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林氏自盡未遂重返曲家
此人是個道姑,容貌非常普通,明明是瘦高個,還要穿着肥大的道袍,顯得人像根細長的竹竿。
望蓮與望月激動地跑過去,高聲道:“望英師妹,你怎的來曲家村了?
”
望英見到兩女一個穿着新的藍衣灰裙,一個穿着新的藍衣黑褲,都梳着顯得臉瘦好看的流蘇髻,腰間系着繡有蓮花、彎月圖案的粉色荷包,比在太明觀時好看許多,驚呼道:“兩位師姐,你們穿了俗家的衣裳變美了,我差點認不出來。
”
望蓮與望月極少被人誇贊美麗,心喜的隻是憨笑,不好意思的搓着雙手。
望英性子非常熱情活潑,主動的張開雙臂擁抱兩位師姐,激動的道:“原來你們被觀主派到了曲家村。
”
“我們奉觀主之命定居李家,保護李藥師。
”望蓮指着不遠處蹲在地上的幾個孩子。
望英看了幾眼,孩子們都蹲在地裡好像在玩泥,不知哪個是傳說中四歲便通過白雲觀首席大藥師考試的李藥師。
她也是武道姑,不關心醫藥術的事,問道:“瞧你們的氣色、裝扮,在這裡過得非常好吧?
”
望月笑得嘴都合不攏,“李藥師跟她家人對我們很好。
”
望英激動的不停說話,“快說說怎麼個好法,好叫我回去跟師姐妹們學學,讓她們放心,替你們高興。
”
望蓮指着自己的頭發道:“你瞧我們的發型,是李藥師的娘賀氏教的。
”
道姑的生活枯燥乏味,偏偏女人天生愛美,無事時會在屋裡互相把頭發散了梳俗家女子的發型。
望月伸出四個指頭,笑道:“我們已經跟賀氏學了四種發型。
”
三個女人一台戲。
三個道姑也是女人,一個月未見,聚在一起就叽叽喳喳說個沒完沒了。
望月、望蓮說的話比在李家一個月說的都多。
李晶晶與衆小挪地方找蟲子,三個武道姑就跟着移步。
“潭州長史府裡的老夫人年年給觀裡捐千兩白銀,不止一次給觀主師姐提要請兩個武道姑。
你們走後,我們都猜是不是去了長史府裡保護老夫人的嫡長孫女。
”
“你今個來曲家村幹什麼?
”
“哎呀,我跟你們說了許久的話,都忘記觀主交代的大事。
”望英看看天空的太陽位置,竟說了近一個時辰的話,急急問道:“你們可知曲福家?
”
望月搖頭道:“不知道。
”
李晶晶一直有聽三女的對話,站起來道:“望英仙姑,曲福是我舅爺爺。
我帶你去他家。
”
在曲家村若是說曲福,隻有上了年齡的人才知道他就是曲快手。
望英這才發現幾個孩子當中有一個如小仙女般漂亮的小女孩。
她腦子是一根筋,轉得不快,沒有反應到小女孩就是李藥師,急着讓人家帶路。
曲家大門敞開,曲快手坐在院子裡擦大刀,鄧氏與小鄧氏拿着針線活去李家串門。
李晶晶進院子前先用力拍拍大門,高聲叫道:“舅爺爺,太明觀的望英仙姑奉觀主之命找你。
”
曲快手立刻用紅布将大刀蓋上,跑步送進卧室,再出來相迎。
望英打量曲快手,看出也是個習武之人,武功還不低,問道:“你可是曲福?
”
曲快手點頭道:“我正是。
”
年前太明觀來曲家替林氏帶口信的是個十幾歲的武道姑,今日來的這位年齡三十幾歲,一看就比上次那個武功厲害。
他有種不祥的感覺。
望英臉色突然間一闆,非常嚴肅地道:“你的兒媳婦林氏前後三次懸梁自盡,前兩次繩子系得松,今早這次繩子系得緊,若不是被我們及時發現,她就沒命了。
”
曲快手又驚又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望英不容置疑道:“觀主叫你今日必須将林氏接走。
”
曲快手隻有點頭道:“多謝仙姑傳話,仙姑先進堂屋裡坐,喝杯涼茶。
”
望英好像生怕曲快手逃跑一樣,催促道:“我沒有空。
你這就随我去觀裡接林氏。
”
太明觀是絕對不會再讓林氏住了。
林氏萬一真的自盡死了,官府來查,太明觀沒有責任,但名聲受損,還讓人覺得十分晦氣,誰還會到太明觀上香。
李晶晶自是知道曲快手的難處。
現在小鄧氏肚裡的孩子五個月了,林氏若回來驚着她,她不是沒有流産的可能。
曲快手蹙眉道:“仙姑放心,今個我一定把林氏接出太明觀。
我媳婦就在親戚家,我要去跟她說一聲。
”
望英讓曲快手在前面帶路,這是要跟着他一起去。
李晶晶擡頭道:“舅爺爺,我回去隻将舅奶奶叫來。
你在這裡等着。
”
曲快手點頭,去族裡借了輛驢車。
李晶晶跑回家,在院子裡朝坐在堂屋裡的鄧氏招手,大聲道:“舅奶奶,你出來,我給你說個秘密。
”
鄧氏笑盈盈放下針線活起身出了堂屋,小鄧氏以為李晶晶說着玩就沒在意。
鄧氏這一離開就是大半天,去了太明觀接那個無比厭惡晦氣的兒媳婦。
當晚臉色慘白死氣沉沉的林氏終于回到了闊别半年的曲家。
曲快手壓根不讓小鄧氏跟林氏照面,讓小鄧氏睡在了李家。
次日一早,他就與曲氏一起将小鄧氏送到了縣城書院。
書院裡有的是學子在外面住宿妻子跟來的。
小鄧氏來了,曲多搬到書院外面租房子住,學子們未覺得不妥。
曲長久跟着曲快手、曲氏回到了曲家村,剛進家門就見鄧氏坐在院子裡洗他媳婦的一大盆帶着臭氣的髒衣服,廚房裡飄來濃郁肉湯香味。
整個浏陽縣誰家當婆婆得像鄧氏這般侍候兒媳,還要照顧着孫媳婦。
曲長久愧疚道:“兒子不孝,讓爹、娘操心受累。
”
曲快手朝兒子揮揮手道:“你好好說說你媳婦,實在說不通,那就由着老天把她收走。
”
曲長久進了卧室,瞧見林氏露在被子外面鬼一樣慘白脫相的臉,仿佛活過不過今夜,原本滿腔的憤怒減了一半,站在床前緩緩道:“你在觀裡的吃穿跟在家裡一樣。
”
林氏死死盯着氣色還不錯的夫君,腦海裡想象着他跟縣城的女子卿卿我我,把她這個原配抛到了九霄雲外。
曲長久道:“我又沒有休了你,隻是等着多伢子……”
林氏打斷曲長久的話,聲音尖銳用盡全力叫道:“我生的多伢子考中了秀才,我是他娘,我竟然最後一個才知道!
”
曲長久無奈地長歎一聲,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她又是兒子的生母,還是送她人生最後一程,就坐在了床邊。