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流放花路 第181章 天殺的
且說,在大殿前,衆大臣親眼見到張獻被太監總管請走,心裡那個滋味啊。
這張獻,明顯要有成為新帝跟前紅人的,他們不敢得罪,打算先觀望一陣子再說,看看這人到底能不能起來,還是和之前的大臣一樣的下場。
但是,參考呂德勝在康成帝生前多年來長久不衰的上位史,估計這張獻怕是沒那麼容易倒。
接着,他們一起對呂德勝怒目而視,天殺的呂德勝!
你不是說不收弟子也不指點别人的嗎?
你敢說這張獻不是你教出來的?
你要不要臉了?
左安民一系的官員則是捶胸頓足,左大人啊,你怎麼今天出城辦事了啊,你知不知道,你就不在這麼一天,家就被人偷啦,天殺的呂德勝!
看到張獻順利上位,呂德勝很高興,心想,寫給寶貝閨女的信不知道她收到沒?
恭親王依舊是老好人,他和呂德勝招呼,“呂大人,這是回家呢?
”
“不回家。
”
喲,縮頭烏龜伸頭啦?
呂德勝現在基本都不上朝了,成天龜縮在家裡,别人輕易約不出來人。
“不回家啊,那呂大人打算去哪?
”
“去明月酒樓一趟。
”
明月酒樓,前身乃鴻升酒樓,因當初的辯論擂台賽而名聲大噪,後來謝趙兩家倒台,鴻升酒樓也易主了,新主人嫌棄它原先名字晦氣,就将之改成了明月酒樓。
呂德勝倒是挺喜歡來這酒樓的,一切隻因他家有幾道招牌他夫人極為喜歡。
同僚中人,其中一禦史許躍,見他如此悠閑,忍不住對他酸道,“你要不是有個好閨女,早就給先帝伴駕去了。
”
呂德勝掃了他一眼,“你說得太對了,我沒有本領,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生了一個好女兒。
”
許躍被他那話噎得心頭一梗。
其他大臣不虞地朝許躍看了一眼,會不會說話?
你這是罵他嗎?
你這是在誇他!
人生有兩大快,其一是功成名就,其二是後繼有人。
他們再想想家裡的不孝子孫,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被諸位大人瞪了眼的許躍,哼了一下呂德勝,“你女兒再厲害,還不是被流放了,女眷身嬌體弱,可别千萬死在流放路上才好。
”
這話惹怒了呂德勝,本來,他今天心情好,懶得搭理某些傻逼玩意的。
但是,對方咒他閨女,就不能這麼算了。
呂德勝睨了許躍一眼,認出他來了,之前顧命大臣沈碗将他帶來,想讓自己教教他,然後自己拒絕了。
這人現在酸了吧唧的樣子,怕不是記恨之前的事?
“你叫許躍?
他們說你和我有點相像?
想讓我教導一二?
”
許躍漲紅了臉。
“我呸,看你這副兩頰瘦削、尖嘴猴腮、無福無德的模樣,和我哪裡像了?
晦氣玩意!
以後休與老子相提并論!
否則,見你一次罵你一次!
”呂德勝一副嫌棄不行的樣子。
衆臣:來了來了,久違的毒嘴,又重出江湖了。
“你——”許躍被罵得臉色青紫青紫的,他看向呂德勝,想拿他外貌說事,卻發現這小老頭長得确實比他周正,樣貌上挑不出毛病,那就攻擊他品行!
“呂德勝,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先帝駕崩之後,你就跟個縮頭烏龜似的,連頭都不敢冒,得意什麼?
”老東西,還看不上他?
呂德勝給了他一個‘你懂什麼?
’的眼神,他就苟怎麼啦?
“就沖你這拜師不成就诋毀的做法,便是學出來了,也是忘恩負義欺師滅祖的貨色。
幸虧老夫火眼精睛,拒絕了你,什麼玩意兒。
”
許躍被他罵得臉一陣青一陣白,他這話相當于定性了,品性問題,太嚴重了。
他朝周圍的同僚看去,同僚一個個避開了他的目光。
呂德勝說完,再看一眼周圍,同僚們一個個移開眼,他甚至還發現有人偷笑……
呂德勝心中哼哼,别以為他這段時間不出門,就不知道這些人心裡在想什麼,覺得他呂德勝是膽小鬼呗。
他聽閨女指揮怎麼啦?
聽媳婦的話怎麼啦?
她們說得對,他就聽。
在呂德勝看來,他們才叫真可憐,一輩子操心這操心那,凡事親力親為,一把年紀了,還得操心下面的不肖子孫!
想到這,他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大步離開了。
江州
謝趙兩家人,徒步走了将近兩個月,終于進入江州地界,江州再過去,就是嶺南了。
這日,謝湛召集了謝趙兩家的核心成員,開了個會議。
謝家這邊,有謝潛、謝淵等族老以及謝楠、謝栢等新生代核心成員。
趙家這邊主要以趙文寬以及趙明樓三兄弟等墒系為主。
就在這時,莫剛莫押司一臉凝重地找到謝湛,“不能再死人了。
”
迄今,還沒到嶺南,他們這一行押司加差役已經沒了八個人,損耗太大了。
如果再無緣無故地死人,他回去也不好交待的。
謝湛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麻煩莫兄了。
”
莫剛看了在場的衆人一眼,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他回到押司差役的隊伍後,目光還時不時地朝謝湛他們那個方向看去。
這一幕被另一個姓肖的押司看在眼裡,對方嗤笑一聲,便去休息了。
謝湛在莫剛的配合下,找了一個機會,和幸存的謝氏族人做了一次深刻的談話。
謝湛看着族人們一張張麻木沒有什麼神采的臉,低沉的嗓音響起,“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作為家主不得不說,從天曦二十九臘月十八到接下來的幾年,是我們謝氏一族的至暗時刻。
”
“從劫難開始,一路走來,我們犧牲了太多族人了,看着一條條逝去的生命,我深感心痛和惋惜。
心痛那些老人孩子,惋惜我謝家的青壯,同時,我也痛恨自己的無能。
”
謝楠:“家主,這事不能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
謝潛:“是啊,都怪呂頌梨,她太狠了。
”
謝湛搖頭,“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沒有下水救錯人就好了,我們謝家也不會有此一劫。
”
“這怎麼能怪你?
”
謝湛的話,将族人們的情緒都調動起來了。
是啊,他們家主有什麼錯呢?
他們謝家又有什麼錯呢?
要遭受這些?
呂頌梨太狠毒了。
“算了,不說這些了,說說将來吧。
”謝湛真誠地道,“我相信,對于我們謝氏一族來說,至暗時刻會過去的。
我相信我們謝氏不會就此而亡族滅種的!
總有一天,我們能打敗對手,我們謝氏一族能重回從前的榮光!
”
謝湛很清楚,族人們剛從高處跌落,和他們單說财富、前程、地位,都吸引不了他們,也無法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謝湛猜得不錯。
他們很多人現在仍覺得經曆的一切,就像是一場惡夢。
他們隻想一切恢複原樣,家族回到原來的地位,讓他們重獲之前的生活。
而謝湛這個家主剛才所說的話,才能深深地吸引他們并打動他們。
為了這個目标,他們願意和家主一起努力。
“對對,一定能的!
”
“但是,這不是我一個人努力可以做到的,需要大家夥一起努力奮鬥,大家願意和我一起努力嗎?
”
“願意!
願意!
願意!
”
“好!
接下來,我們一起努力。
我們可能需要努力一年,兩年,甚至三五七年!
但我謝湛不會放棄!
”
“不放棄!
不放棄!
”
“我不能保證在努力的過程中沒有犧牲,為了家族的複興,包括我自己,如果有必要的時候,都是可以犧牲的。
”
“但我能保證,我們族人的每一次犧牲,都會被銘記,等家族再次強大起來,一定會有所回饋!
”說完,謝湛深深地朝族人們施了一禮。
謝氏的族人們安靜的,眼睛微紅地看着他們年少有為的家主給他們行禮,一個個都捂着嘴,不敢哭出聲。
至于家主所說的犧牲,一路來,他們死了那麼多族人,不也是犧牲嗎?
而且這種犧牲毫無意義。
他們深刻地意識到,沒有家族的庇護,族人真的如蝼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