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長安暗湧 第118章 護着親家
十五日當晚,北境唯一一隻傳信鷹隼飛至長安,帶來了一個消息。
為營救失蹤的太子,平西侯兼鎮北大将軍秦钺,全殲羌胡部族并斬殺首領步苌,秦钺大将軍為國盡忠了,可惜他們做了那麼多,太子卻已在被擒當日為步苌所害。
看完消息,康成帝面無表情,不為所動,總得有人為太子之死負責,不然他的太子就白死了嗎?
他又将消息看了一遍,秦家是真的好用,該做的事做了,不該說的話,那是一句也沒說。
秦钺那麼識時務,那他也不會趕盡殺絕,但該壓的還是要壓,不然以後新帝不好收服他們。
皇上一直等的就是這個吧?
魏自立心想。
十六,大朝日
一大清早,天還是黑的,外面寒風伴随着大雪呼呼地刮着,大臣們就陸續來到了金銮殿偏殿等候。
最近皇上都不上朝,他們也不知道今天皇上會不會出現,但他們必須出現,能上早朝是他們身為皇朝肱骨大臣的榮幸。
即便因為最近皇上不朝,他們來了也是白來,做的無用功。
但他們不敢喊辛苦,也不敢不來。
他們要是敢懈怠不來一次,信不信後面多的是人想取代他們。
如果皇上不出現,就會讓人來通知他們今天不上朝,他們可以回家或者去官署處理公務了。
呂德勝也來了,他家新馬車保暖效果很好,下了馬車,披上一件大氅,到了偏殿再脫下即可,所以他是一點也沒受凍。
他剛進來,謝明堂緊随其後。
相比呂德勝臉上顯露的那種人逢喜事的精神頭,謝明堂就有點面色沉沉了。
昨天他嫡長子謝湛和趙家嫡長女大婚啊,來道賀的大臣寥寥無幾,這排場竟還比不上他侄子成婚的時候!
略一打聽,才發現沒來的人都是怕得罪呂德勝的。
這怎能叫他不氣悶,什麼時候他們謝家要被呂德勝壓一頭了?
呂德勝一進來,就有人湊到他跟前打聽,“呂大人,你說今兒個皇上會不會來上朝呀?
”
“是啊,皇上最近都不早朝,聽說皇上龍體欠安,我們這些當臣子也很擔心的。
”
“呂大人天天伴駕,快和我們說說皇上龍體可安,也好叫我們放心哪。
”
呂德勝打着哈哈,“這我哪知道呀,等着呗。
”想從他這裡打聽皇上的真實情況?
沒門。
直到五更末,沒人叫散他們。
大臣們心裡就有數了,今天皇上會出現!
于是一個個開始整理衣冠。
呂德勝也意識到了這點,心中驚訝,皇上的龍體現在很難支撐他上朝的強度,驚訝之餘,他同時有種預感,應該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很快,就到了早朝的時間。
康成帝出現的時候,整個人形銷骨立,龍袍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看到這樣的皇上,衆臣是真的非常吃驚的。
皇上這樣,看着像是大限将至啊!
衆臣心裡直打鼓。
行完君臣之禮,一個比較忠良耿直的老臣忍不住道,“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啊。
”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出列,“皇上,保重——”
康成帝擡手,制止了這些虛的,再往下一掃,正好看到呂德勝目光擔憂地看着自己。
心中一個念頭劃過,這些人裡,恐怕隻有呂德勝是真心希望他和太子都活着的人了。
“說正事,拍須溜馬的話不用說了。
”康成帝啞着聲音道。
衆大臣腹诽:咱們關心您,您覺得是拍須溜馬,呂德勝關心您,您就覺得是真心實意?
不帶這麼雙标的!
要他們說,其實那呂德勝才是真正拍須溜馬的人呢!
康成帝不管衆臣怎麼想,他朝左側點頭示意。
太尉蕭群上前一步,取出奏報,“現告衆臣工一事!
”
見是掌兵馬兵事的太尉出列,衆臣心中一凜。
“想必衆臣工都知道,太子于十一月二十五出發巡視北境慰勞将士。
”
是的,他們都知道,然後呢?
“然太子不幸,一行人途經白鶴鎮時,遭遇一股羌胡精銳埋伏襲擊,後下落不明。
”
此話一出,群臣明顯騷動起來。
“什麼?
太子下落不明?
!
”
“羌胡部族好膽!
”
“北境大軍是死的嗎?
怎麼會放任羌胡人進入大黎境内?
”
“秦钺失職!
”
最後太子怎麼樣了?
救回來了嗎?
這是所有大臣最為關注的問題。
太尉蕭群等他們安靜下來後,才接着道,“又兩日,平西侯兼鎮北大将軍秦钺率大軍圍攻羌胡官寨,全殲敵軍,斬殺首領步苌。
”
朝中大臣都認真地聽着,聽到這裡,都覺得太子應該救回來了吧?
“通過拷問步苌麾下重要将領以及步苌本人交待,太子已于白鶴鎮就已經被他們就地殺害。
”
什麼,太子沒了?
呂德勝也在認真地聽着,聽到最後,忍不住咂摸了一下嘴巴,媽耶,皇上真厲害,直接把四皇子摘出來了,誰能想到四皇子才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呢?
那些追随太子的官員們直接腿軟站不穩了,悔呀,不該讓太子離開都城的!
無數大臣捶胸頓足!
有些大臣甚至隐晦地掃了龍椅上的皇上一眼,如果太子好好地長安城裡呆着,要不了多久就能順利繼位了吧?
誰,當初是誰建議太子北上勞軍的?
!
站出來,我不打死你!
太子太傅陳炳光出列,嘶力竭地喊道,“皇上,秦钺渎職,臣請求嚴懲秦钺,以慰太子在天之靈!
”其乃太子集團之首。
其他人附和,“是啊,皇上,太子死得太冤了太慘了。
”嗚嗚,他們這麼多年的投入,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心痛啊。
呂德勝嗤笑,瞧瞧他噴的什麼糞?
!
剛才他都注意到了,這老頭還悔得跟什麼一樣,現在怪起别人來倒是迅速了,千錯萬錯,都是别人的錯!
能為難别人的,千萬别為難自己呗。
“你們這群老不死的,最該反省的人應該是你們才對!
天天圍着太子轉,可太子還是出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們天生帶衰,克着太子了,然後把太子克死了。
”呂德勝跳出去,和他互噴,秦钺好歹是他親家了,哪能容他喊打喊殺?
!
“呂德勝,你——你——”陳炳光指着他說不出話來。
他身邊的人立即接上,“你是非不分!
你幫親不幫理!
”
旁邊的人都悄悄地往後面站一點,生怕被波及了,呂德勝這給人扣帽子胡攪蠻纏的功夫還是那麼厲害。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呂德勝反問。
太子太傅陳炳光:“當然不對,呂德勝,你不要胡攪蠻纏胡說八道,企圖轉移視線!
秦钺身為北境的大統帥,護衛北境安全,難道不是他的責任嗎?
太子死在北境,他要負全責!
”
呂德勝眼睛微眯,陳老頭,你不對勁。
一般投資失敗之後,輸掉家産之後,不應該頹廢得很的嗎?
你一下子就重整旗鼓,一直要追究秦家的責任,對你有什麼好處?
閨女說過,待太子身死之事暴露,四皇子的人一定會想辦法将錯處全歸咎于秦家身上的,所以,你陳老頭投了四皇子那邊了?
呂德勝反問,“那人家秦大将軍,好好地在北境和幾個外族打生打死,太子之死全怪到他頭上,就對了?
”
他接着道,“凡事講個先來後到,先因後果。
你們不讓太子出長安城不就沒這回事了嗎?
自己估算錯誤,慫恿太子出都城,最後害人害己!
皇上,微臣看最該死的是那個建議太子北上勞軍的人!
微臣很懷疑,對方是故意讓太子去送死的。
“最後一句,他面朝皇帝,惡狠狠地道。
“你胡說八道!
”陳炳光氣得瞪大了眼睛。
呂德勝的指谪太狠了,沒人承受得住。
他也不知道啊,他也是好意,太子北上勞軍有錯嗎?
呂德勝正要和他再辯一辯,往上面一看,被皇上一個眼神制止了。
呂德勝:?
?
?
看來皇上護四皇子護得很嚴實啊。
行叭,他不好再往四皇子身上扯了。
太尉蕭群最後說道,“平西侯兼鎮北大将軍秦钺,在全殲羌胡部族并斬殺首領步苌後,因身上幾處要害深受重創,流血不止,無法救治,最後為國盡忠,享年四十五歲。
”說這番話時,他聲音低沉,似怕驚擾了英魂。
整個金銮殿為之一靜。
剛才叫嚣着要嚴懲秦钺的衆臣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鴨,全都說不出話來了。
還能怎麼說?
人秦钺都以死謝罪了,還要人家怎麼樣?
不僅如此,對方臨死之前還将羌胡一族給連根拔起了,替太子報了仇!
就那句話,将功折罪不行是吧?
那再加上我這條命,行了嗎?
即便最嚴苛的禦史,這會也說不出降罪秦家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