,話雖如此,他依舊眉頭緊鎖,對于他們這樣的謀士而言,平州此次用計的痕迹很明顯。
他研究過平州,平州用計,喜歡用陽謀,似乎不管對手怎麼拆解,平州後面的招都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施展出來,最終達到目的。
這一次,他們能不能破了平州的計謀,讓平州功虧一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