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逐鹿天下 第632章 積重難返
俗話說,有理不在聲高。
呂頌梨的話雖然慢條斯理,卻重重地捶在在場幾人的心上。
“之前之事,實在是大黎面臨着内憂外患的處境,割讓城池,實非朝廷所願。
”
“如今,皇上以及我等都想齊心協力重整山河,最後驅除胡虜,收複失地。
”謝湛避重就輕地道。
呂頌梨諷刺地道,“你們就是喜歡搞攘外必先安内那一套!
友軍有難不動如山,外敵來了,就先殺個友軍壓壓驚。
對外敵占領的城池視而不見。
”
“也别說什麼情非得已,妥協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想解決問題,從一開始就已經全力以赴。
不想解決問題,給再多時間再多機會也是枉然。
宋墨如此,你也一樣。
”
“所以章老,你還是不要對這對君主抱有太大的希望。
”
謝湛反駁道,“攘外先安内并沒有錯,隻有平定宇内,才能集一國之力抵禦外侮。
”
“呂頌梨,不管你怎麼說,都不能否認,平州的存在,分裂了大黎,分裂了漢族人民。
”
“章老,你的分量很重,選擇大黎,能加速統一。
選擇平州,以緻雙方勢均力敵,隻會讓整個大漢民族陷入巨大的内耗之中,最後兩敗俱傷,請你為天下人慎重考慮。
”
呂頌梨挑眉,謝湛說他們平州讓大漢民族陷入内耗之中?
挺會甩鍋的。
“敢問,我們平州如何讓漢族陷入内耗了?
幽平兩州,難道不是大黎打算割讓給鮮卑的?
代郡,難道不是大黎不敵鮮卑,然後失去的?
東海之戰,我們平州遠征軍可曾大動幹戈?
”
“我們平州目前占據的地盤,基本都是大黎自己放棄的。
對于漢人同胞,我們平州一向都是克制隐忍的。
舉事至今,盡可能地避免對同胞倒戈相向。
”
呂頌梨條理清晰地反駁他。
“倒是你謝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先平誠王,後滅晉王,這兩場大規模的戰役,犧牲了多少将士,這些可都是抗擊鮮卑的中堅力量。
那個時候,你怎麼就那麼心狠手辣呢?
”
呂頌梨言語犀利,就差沒給謝湛抽筋扒皮了。
身後的秦晟偷偷地笑了。
章慈瑟瑟發抖,就不能做一點虧心事。
謝湛努力地平複心緒。
“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必再作探讨。
”他對呂頌梨說完,就轉向章仲賢,“章老,我依舊堅持我的想法。
”
“大黎目前占據九州之地,平州隻是一個新生的小勢力,舍小保大,才是我們應該做的。
”
“大黎現在可能有很多的不足之處,但大黎有近兩百年的治國經驗,也曾出過盛世。
革新之後,大黎将來定能懲前毖後,再現盛世輝煌。
”
章仲賢沒有說話。
呂頌梨覺得謝湛這餅倒是畫得挺好的。
“說的不錯,大黎也确實需要章老這樣的人才來進行大刀闊斧地改革。
我也相信你能給他一個舞台能完全地展示自己的才能。
但是,展示完之後呢,你又拿什麼來保障他的安全?
”
“革新,革的是誰,你也清楚,你能狠得下手?
”
謝湛:“皇上和我等都有這個決心,自然也能護得住章老。
”
“對,你确實能狠得下手,畢竟你們謝氏一族剛回到長安嘛,相比其他世家閥門,你們算得上是身無長物了。
但是,你話别說得那麼滿,革新,你能革到哪一步?
徹不徹底?
”
“如果革新不徹底,便有如抱薪救火,世家權貴階級一旦反撲,他們必将會加快對百姓的掠奪,加速地方經濟和民生的退化。
”
“另外,自古變法革新者都難以善終,甚至禍及子孫,比如王猛、商鞅還是趙武靈王。
”
“章老,你一回去,得罪的是大黎的權貴。
如果革新不能徹底,後果可想而知。
你不能工于謀國,拙于謀家呀。
”
謝湛冷聲道,“呂頌梨,你莫要危言聳聽,皇上與我還護不住他?
同樣的道理,如果我們都護不住他,他去了平州,你又豈能護得住?
”
呂頌梨鄙視地道,“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别人做不到。
我請章老,是想讓他主持平州立法之事,新勢力新秩序,并沒有掠奪誰的既有利益。
不讓他得罪于人,不招人恨。
”
“謝湛,你認命吧,大黎已是積重難返。
”謝湛沒有蕩滌天下的本事,搞移花接木那一套,頭上光而已,底下早已腐朽不堪!
“不,我們還可以力挽狂瀾。
”謝湛依舊如此深信。
呂頌梨:“拆東牆補西牆那一套就不必說了,能管用多久,會引起什麼樣的反彈,你我心知肚明。
算了,你覺得行就行吧。
”
謝湛冷着臉,“你我不必再争論了。
章老,你選擇吧。
是與我們一起再現大黎盛世,還是奔赴平州,賭那不可預知的未來。
”
章仲賢看向呂頌梨,想聽聽她怎麼說。
“盛世?
你大概想象不出來,這片土地能養育多少人吧?
”呂頌梨頓了頓才說道,“四萬萬人。
”
呂頌梨沒拿後世十三億人這個數字來說事。
“現在,中原十三州的人口加起來,連四萬萬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口中的盛世離這個目标同樣相距甚遠。
”
在場其他人聞言,都大吃一驚,這麼多人?
“你為了争取章老,竟如此誇大其辭。
”謝湛根本不信。
呂頌梨輕蔑地道,“也是,你們大黎連兩千萬老百姓都養不活,難怪沒辦法想象這片土地養育四萬萬人的樣子。
”
“而我平州,地靈人傑,有那個能力盤活轄下地方的經濟,讓其煥發生機,讓下面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章老,你選吧。
”
這個時候,說實話,呂頌梨也不知道章仲賢會如何選。
她覺得自己是有赢面的。
但章仲賢這人挺執拗的,萬一人家一心想回大黎實現他的抱負呢?
所以,說不準啊。
章慈着急地看向他爹,真恨不得上前替他爹做選擇。
章仲賢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地道,“我選平州呂州長。
”
章慈聞言,差點喜極而泣。
就在這時,一道泛着寒光的飛镖射向章仲賢。
“小心!
”
從兩人辯論結束,秦晟就在暗暗提防了。
他的袖口是用軟鞭束着的,系的是活結,此時鞭子已然在手。
在發現飛镖的時候,鞭子的前端已經纏上章仲賢的腰,将他拖開了。
紀真發現秦晟靠着一條鞭子就解決了章仲賢的危機,沒有顧此失彼,一直牢牢地守在呂頌梨身邊,不免失望。
他還想趁此解決呂頌梨的。
“謝湛,這就是你之前說的,保章老無恙?
”呂頌梨冷臉。
謝湛皺眉看向紀真,他是想留下呂頌梨沒錯,但并不想打臉自己那麼快。
紀真防備着秦晟,“大都督,這是範先生的安排。
”
此時,有幾人從船艙躍出。
這幾人就有剛才在暗處放冷箭之人。
與此同時,秦晟将手指放在嘴邊,長嘯一聲。
在謝湛的人朝他們圍攻過來時,船底下的人像水猴子一樣,從船底下出來,一下子就到到甲闆上。
“憋死老子了!
”朱大壯一上來,就近找上一個敵人捉對厮殺。
“三人一組,上!
”秦晟一邊下令,一邊護着呂頌梨後退。
呂頌梨由着秦晟護着到了相對安全的地帶,她不惜以身犯險,真以為她是吃素的?
章慈拉着他爹緊緊跟着呂州長移動,手不住地顫抖,老天爺啊,不是說和平辯論嗎?
雙方不是都檢查過船上都沒人的嗎?
怎麼這也有人,那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